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市局刑偵支隊辦公室里卻是一片忙碌。
“尸檢報告出來了。”唐妙語推門而入,手里拿著一疊文件,臉上帶著一絲疲憊。
秦耀輝正和幾個隊員圍著一張轄區(qū)地圖研究,聞言立刻起身:“怎么樣?”
“死者胃里有殘留,確定是苯二氮?類精神類藥物?!碧泼钫Z把報告遞給秦耀輝,“基本可以確定,死者是被人迷暈后被性侵,最后被勒住頸部窒息死亡。”
蘇御霖站在一旁,聽著唐妙語的匯報,眉頭緊鎖。
“沒有提取到兇手的DNA殘留嗎?還有那個頸部的纖維呢?”秦耀輝翻看著報告,頭也不抬地問。
“秦隊,沒有提取到任何DNA,另外那個纖維殘留是聚酯纖維,一種很常見的材料,用途很廣,不好追查來源,不過也有用來制作繩索的。”唐妙語無奈地搖了搖頭。
蘇御霖心中一咯噔,沒有提取到DNA?
怎么可能?
兇手明明實施了性侵,居然沒有提取到DNA?
“和一年前那起案子一樣嗎?”秦耀輝突然插了一句,語氣中帶著一絲凝重。
“幾乎一模一樣,作案手法、拋尸地點、甚至連兇手用的繩子材質(zhì)都一樣……”
會議室里頓時陷入一片沉默,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死者身份查到了嗎?”蘇御霖打破了沉默。
“查到了,死者叫宋可可,28歲,在附近一家廣告公司上班,未婚,社會關系比較簡單?!绷謶浄苹卮鸬溃顷犂锏男畔T,負責情報搜集和分析。
秦耀輝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通知家屬了嗎?”
“還沒有……”林憶菲推了推眼鏡,聲音有些不自然。
蘇御霖很能理解,單純告知死訊就足夠讓人難以啟齒。
更何況受害者還遭到了性侵被拋尸街頭。
更何況在一些極端情況下,萬一家屬因為情緒激動突發(fā)疾病或者作出過激行為,辦案人員搞不好還要承擔責任。
“我去吧?!碧K御霖主動請纓。
秦耀輝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點頭:“好,你和憶菲一起去,注意方式方法?!?/p>
林憶菲不敢相信地張了張嘴,完全沒想到這話是從蘇御霖這個悶葫蘆口中說出來的。
蘇御霖和林憶菲走出辦公室,走廊里空無一人,只有頭頂?shù)陌谉霟舭l(fā)出“滋滋”的電流聲。
“蘇御霖,你今天……有點不一樣啊。”憶菲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嗯?”蘇御霖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以前你可不是這么有擔當啊?!绷謶浄菩α诵?,“不過,這樣挺好的?!?/p>
蘇御霖認真說道,“以前我沉默不語是有原因的,現(xiàn)在三年之期已到,我終于可以做回自己了?!?/p>
林憶菲被逗笑了。“短劇刷多了吧你?!?/p>
蘇御霖隨意打趣附和著。
既然穿越過來了,那就必須盡快適應這個新身份,融入這個團隊。
同時最關鍵的是,系統(tǒng)讓自己盡快偵破案件,后續(xù)可能有不菲的獎勵。
原主的那種呆頭呆腦的樣子,怎么會破案,所以他必須也盡快讓其它人適應自己的變化。
宋可可的家在市郊的一個老舊小區(qū),樓道里堆滿了雜物,墻壁上貼滿了小廣告。
蘇御霖和憶菲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
“咚咚咚……”蘇御霖敲響了房門。
“誰啊?”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從門內(nèi)傳來,帶著一絲警惕。
“我們是市公安局的,有點事想了解一下?!绷謶浄品隽朔鲅坨R,亮出了警官證。
……
離開宋可可家,蘇御霖和林憶菲心情都有些沉重。
聽到女兒的死訊后,宋母的情緒幾近崩潰。
反復念叨著,“說好提前回來過年的……說好的……”
除此之外幾乎沒提供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宋母年輕時丈夫出軌拋妻棄女,只剩她們母女倆相依為命。
似乎因為這個原因,宋可可對于男人很不信任,所以一直沒有交男朋友。
“太可憐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回去的路上,林憶菲嘆了口氣。
蘇御霖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地看著車窗外。
路燈將城市夜景切割成碎片,飛速倒退的光影,像極了無法挽回的生命。
回到隊里,秦耀輝召集大家開案情分析會。
“宋可可的人際關系已經(jīng)排查過了,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對象。她平時生活簡單,和同事、朋友之間也沒有什么矛盾?!蓖獬鲎咴L的警員匯報著調(diào)查結果。
“不過有一點……不知道重要不重要?!?/p>
“什么?別有遺漏?!鼻匾x提醒道。
“嗯,聽她的同事說,她這個人平時比較高冷,有時候說話不考慮別人感受,而且對男同事很冷漠。”
蘇御霖點點頭。“沒錯,據(jù)她母親所說,她好像因為父親的原因,對男人很反感,所以一直沒有交男朋友?!?/p>
唐妙語湊了過來,一邊往嘴里扔著雞米花,一邊含糊不清說道。
“那有沒有可能,是某個男性追求她,被她狠狠拒絕,感覺折了面子,就借機報復殺人呢?”
