雨水順著江嶼白的發(fā)梢滴落,像無數(shù)冰冷的手指劃過他的臉頰。
他蜷縮在便利店窄小的屋檐下,單薄的衣服早已濕透,,緊貼在皮膚上,
像一只被雨水打濕翅膀的雛鳥,無處可去。他盯著馬路對面暖黃色的路燈,
水珠在光暈中形成細密的雨簾。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
便利店的店員第三次用警惕的目光打量他,顯然在考慮是否要報警趕走這個可疑的少年。
“需要幫忙嗎?”一個溫和的女聲從身側(cè)傳來。江嶼白轉(zhuǎn)頭,
看到一個撐著黑色長柄傘的女人。她約莫三十多歲,穿著剪裁利落的米色風衣,
發(fā)髻松散地挽在腦后,幾縷濕發(fā)貼在頸側(cè)。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在雨夜中依然明亮溫暖,像是藏著兩盞小小的燈。
江嶼白下意識地往墻角縮了縮,搖了搖頭。他不想惹麻煩,更不想被人看到這副狼狽模樣。
“你全身都濕透了,會感冒的?!迸藳]有離開,反而走近了一步,傘面傾斜,
為他擋住了從屋檐漏下的雨水?!拔医辛钟璋?,就住在對面的公寓。要不要去我家擦干一下?
至少換件干衣服。”江嶼白警惕地抬頭,雨水順著他的睫毛滴落。他長得很好看,
即使在這樣狼狽的情況下——棱角分明的下頜線,高挺的鼻梁,一雙桃花眼本該含情,
此刻卻盛滿了防備與疏離。“不用了,謝謝?!彼穆曇舻统辽硢。?/p>
像是很久沒有好好說過話。林予安沒有勉強,
只是從包里拿出一包紙巾遞給他:“至少擦一擦臉?!苯瓗Z白猶豫了一下,接過紙巾時,
林予安注意到他修長的手指在微微發(fā)抖,指甲修剪得很短,指節(jié)處有幾處細小的傷痕。
“你多大了?”林予安問道?!笆?。”他低聲回答,用紙巾胡亂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高中生?”“曾經(jīng)是?!苯瓗Z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笑,“現(xiàn)在不是了。
”林予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做了決定:“這樣吧,我家就在對面那棟樓,
502室。你可以去洗個熱水澡,換件干衣服,喝點熱的東西。如果你不放心,
可以隨時離開。”江嶼白抬起頭,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落在鎖骨上。他盯著林予安看了幾秒,
似乎在判斷這個陌生女人的可信度。最終,寒冷戰(zhàn)勝了警惕,他輕輕點了點頭。
林予安的公寓比江嶼白想象中要整潔溫馨。淺色的木質(zhì)地板,米白色的沙發(fā),
陽臺上擺著幾盆綠植??蛷d的書架上整齊排列著各種書籍,茶幾上放著半杯喝到一半的花茶。
“浴室在那邊,”林予安指了指走廊,“熱水已經(jīng)放好了。我給你找?guī)准路?,可能有點大,
先將就一下?!苯瓗Z白站在玄關(guān)處,雨水從他身上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灘水洼。
他看起來局促不安,像是闖入了一個不屬于他的世界?!拔?..我還是走吧?!彼蝗徽f,
轉(zhuǎn)身要離開?!暗鹊??!绷钟璋矓r住他,“至少把濕衣服換下來。你這樣會生病的。
”她的語氣不是命令,而是帶著一種溫柔的堅持。江嶼白猶豫了一下,最終跟著她進了浴室。
熱水沖走身上寒意的那一刻,江嶼白幾乎要哭出來。
他已經(jīng)不記得上次洗熱水澡是什么時候了。浴室里彌漫著淡淡的茉莉香氣,
架子上整齊擺放著洗發(fā)水和沐浴露,都是女性用的,香味清雅不刺鼻。他擦干身體,
看到門把手上掛著林予安準備的衣物——一件寬松的灰色毛衣和一條運動褲。
