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我喃喃自語，聲音在空空的房間里回蕩。
我似乎不知道這里是哪里，我只看到了一個男人倒在血泊中，他死了嗎？
倒在地上的男人動了動，艱難地翻過身來。當(dāng)他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著我時，我的呼吸仿佛停滯了——
那分明就是我自己的臉。
“你終于來了。”他說，聲音沙啞卻熟悉得可怕。
“我就是你啊”
“就是你啊”
“是你啊”
“你啊”
回聲沒有停下的意思，不斷的重復(fù)那句話。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恐懼像電流般從脊椎竄上后腦勺。我想后退，想逃跑，但雙腳像是生了根。
“這不可能...”我聽見自己說，但我明明沒有張開口說話。
那個“我”的笑容擴(kuò)大了，臉也變得模糊起來。他抬起血淋淋的手，指向我身后：“看看你自己。”
我猛地轉(zhuǎn)身，身后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面破碎的鏡子，鏡中映出我的倒影——渾身沾滿鮮血。
“和［我們］真配啊，怪物?！?/p>
夢境開始崩塌，墻壁突然扭曲變形。地面傾斜，我滑向那個倒在地上的“我”。在我們相觸的瞬間，一股劇痛貫穿全身——
“又是這個夢...”江襲生顫抖著安慰自己，伸手去摸床頭的手機(jī)。5:37AM，比鬧鐘早了二十三分鐘。
江襲生強(qiáng)迫自己深呼吸，試圖平復(fù)劇烈的心跳。但夢中的畫面揮之不去——那個“我”詭異的笑容，那句“我就是你啊”的回音，還有最后鏡中看到的倒影……
太真實(shí)了，真實(shí)得不像夢境。
他經(jīng)常失眠，而少有的入睡時間卻總被無數(shù)個［我們］糾纏。
他去浴室里沖了一個冷水澡，今天還得去學(xué)校。
A大雕塑系導(dǎo)師辦公室里，松節(jié)油的氣味混合著窗外的桂花香。
江襲生靠在窗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襲生啊，你的畢業(yè)設(shè)計(jì)開工了嗎？”導(dǎo)師推了推眼鏡，“有困難要跟老師講，你可是我最得意的學(xué)生?！?/p>
“還沒有。”江襲生望著窗外，像是在思考什么，“沒有找到模特，沒有靈感?！?/p>
導(dǎo)師嘆了口氣：“畢設(shè)要抓緊了，不然要延畢的，我也知道你家里的情況，真的……”
“知道了。”江襲生收回目光，打斷了老師說的話。
江襲生出辦公室的時候剛好碰到夏回。
夏回：“兒砸！你又沒睡好嗎？”
“滾一邊去，誰是你兒子?！?/p>
“又要去兼職？”
江襲生：“對?！?/p>
咖啡廳的門鈴響起時，江襲生正在擦拭咖啡機(jī)。一個穿著黑色沖鋒衣的男人走進(jìn)來，領(lǐng)口拉得很高，遮住了下半張臉。
讓人移不開視線的是他的頭發(fā)，白發(fā)并非衰老的霜雪，而似被歲月反復(fù)淬煉的銀絲。
而他的眼睛像是用翡翠研磨成粉，再以蛇膽的汁液調(diào)和點(diǎn)染而成的一般。
"一杯冰美式，謝謝。"男人的聲音很好聽。
"要打包嗎？"
男人點(diǎn)點(diǎn)頭：“你在找人？”
江襲生抬頭看著門口貼的尋人啟事，紙張已經(jīng)因?yàn)檠趸狐S。他朝男人笑了笑。
“對，不過都找了快十年了還沒下落。”
男人：“黑白雜染？頭發(fā)顏色是天生的嗎？灰色的眼睛？白化?。窟€是外國人？”
“應(yīng)該是天生的吧，我不知道，外國人？可能帶了一點(diǎn)意大利血統(tǒng)吧?！?/p>
男人皺了皺眉，不是他自己要找人嗎，為什么信息都這么模糊不清。
“他是你的什么人？”
江襲生手上的動作沒有隨著聊天而停下?！皭邸笥寻桑芎煤芎玫呐笥?。”
“你的眼睛也很特別，介于蜜蠟與硫磺之間。”
江襲生：“謝謝，你的也是，像翡翠一樣?！?/p>
