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左眼的痛感像是要將神經(jīng)撕裂般劇烈,仿佛已經(jīng)達(dá)到了人類的極限。
視線不停地扭曲,變形,那些血紅色的字體盤旋在他的視野中,像在催促他去完成那詭異的任務(wù)。
然而,僅僅是痛苦,似乎已經(jīng)無法再激發(fā)塞繆爾的緊迫感。
隨著視野的一陣變幻,周圍的景象突然清晰起來。
塞繆爾愣住了——這是……家?熟悉的擺設(shè)、溫馨的氛圍,讓他的內(nèi)心猛然一顫。
塞繆爾的父母正笑著看向他,餐桌上擺滿了他小時候愛吃的菜。
邊上,是若蘭,她靜靜地坐在那里,目光溫柔,笑容熟悉而美好。
“我……回來了嗎?我真的回來了?”
塞繆爾聲音顫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伸出手,想要緊緊抱住若蘭,仿佛這樣就能抓住幸福的真實(shí)。
“我好想你們……”塞繆爾的眼淚滑落下來,聲音哽咽,“我感覺我快堅(jiān)持不下去了……我想平平靜靜地和你們一起生活……”
但是,當(dāng)塞繆爾的手碰到若蘭時,卻直接穿透了她的身體。
若蘭抬起頭,依舊是那溫柔的笑容,卻帶著一絲詭異的冰冷:“那就去殺死她吧,我們會很快的見面的。“
話音未落,周圍的場景如幻影般崩塌,破碎的光影像玻璃碎片四散飛舞,消失得無影無蹤。
最后,留在他眼前的,只有冰冷而刺目的倒計(jì)時——那串無情的數(shù)字在視野中央閃爍,緩緩向下跳動。
“他媽的!”
塞繆爾用盡全力將拳頭砸向身后的墻壁,仿佛要將內(nèi)心的痛苦盡數(shù)釋放。
塞繆爾喘著粗氣,額頭緊貼冰冷的墻面,指節(jié)因?yàn)檫^于用力而泛白。
一個人最絕望的時刻,莫過于被給予希望,卻又親眼看著那希望被摧毀。
“我會去做的,你滿意了嗎?!”
塞繆爾的吼聲在空蕩的房間里回蕩,像是宣泄,又像是質(zhì)問。
他的身體微微發(fā)抖,深吸了幾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良久,塞繆爾抬起頭,眼中閃過一抹決絕的光。
塞繆爾低聲說道:“好吧……就先聽著這只眼睛的話走?說不定……它真的能帶我回去,說不定……它可以把我送回去……”
塞繆爾像是在說服自己一般,反復(fù)喃喃著這句話,眼中透出一絲絕望中的希望,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得首先去購買一艘好點(diǎn)的船,來這地方的這幾年我還算有點(diǎn)積蓄?!?/p>
塞繆爾琢磨了一下。
但是這么危險的事情,不能強(qiáng)求著我的船員跟著我去啊,塞繆爾搖了搖頭。
左眼自動浮現(xiàn)了一幅地圖,但是那是一片協(xié)會未探索過的區(qū)域,危險性非常的高。
求助于教會嗎?還是協(xié)會?
塞繆爾揉了揉太陽穴,內(nèi)心一片混亂。
教會對新地區(qū)能獲得的東西一向極為感興趣,但想到他們的做事方式,他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當(dāng)年,為了給教會那群自以為是的傻子搶奪一座和他們的光明神寓意相同的遺物,死了多少人?
那些圣光的信徒只會站在后方高喊著“神的意志”,可真正在島里拼死廝殺的,只有他們這些“工具人”。
“不,不能再被他們利用了?!?/p>
塞繆爾低聲自語,搖了搖頭,否決了這個念頭。
那么協(xié)會呢?這個選擇讓他的心情更為復(fù)雜。
他們或許是更理智的那一方,但高額的支持金簡直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
想到協(xié)會開出的條件,塞繆爾苦笑的搖了搖頭:“我可沒有那么多錢?!?/p>
塞繆爾嘆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目光空洞地盯著天花板。
教會和協(xié)會之間,他似乎沒有選擇的余地。
但如果不求助于他們,自己又該怎么辦?
塞繆爾的目光陰沉了下來,只能尋求莫迪基安的幫助了嗎?