衣服上還帶著淡淡的洗衣液香氣,穿在身上時,柔軟的布料讓他有種被擁抱的錯覺。
走出浴室時,江嶼白聞到一陣食物香氣。林予安正在廚房忙碌,
聽到腳步聲轉(zhuǎn)過頭來:“洗好了?我煮了姜湯,還有速食拉面,不介意的話一起吃吧。
”江嶼白站在廚房門口,濕漉漉的頭發(fā)還在滴水。林予安給他的毛衣確實大了不少,
領(lǐng)口松松垮垮地露出一截鎖骨。在暖黃色的燈光下,他看起來年輕得不可思議,
眼神里卻有著與年齡不符的疲憊?!盀槭裁磶臀遥俊彼蝗粏柕?,聲音很輕。
林予安停下手中的動作,認真思考了一下:“因為下雨天看到淋濕的小狗,
誰都會想帶它回家吧?!苯瓗Z白皺了皺眉:“我不是狗?!薄爱斎徊皇??!绷钟璋残α耍?/p>
“但你確實看起來很需要幫助。坐吧,面馬上好?!彼麄冏诓妥狼俺悦鏁r,
林予安才真正看清這個男孩的長相。濕發(fā)擦干后呈現(xiàn)出自然的微卷,
皮膚因為熱水澡而泛著淡淡的粉色,睫毛濃密得像兩把小扇子。即使穿著不合身的衣服,
也掩不住他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氣質(zhì)——脆弱又倔強,像一株在石縫中生長的野草。“所以,
能告訴我為什么十八歲的高中生會在大雨天無處可去嗎?”林予安輕聲問道。
江嶼白的手指緊了緊筷子,然后放下:“我被學校勸退了。”“因為什么?”“抑郁癥。
”他說這個詞時面無表情,仿佛在談論別人的事情,“學校覺得我是個麻煩。
福利院也只收留到十八歲,生日那天我就被請出來了?!绷钟璋驳男木玖艘幌隆?/p>
她今年三十四歲,是一家設計公司的合伙人,生活優(yōu)渥但孤獨。父母早逝,
一段失敗的婚姻后,她習慣了獨自生活。眼前這個男孩的處境觸動了她內(nèi)心某個柔軟的地方。
“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江嶼白聳聳肩:“有時候是24 小時網(wǎng)吧,有時候是醫(yī)院候診室。
今天本來想去朋友家,但他父母不同意?!薄澳愀改改??”“死了。
”江嶼白的聲音平靜得可怕,“車禍,我十歲的時候。之后在幾個親戚家輪流住,
沒人愿意長期收留我?!绷钟璋卜畔驴曜?,輕輕嘆了口氣:“江嶼白,對吧?
”男孩驚訝地抬頭:“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校服上的名牌。
”林予安指了指他掛在浴室門上的濕校服,“雖然被勸退了,但校服還穿著。
”江嶼白低頭喝了一口湯,沒有回應?!奥犞?,”林予安斟酌著詞句,
“我的公寓有兩間臥室,次臥一直空著。如果你暫時沒有去處,可以住在這里。
”江嶼白猛地抬頭,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神色:“你在開玩笑?!薄拔液苷J真。
”林予安迎上他的目光,“你可以住到找到新住處為止。當然,有條件——你得重新上學,
或者至少找份工作。我不會收留一個整天無所事事的人。”江嶼白盯著她看了很久,
似乎在判斷這個提議的真實性:“為什么?我們素不相識。
”“也許是因為...”林予安思考了一下,“我也曾經(jīng)淋過雨,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窗外的雨聲漸漸小了,但夜色更深。江嶼白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碗沿,
內(nèi)心的掙扎清晰可見。最終,他極輕地點了點頭:“謝謝。我會盡快找到住處的?!薄安患薄?/p>
”林予安站起身收拾碗筷,“明天我?guī)闳ベI些日用品和衣服?,F(xiàn)在,你需要好好睡一覺。
”她引導江嶼白來到次臥。房間不大但很溫馨,單人床上鋪著淺藍色的床單,
窗邊有一張小書桌。“浴室柜子里有新牙刷和毛巾,需要什么隨時告訴我。
”林予安在門口停下,“晚安,江嶼白?!薄傲中〗恪!苯瓗Z白突然叫住她,