匯報的警員搖搖頭?!耙呀?jīng)在公司確認過了,因為她的性格原因,男同事們都不太敢接近她,所以工作中應該是沒有?!?/p>
“生活上因為目前沒有找到她的手機,暫時只根據(jù)她的手機號碼調(diào)取了近段時間的通話記錄?!?/p>
“基本就是和她母親還有工作中同事的通話,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的地方?!?/p>
“另外苯二氮?類精神藥物的銷售渠道也查了,因為這種藥是常用的精神科鎮(zhèn)定類藥物,全市開藥量非常大,一般抑郁癥或者焦慮癥患者都會開具,所以暫時也無從查起?!?/p>
會議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線索似乎全都斷了,案件偵破一時陷入僵局。
一個詞涌上了所有人的心頭。
陌生人作案。
這是刑偵領域的"黑洞級難題",其核心在于犯罪者與受害者之間缺失社會關系紐帶,導致傳統(tǒng)偵查路徑失效。
如果提取到DNA信息,那么直接進行數(shù)據(jù)庫比對,很快就能鎖定兇手。
但是現(xiàn)在,除了那一點點纖維殘留,兇手在死者身上留下的痕跡幾乎為0。
“這案子,現(xiàn)在可大發(fā)了!”一個頭頂稀疏的中年男人推開門,神色凝重。
蘇御霖一眼認出,這是他們刑偵支隊的分管副局長,王景軒。
“王局!”
“王局!”
眾人齊刷刷起身站立。
王景軒大步流星走進會議室,手里捏著手機,屏幕不斷閃著光。
他把手機往桌上一拍,聲音高了八度,“你們自己看,現(xiàn)在網(wǎng)上都炸鍋了!”
秦耀輝湊過去一瞧,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幾個短視頻標題一個比一個嚇人:
“午夜幽靈再現(xiàn),花季少女慘遭毒手!”
“變態(tài)殺手出沒,女性夜晚請勿單獨外出!”
“警方無能,連環(huán)殺人案一周年,至今未破!兇手再次犯案!”
視頻里,自媒體們添油加醋,把案情描述得驚悚無比,配上陰森恐怖的音樂,再剪輯幾個路人驚恐的表情,點擊量蹭蹭往上漲。
“這幫人,就知道瞎寫!”
唐妙語氣得又扔進嘴里幾個雞米花,咬的嘎吱作響。
“王局,這……”秦耀輝剛想解釋,就被王景軒揮手打斷。
“老秦,我知道你們難,可現(xiàn)在輿論壓力太大,老百姓人心惶惶?!?/p>
王景軒摘下眼鏡,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省廳那邊下了死命令,半個月,必須破案!對了,不是單說這個啊,連帶著一年前那個,一起破!”
半個月?
會議室里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這種惡性案件,別說半個月,就是半年能破,都算神速了。
再說了,上個案件情況幾乎一樣,這不是正好一年了都沒動靜嗎。
“王局,這時間太緊了,我們……”秦耀輝面露難色。
“我知道緊,可再緊也得給我上!”
王景軒斬釘截鐵,“這是命令,沒得商量!”
“老秦,半個月破不了,你跟我一起,把辭職報告遞到省廳。”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走,留下會議室里一幫人面面相覷,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秦隊,現(xiàn)在怎么辦?”林憶菲推了推眼鏡,打破了沉默。
秦耀輝長嘆一聲,重新點燃一支煙,煙霧繚繞中。
他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還能怎么辦?加班加點,繼續(xù)查!”
唐妙語撇了撇嘴,繼續(xù)往嘴里扔著雞米花。
似乎對上司的命令完全不在意。
秦隊長把煙頭狠狠摁滅在煙灰缸里,又摸了摸口袋,重新拿出一根。
“我去趟檔案室?!碧K御霖突然起身。
“你去干嘛?”秦耀輝沒好氣的問。
“我去看看去年那起案子的卷宗?!碧K御霖回答。
秦耀輝一愣,隨即點點頭。
……
蘇御霖走出會議室,徑直來到檔案室。
檔案室里,一排排鐵皮柜子塞得滿滿當當,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的紙張味。
管理員是個頭發(fā)花白的老警察,戴著老花鏡,正在閉目養(yǎng)神。
這是檔案室的管理員老周,蘇御霖之前來找過他幾次。
“周哥,您好,我想查一份去年的卷宗?!碧K御霖輕輕敲了敲桌子。
“嗯?”老周被驚醒,抬起頭,睡眼惺忪地看著他,“查什么?”
“去年環(huán)城路拋尸案的卷宗?!?/p>
“等著?!崩现苈掏痰卣酒鹕?,走向檔案柜。
很快,管理員抱著一個牛皮紙袋走了回來。
“給,你要的卷宗。”
“謝謝周哥。”蘇御霖接過卷宗,找了個空位坐下,仔細翻閱起來。
卷宗很厚,里面記錄了案件的每一個細節(jié),從現(xiàn)場勘查、尸檢報告、證人證言,到排查線索、走訪調(diào)查……
蘇御霖一頁一頁地看,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
他發(fā)現(xiàn),去年那起案件和今年的這起,確實有很多相似之處。
被害人都是年輕女性,都是在凌晨被拋尸在環(huán)城路,都是被人勒頸窒息死亡,而且都遭到了性侵。
離奇的是,都沒有任何的DNA殘留。
蘇御霖繼續(xù)翻看,當他看到案發(fā)時間時,瞳孔驟然收縮。
去年那起案件,發(fā)生在臘月十八。
而今年,宋可可遇害,也是臘月十八!
這難道僅僅是巧合嗎?
兇手為什么偏偏要挑這個日子?
莫非這個日子,對兇手有特殊的紀念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