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檔案館的青銅門把手冰涼刺骨,蘇白薇的指紋在金屬表面留下淡淡血痕。她右眼的琥珀色瞳孔在昏暗走廊里發(fā)出微弱熒光,照亮門牌上"1987-1992考古項目"幾個褪色紅字。
"體溫36.2度,正常。"陳三水收起紅外測溫儀,槍口般的鏡頭里映出王順扭曲的臉——年輕人后頸的凸起已蔓延至脊椎,皮膚下布滿蛛網(wǎng)狀的青銅色紋路。更可怕的是,這些紋路正隨著他的脈搏微微起伏,像某種活物在呼吸。
檔案室鐵門發(fā)出垂死般的呻吟,撲面而來的不是霉味而是刺鼻的福爾馬林氣息。蘇白薇突然踉蹌后退,她的影子在墻上多出個頭顱——那個紅嫁衣女人正趴在她肩頭耳語。當陳三水舉起祖?zhèn)鞯奶薰堑稌r,幻影消散,只留下地上一灘腥臭的黑水。
"在這里..."蘇白薇指向最角落的檔案柜,她的聲音突然變成男聲,"第七排,左數(shù)第三格。"柜門拉開時,數(shù)十只潮蟲從縫隙涌出,每只甲殼上都帶著青銅釘形狀的花紋。
泛黃的檔案袋上印著"黃河古墓葬群考察(1987)",封口處卻纏著幾根長發(fā)——烏黑發(fā)亮,像剛從活人頭上扯下的。陳三水剛觸碰檔案袋,那些發(fā)絲突然絞緊他的手指,勒出的血珠被紙張貪婪吸收。檔案袋自動解開,掉出張集體照:十三個穿中山裝的人站在黃河岸邊,其中戴眼鏡的年輕學者抱著青銅匣,而照片邊緣有個模糊的紅衣女人背影。
"我父親從沒提過這張照片..."蘇白薇的手指撫過照片,她的指甲突然變黑脫落,露出底下金屬光澤的甲床。更駭人的是,照片上那些人的眼睛開始左右轉(zhuǎn)動,最后全部聚焦在王順身上。
檔案柜突然劇烈震動,所有抽屜自動開合,發(fā)出摩斯密碼般的敲擊聲。陳三水分辨出重復的節(jié)奏是"...---..."——國際求救信號SOS。而當他摸向聲源處時,發(fā)現(xiàn)最底層的抽屜里塞著個牛皮紙包,上面用血寫著"白薇勿看"。
紙包里是本燒焦的日記,殘頁上的鋼筆字跡正在緩慢消失。蘇白薇剛念出第一句"5月13日,發(fā)現(xiàn)青銅樽",那些文字就化作黑蟲從紙面爬走。陳三水突然按住最后完整的一頁——上面畫著個倒五芒星,每個角釘著枚青銅釘,中央是具無皮尸骵,脊柱上嵌著七顆黑曜石。
"這不是考古記錄..."蘇白薇的聲音開始顫抖,"是某種儀式的...?。?她突然慘叫,右眼流出的不再是血而是黑色黏液。黏液在地上組成個坐標:北緯34°15',東經(jīng)108°56'——正是黃河撈起青銅匣的位置。
檔案室的溫度突然驟降,陳三水呼出的白氣在空中凝成"快走"二字。所有檔案柜的門開始同步開合,形成規(guī)律的聲浪。最可怕的是,那些聲音逐漸組成人聲:"還...我...皮...來..."
王順突然撲向檔案柜,他的動作僵硬如提線木偶。年輕人用頭猛撞金屬柜門,飛濺的鮮血在墻面組成個復雜符咒。當陳三水拽開他時,發(fā)現(xiàn)王順后頸的皮膚已完全金屬化,形成一個微型青銅匣的浮雕。
守夜人的手電光從走廊盡頭掃來,老人沙啞的聲音帶著哭腔:"又是這個點...每天凌晨三點十七分..."他的手電照向檔案室角落時,光束詭異地彎曲了,照亮張不存在的辦公桌——有個穿中山裝的人影正伏案書寫,他的后頸突出截青銅釘。
"那是...父親?"蘇白薇剛邁步,整個檔案室突然傾斜45度,所有文件如雪片般飛向那個幻影。陳三水抓住消防水管才沒滑入黑暗,他看見幻影抬起頭——沒有五官的臉中央是個旋轉(zhuǎn)的青銅釘。
守夜人突然跪地磕頭:"求求你們快走!那東西要醒了!"他的額頭撞出血痕,那些血珠卻違反重力向上飛去,消失在通風管道里。管道中隨即傳來嬰兒啼哭與女人輕笑混合的怪聲。
陳三水搶在檔案室完全扭曲前拽出蘇白薇和王順。鐵門關(guān)閉的瞬間,他們透過門縫看見所有檔案懸浮在空中,紙張上的文字正一粒粒脫落,像黑芝麻般組成個巨大的人臉。那張臉對三人做了個"噓"的手勢,嘴角一直裂到耳根...
次日清晨,檔案館主任堅稱1987年黃河考古隊的檔案早已銷毀。但當他們離開時,保潔員偷偷塞來張泛黃的借閱卡——記錄顯示那些檔案昨天剛被借出,借閱人簽名欄赫然是蘇白薇父親的名字,日期卻是2023年。
更詭異的是回程路上的發(fā)現(xiàn)。王順的嘔吐物里混著幾粒黑砂,陳三水用磁鐵一試,那些顆粒竟被吸了起來——是鐵砂與骨灰的混合物。蘇白薇突然想起什么,翻開父親遺留的筆記本,在最后一頁找到段被血污遮蓋的文字:
"鎖魂釘需用鐵砂與枉死者骨灰煉制,釘入活人后頸可..."
文字在此中斷,但頁腳畫著個簡易地圖——正是人皮地圖上最新標記的位置:城郊廢棄化工廠。而在地圖邊緣,有人用紅筆畫了個小小的青銅匣,匣子八個角的人面全都大張著嘴,似乎在無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