“你...不怕我是壞人嗎?”林予安回頭,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落在她半邊臉上,
勾勒出柔和的輪廓:“壞人不會問這種問題。而且...”她笑了笑,“我的跆拳道是黑帶。
”門輕輕關(guān)上的聲音在安靜的夜里格外清晰。江嶼白站在陌生的房間里,
身上穿著陌生人的衣服,躺在陌生的床上。但奇怪的是,他感到一種久違的安全感。窗外,
雨終于停了,一縷月光穿透云層,落在他的枕邊。在入睡前的朦朧中,
江嶼白想起林予安的眼睛——那雙在雨夜中依然明亮的眼睛,像是黑暗中的燈塔,
為迷航的船只指引方向。清晨的陽光透過半開的窗簾灑在江嶼白的臉上,他猛地睜開眼,
一瞬間不知身在何處。陌生的天花板,柔軟的被褥,
還有空氣中淡淡的茉莉香氣——這不是網(wǎng)吧,也不是醫(yī)院的候診長椅。記憶慢慢回籠。雨夜。
便利店。那個叫林予安的女人。江嶼白坐起身,手指撫過床單上細小的花紋。房間很安靜,
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他低頭看著身上過大的灰色毛衣——林予安的,
現(xiàn)在沾上了他的氣息。床頭柜上整齊疊放著一套新衣服,旁邊是一張便簽紙:「早安,
希望這些合身。洗漱用品在浴室,早餐在桌上。——林予安」字跡清秀有力,像她的人一樣。
江嶼白拿起那套衣服——簡單的白T恤、深藍色牛仔褲,
還有...他展開那件藏青色的外套,胸口處繡著一所高中的校徽。這不是普通衣服,
而是一套校服。他的手指微微發(fā)抖。校服。他已經(jīng)半年沒穿過校服了。浴室里,
新牙刷和毛巾已經(jīng)準備好,甚至還有未拆封的剃須刀。
江嶼白盯著鏡子里的自己——蒼白的臉色,眼下淡淡的青色,
嘴唇因為長期營養(yǎng)不良而有些干裂。他看起來像一株長期不見陽光的植物。洗漱完畢,
江嶼白猶豫了一下,還是穿上了那套校服。意外的合身,仿佛是為他量身定制的。
他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間,公寓里靜悄悄的,只有廚房傳來輕微的響動。
林予安背對著他站在料理臺前,長發(fā)隨意地挽起,露出白皙的后頸。她穿著寬松的居家服,
腰間系著一條碎花圍裙,正在煎蛋。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輪廓。
“早上好。”江嶼白輕聲說。林予安轉(zhuǎn)過身,看到他時眼睛一亮:“校服很合適。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目測?!绷钟璋残α诵?,“我做設計工作,
對人體的比例比較敏感??Х冗€是牛奶?”“牛奶,謝謝?!苯瓗Z白站在廚房門口,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校服的袖口,“林小姐,這套校服...”“是附近重點高中的。
”林予安將煎蛋盛入盤中,“我今天約了校長見面,如果你愿意,下周就可以入學。
”江嶼白猛地抬頭:“什么?”“當然,如果你不想繼續(xù)學業(yè),
我們也可以考慮其他...”“為什么?”江嶼白打斷她,聲音有些發(fā)抖,
“為什么要為我做這些?我們昨天才認識?!绷钟璋卜畔洛佺P,
認真地看著他:“因為每個人都值得第二次機會。吃早餐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餐桌上擺滿了食物——煎蛋、烤面包、水果沙拉,還有熱牛奶。
江嶼白不記得上次吃這樣正式的早餐是什么時候了。他小心翼翼地坐下,
仿佛害怕驚擾這場夢境?!澳愕那闆r我跟校長簡單說明過,
”林予安遞給他一片涂好黃油的面包,“他說只要通過入學測試,可以讓你從高三開始讀起。
”江嶼白盯著盤子里的食物,突然覺得眼眶發(fā)熱。他急忙低下頭,咬了一大口面包,