江襲生有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和鉑金色的頭發(fā)，天生的。
就在這時，外賣訂單的提示音突然響起。江襲生低頭查看——十杯冰美式，地址是城郊的別墅區(qū)。
"這么多？還在別墅區(qū)？"他小聲嘀咕。
"那邊最近不太平。"沖鋒衣男人開口，"送外賣的時候小心點(diǎn)。"
江襲生把打包好的咖啡遞給他，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現(xiàn)在可是法治社會。"
男人接過咖啡，臨走時又回頭說了一句："當(dāng)然，你也可以把我的話當(dāng)耳邊風(fēng)。"
江襲生看著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搖了搖頭。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把常用的雕刻刀塞進(jìn)了口袋。
街道上車流稀少。江襲生提著十杯咖啡過馬路時，雕刻刀突然從口袋里滑落。
"該死。"他彎腰去撿。
刺耳的剎車聲劃破夜空。
江襲生只來得及看見刺目的車燈，然后整個世界天旋地轉(zhuǎn)。
“生命體征已終止。”
一個冰冷的男音在黑暗中響起。江襲生猛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水面上，水面泛著奇異的七彩光芒。
“[夢里]歡迎你?！蹦幸衾^續(xù)說道，“這里是實(shí)現(xiàn)愿望的虛夢境外之地。想繼續(xù)活下去嗎？”
"你是誰？"江襲生環(huán)顧四周，卻看不到任何人。
“系統(tǒng)瓦尼斯?！蹦幸艋卮?。
他站起身來，動了動自己的手指。
“我沒死？”他疑惑道。
“否，無生命體征?！蓖吣崴估^續(xù)說道，“想繼續(xù)活下去嗎？”
“你的意思是我在夢里嗎？”
江襲生真的很討厭做夢。
“否，[夢里]是實(shí)現(xiàn)愿望的虛夢境外之地，無論什么東西，都可以通過[入夢幣]換取。”瓦尼斯介紹道。
“問：想繼續(xù)活下去嗎？”
江襲生撓了撓頭:“連生命都可以換嗎？”
“是，[入夢幣]可以換取玩家想要的一切。注：除非自然道具外。”
“那要怎么獲得啊？”
“[入夢]，簡單來說就是副本游戲，若被副本內(nèi)主線人物或其它任何手段導(dǎo)致玩家死亡，那么玩家會被[夢里]系統(tǒng)抹殺。”男音陳述著，好像對其來說抹殺的不是生命，而是游戲里的一個小怪而已。
“那要怎么[入夢]?！苯u生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眼前彈出一個操作面板：
玩家職能：無
主動技能：無
協(xié)動技能：無
生命值：1000（滿）
道具:無
……
他的面板上除了生命值以外，其余都是無。
[已為玩家自動匹配新人單人副本]
[祝玩家在接下來的副本當(dāng)中活下去……]
刺耳的嗩吶聲突然闖入耳膜。江襲生睜開眼，周圍張燈結(jié)彩，明明上一秒還在水池里。
"新郎官！新郎官！"一個滿臉褶子的喜婆使勁晃著他的肩膀，"該去接新娘子了！"
他茫然的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自己，他身上穿著金紗紡紅綢婚服，衣著不像二十一世紀(jì)的。
“今天是新郎官接親的日子，怎么能還在睡覺呢？”
絕了，母胎單身21年的江襲生還沒有談過戀愛，就直接結(jié)了婚。
接下來的事情像做夢一樣。他騎著馬去接親，新娘戴著紅蓋頭，身段窈窕卻異常僵硬。拜堂時，他透過蓋頭的縫隙，隱約看見新娘的嘴角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上揚(yáng)著。
"送入洞房——"
江襲生渾身緊繃。但新娘卻主動開口了：“老爺若是累了，今晚就各自安歇吧?！彼穆曇糨p柔，卻帶著某種金屬質(zhì)感。
江新郎官就在懵逼中擁有了人生第一個老婆。
[找出真相，擊敗副本boss]