雖然他們的信徒看起來總是瘋瘋癲癲的,但在某些事情上,這些人確實(shí)有辦法。
他們堅(jiān)信莫迪基安是“最終的希望。”
一切的一切最終都會歸于祂。對于他們來說,死亡不是結(jié)束,而是一種升華,歸屬于莫迪基安是一種無上的榮耀。
不過,這種瘋狂的信念,大多出現(xiàn)在最底層的信徒中。
這些人往往沉默不語,行事怪異,讓人很難將他們與理智聯(lián)系在一起。
而稍微往上的信徒卻截然不同,他們似乎保留著足夠的理智,甚至與普通人沒什么區(qū)別。
至于教派信徒的增長方式?這始終是一個謎,沒有人能給出準(zhǔn)確的答案。
有人說,莫迪基安的低語會直接侵入那些心靈脆弱者的夢境,將他們引入教派;也有人認(rèn)為,這些信徒是被某種詛咒之力腐化的。
更有甚者,傳言在某些港口城市,莫迪基安的祭司會利用神明的力量,誘使絕望的人獻(xiàn)上忠誠。
當(dāng)然,這些只是傳言。
畢竟,能在這種鬼地方信仰這些鬼東西的人,背后多多少少都有點(diǎn)秘密吧。
他們究竟是主動選擇了信仰,還是被迫屈服于某種更深的黑暗?沒人知道,也沒人敢深究。
不過在之前一次跑船中,塞繆爾與黑石島的教首有些許交情,是時候用到了。
“先問問我船員的意向吧。”
塞繆爾想了想,站起身,朝著總能找到奧利弗的地方——海浪酒館走去。
每次跑海回來,船員們總是喜歡在那里放松自己最原始的欲望。
塞繆爾推開酒館的門,眉頭不由得皺了皺。
盡管早已知道這是船員們的聚集地,但他還是對這種場所感到些許不適。
房間里煙霧繚繞,充斥著酒精和汗水的氣味,三五成群的海員圍坐在各處,吹噓著自己出海的壯舉。
“我跟你們說,這次可是跑到了黑石島外的‘絕望航道’……”
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來,伴隨著桌子重重拍下的聲音,惹得一旁的人發(fā)出一陣哄笑。
偶爾,某個角落傳來幾句叫罵聲,緊接著就是椅子翻倒的聲音和幾聲悶響。
打鬧聲雖然激烈,卻沒人試圖阻止,這里儼然成了海員們心照不宣的發(fā)泄地。
塞繆爾四處搜尋著,嘴里喊了一聲:“奧利弗!人呢?”
然后徑直朝一桌熟悉的面孔走去,一屁股坐到了船員們中間。
船員們有的醉醺醺地?fù)]手向他打招呼,有的正經(jīng)地敬了個禮。
他們顯然沒想到船長會來這種地方,目光里流露出些許驚訝。
理查德見船長來了,滿臉興奮地推開身邊的幾個人,直接擠到塞繆爾旁邊坐下:“船長,今天怎么有空來這玩?。渴遣皇莵碚椅业??”
理查德雖然不是船上資歷最老的船員,但卻是與船長關(guān)系最親近的一個。
無論是在甲板上的奔忙,還是危機(jī)時的執(zhí)行,他總是第一個站出來回應(yīng)塞繆爾的命令。
塞繆爾白了他一眼,語氣不冷不熱:“少來這套。奧利弗呢?”
“在哪?,在那!”理查德伸手指向一個方向。
塞繆爾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奧利弗正站在一張酒館的桌子上,手里舉著一杯酒,大聲嚷嚷著。
他的臉因酒精而泛紅,聲音響亮得幾乎蓋過了酒館里其他人的嘈雜。
“知道我們船長有多厲害嗎?!”
奧利弗用力揮動著手臂,對著圍著他的海員們大喊。
“你們是不知道,那東西有多恐怖!但咱船長呢,眼都不眨一下,操縱船掉頭?!?/p>
“那叫一個快!那叫一個穩(wěn)!真是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工資嘛!”
他停頓了一下,抬起手豎起一個大拇指,滿臉驕傲,“還是這個!”
周圍的海員們哄笑著起哄,紛紛舉起酒杯,讓奧利弗仔細(xì)講講是怎么從鬼東西手里逃脫的。
奧利弗越說越起勁,動作和表情越來越夸張,仿佛那場危機(jī)是他親手解決的一樣。
塞繆爾站在后方,看著這一幕,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他沒有立刻開口,只是靜靜地走到奧利弗的身后,抬起手,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媽的,哪個不長眼的打擾老子!”
奧利弗大聲嚷嚷,回頭看了一眼,話還沒說完,表情就僵住了。
“哎呦!是船長?。】煺堊煺堊?!”
奧利弗慌忙從桌上跳下來,把手中的酒杯隨手遞給身邊的一個人,諂笑著騰出了椅子。
周圍的海員見狀,頓時哄笑得更大聲了,有人吹起口哨,還有人拍手起哄:“奧利弗,你這可夠虛的!”
塞繆爾沒有理會其他人的笑聲,只是伸手往理查德那邊一指,淡淡地說道:“坐過去?!?/p>
奧利弗的笑容僵了一瞬,但他很快點(diǎn)點(diǎn)頭,乖乖地?cái)D到理查德身旁。
嘴里還不忘小聲嘀咕:“船長說坐哪兒我就坐哪兒,嘿嘿……”
塞繆爾這才拉開椅子坐下,目光掃了一圈,低聲說道:“都聽著,待會兒有事跟你們商量。”
酒館內(nèi)的喧鬧聲稍微降了一些,船員們看著船長,眼中帶著好奇與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