機械地咀嚼著?!斑€有這些?!绷钟璋矎目蛷d拿來一個嶄新的書包,
里面裝著筆記本、文具盒和各種學習用品,“我不知道你喜歡什么顏色,就選了藍色。
”江嶼白再也控制不住了。一滴眼淚砸在桌面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他死死咬著嘴唇,
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肩膀卻不受控制地顫抖?!昂?..”林予安輕聲喚道,猶豫了一下,
還是伸手覆上他緊握的拳頭,“沒事的?!苯瓗Z白猛地抽回手,
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對不起。我...我去下洗手間?!彼麕缀跏翘舆M浴室的,
鎖上門,打開水龍頭,讓流水聲掩蓋自己的哽咽。鏡子里的少年雙眼通紅,
校服領(lǐng)口因為剛才的慌亂而歪向一邊。江嶼白慢慢滑坐在地上,抱緊膝蓋。這太奇怪了。
他明明已經(jīng)習慣了世界的冷漠,習慣了被拋棄、被拒絕,
為什么這個陌生女人的一點點善意就讓他潰不成軍?十分鐘后,江嶼白終于平靜下來。
他洗了把臉,整理好校服,深吸一口氣走出浴室。公寓里靜悄悄的,林予安不在廚房,
也不在客廳。陽臺上,她的身影隱約可見。江嶼白走近,發(fā)現(xiàn)她正在打電話,
語氣專業(yè)而冷靜:“...對,那個方案需要修改,色彩太跳了...不,
客戶要的是沉穩(wěn)大氣...”察覺到他的存在,林予安匆匆結(jié)束了通話:“抱歉,工作電話。
”“我才是該道歉的那個。”江嶼白低著頭,“剛才失態(tài)了。”“人之常情。
”林予安笑了笑,“準備一下,我們十點要去見校長。”“你真的認為我能行嗎?
”江嶼白輕聲問,“我已經(jīng)半年沒碰課本了?!薄靶iL答應給你一次測試機會。
”林予安從包里拿出一疊資料,“我查過你之前的成績單,很優(yōu)秀,尤其是數(shù)學和英語。
只要稍微復習,應該沒問題。
”江嶼白驚訝地看著她手中的復印件——那是他高二上學期的成績單,
他自己都不記得放在哪里了?!案@旱纳绻兔φ业摹!绷钟璋步忉尩?,
“我想了解你的情況?!苯瓗Z白突然意識到,這個女人為他做的遠比表面上看到的多。
她不是一時興起收留一個流浪少年,而是認真考慮過如何幫助他重建生活?!爸x謝。
”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但足夠真誠。校長是個嚴肅的中年男人,
戴著金絲眼鏡,看人的目光像是能穿透靈魂。江嶼白坐在校長辦公室里,手心冒汗,
校服領(lǐng)子突然變得無比勒人。“林女士向我詳細介紹了你的情況。”校長的聲音低沉有力,
“考慮到你之前的成績和...特殊情況,我們愿意給你一次機會。
”測試題比江嶼白預想的要簡單。兩個小時的數(shù)學和英語測試后,校長看著答卷,
點了點頭:“可以跟得上。下周一來報到吧,高三(7)班?!弊叱鲂iT時,
江嶼白覺得陽光格外刺眼。他瞇起眼睛,
看著走在前面的林予安——她正在手機上回復工作郵件,步伐輕快,
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傲中〗?。”江嶼白追上她,“測試...我通過了嗎?
”林予安收起手機,笑意更深:“校長沒告訴你嗎?他說你的數(shù)學幾乎滿分,
英語也足夠跟上高三進度。”江嶼白眨了眨眼:“真的?”“真的。
”林予安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為了慶祝,我?guī)闳ベI些生活用品吧。你需要自己的東西。
”超市里,林予安推著購物車,江嶼白跟在她身后,像個迷路的孩子突然找到了向?qū)А?/p>
洗發(fā)水、沐浴露、牙刷牙膏、睡衣、拖鞋...購物車漸漸滿了?!澳阆矚g什么顏色?