真相？什么真相?boss又是什么？
老實(shí)說，江襲生在這呆了幾天了，什么事都沒有，也沒見過除了許府以外的人。
但平靜之下又藏著一絲絲詭異。
他決定找他的新娘子談一談。
許家的小姐雖然不是公主郡主，好歹也是個名門閨秀，琴棋書畫雖然不是樣樣精通，但也略懂一二。
說實(shí)話，江襲生認(rèn)為這一點(diǎn)他有點(diǎn)配不上許家小姐。古人不是講究門當(dāng)戶對嗎？
算了，npc而已。
她正在刺繡，繡樣看不清，但如果再仔細(xì)一點(diǎn)的話，并不是看不清，而是根本就沒有繡樣，有的只是一圈一圈黑色的光暈。
“老爺?！痹S沁放下手中的活站起身，欠了欠身。
“不必如此，不用拘于小節(jié)?！苯u生盡量照著電視劇上的男子講話，對他來說太難了，他學(xué)的是藝術(shù)，不是戲劇，他只是一個還沒有讀完大學(xué)的苦逼藝術(shù)生啊！
“老爺找妾身有什么事情嗎？”
“額，就……就想找你講講話。”江襲生拉開許沁旁邊的椅子坐下，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
“嗯?！痹S沁重新開始手上的活，江襲生看著她對著一坨黑圈繡的認(rèn)真，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他環(huán)顧四周，桌上擺著一塊奇怪的木頭。
“這塊木頭……”
“這是以前禮佛時開過光的，老爺喜歡就拿去吧?！痹S沁連頭都沒抬，似乎對這塊木頭并不上心，依舊做著自己的事情。
“不白拿你的，過幾日給你個驚喜?！苯u生說道。
“嗯。”兩人又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就這樣他看著她繡了一下午。
夏季的清晨是最清新的，幾滴朝露順著草筋滑了下去，才五六更，集市上就人滿為患了。
“新鮮的菜呦 ！早上剛從地里挖的！”“酒來二兩！”“這米怎么買？”……
江襲生特意起了個早床，坐在說書人的攤子上嗑瓜子。
只見說書人搖著折扇悠悠地說道：
“話說早些年間，有異怪常在夜間搶奪民女，放火燒屋，民不聊生，告到官員家里，官員也無能為力，且嘆！無數(shù)人家玉女還未出閣就已不見了行蹤，一開始是女人，到后來是男人，人們原本以為只是簡單的失蹤案件，夜里關(guān)緊門窗也就沒什么事了，直到最后連官員的孩子也失蹤了，人群又開始恐慌起來……”
“喂！老頭!別嚇我們??！這故事沒意思！換一個！換一個！”攤上一個壯實(shí)的青年將手中的碎銀扔向說書人，也算一方面的打賞吧。
“對!對！對！換一個！換一個！”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說書人一張口抵不過眾人的嘴，連忙換了一個故事：“話說幾千年前……”
日上三竿，說書人正在收攤子。
“老先生，您說的是真的嗎？”江襲生跑到說書人跟前，他問的是第一個關(guān)于異怪的故事。
說書人搖著他的扇子，瞇起眼睛：“秘密。”
“ 老先生，您就告訴我吧?！苯u生攔著說書人的路。
“讓開讓開，告訴你了我拿什么吃飯？你不會是同行間諜吧？一邊去一邊去！再不走我就報官了?！闭f書人不耐煩地說道。
間諜？這個時代的人懂間諜？
“一點(diǎn)小心意，還望笑納。”江襲生往說書人的口袋里塞碎銀。
說書人摸了摸口袋，“真想知道？”
他用手指了指東南方向，“丟了的就是他們幾家的孩子，告也告訴你了，不要再攔著我了。”
江襲生讓開了道，認(rèn)真思考起來：說書人不會奇奇怪怪地說一些別人不愛聽的話，既然是吃飯的家伙也不會讓我這么輕易就知道的，說明這應(yīng)該是線索，需要推理的真相，應(yīng)該是失蹤案的真相了。
江襲生心滿意足地回家吃午飯去了。
“老爺?！痹S沁放下碗筷，開口道。
“安樂公主請我去赴賞花宴?！痹S沁拿出請?zhí)麑u生說。
“那就去啊。”江襲生夾了一塊肉塞進(jìn)嘴里。
“安樂公主也請了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