”林予安拿起兩條毛巾,一條深藍,一條淺灰。“藍色。”江嶼白回答,
然后意識到這是林予安第一次問他關(guān)于“喜歡”的問題。收銀臺前,
江嶼白看著不斷跳動的數(shù)字,胃部一陣緊縮。這些錢足夠他生活一個月了?!拔襾怼?/p>
”當林予安拿出信用卡時,他忍不住說。林予安搖搖頭:“等你將來工作了,再還我。
”將來。這個詞在江嶼白心中激起一陣奇異的漣漪。他已經(jīng)很久沒想過“將來”了。回到家,
林予安幫他把東西歸置好。次臥漸漸有了生活氣息——書桌上擺著新文具,
床頭放著藍色毛巾,衣柜里掛著幾套新衣服。“我下午有個視頻會議?!绷钟璋部戳丝词直?,
“你自己可以嗎?冰箱里有食物,晚餐不用等我?!苯瓗Z白點點頭,看著她匆匆走進主臥,
關(guān)上門。公寓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空調(diào)運轉(zhuǎn)的輕微嗡鳴。他坐在自己的床上,
手指撫過嶄新的床單。這一切太不真實了。昨天他還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少年,
今天卻有了自己的房間、校服和重返校園的機會。江嶼白打開書包,翻出那些嶄新的筆記本,
在扉頁上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筆尖劃過紙面的觸感讓他想起很久以前,
母親握著他的手教他寫字的溫度。傍晚,林予安還在開會。江嶼白輕手輕腳地來到廚房,
打開冰箱。里面有雞蛋、蔬菜、火腿和一些剩飯。他決定做點簡單的炒飯。
當林予安結(jié)束長達四小時的會議走出房間時,一股食物香氣撲面而來。
餐桌上擺著兩盤金黃色的蛋炒飯,旁邊是一碗紫菜湯?!澳阕龅模俊绷钟璋搀@訝地問。
江嶼白站在廚房門口,手里還拿著鍋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绷钟璋矅L了一口,
眼睛微微睜大:“很好吃。”“在福利院時,我經(jīng)常幫廚房的忙?!苯瓗Z白小聲解釋,
“阿姨教了我一些簡單的菜式?!彼麄儼察o地吃著晚餐,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灑在桌面上。
江嶼白偷偷觀察對面的女人——她看起來疲憊但滿足,眼角有淺淺的笑紋。“你的工作很忙?
”他問道?!白罱恿藗€大項目?!绷钟璋埠攘丝跍?,“不過快結(jié)束了。
”“你是做什么設計的?”“室內(nèi)設計?!绷钟璋残α诵?,
“就是把冰冷的房子變成溫暖的家?!苯瓗Z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難怪她的公寓這么...舒服。每件家具、每個擺設都恰到好處,既美觀又不失實用。飯后,
江嶼白主動收拾碗筷。林予安想幫忙,卻被他攔下:“你工作一天了,休息吧。
”林予安挑了挑眉,但沒有堅持。她坐在客廳沙發(fā)上,打開筆記本電腦繼續(xù)工作。
當江嶼白擦干最后一個盤子時,他聽到客廳傳來輕柔的音樂聲。林予安靠在沙發(fā)上看資料,
腿上蓋著一條薄毯。江嶼白猶豫了一下,在單人沙發(fā)上坐下,
拿起林予安給他買的一本物理參考書?!耙鹤訂??”林予安突然問,“晚上有點涼。
”江嶼白搖搖頭,但幾分鐘后,他不自覺地搓了搓手臂。林予安注意到了,
將毯子分了一半給他:“一起用吧?!碧鹤硬淮?,兩人不得不坐得很近。
江嶼白能聞到林予安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著洗發(fā)水的香氣。這種親密讓他心跳加速,
卻又莫名安心。“你以前...為什么想自殺?”林予安突然問道,眼睛仍盯著電腦屏幕。
江嶼白的身體僵住了。他沒想到她會這么直接地問這個問題。“不是真的想死。
”他最終回答,聲音很低,“只是不知道該怎么活?!绷钟璋厕D(zhuǎn)過頭,
認真地看著他:“現(xiàn)在呢?”江嶼白迎上她的目光,
那雙眼睛在臺燈下呈現(xiàn)出溫暖的琥珀色:“現(xiàn)在...我想試試看。”林予安笑了,
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就像對待一個孩子:“那就好?!币股盍耍?/p>
林予安合上電腦:“明天還要上班,我先睡了。你也別太晚?!苯瓗Z白點點頭,
卻在她關(guān)上門后繼續(xù)看書到凌晨。他不想浪費這來之不易的機會。第二天清晨,
林予安被一陣香氣喚醒。她睡眼惺忪地走出臥室,
發(fā)現(xiàn)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早餐——煎蛋、烤面包和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江嶼白站在廚房里,
身上套著一條明顯太小的圍裙,正專注地切水果?!霸??!彼^也不回地說,
“咖啡是按你柜子里的說明煮的,希望沒搞錯?!绷钟璋层对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