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質(zhì)問后,大廳一片安靜。
俞芝從老夫人身后站了出來:“老夫人,我剛看了一下記賬本子,去賬房領(lǐng)施粥銀子的是夫人的貼身奶媽李嬤嬤?!?/p>
一句話,又讓薇龍的罪名多了一個罪證。
李嬤嬤站了出來:“回老夫人,夫人這次施粥,是老奴去領(lǐng)的銀子,米也是到自家米行提的貨。煮粥前都檢查過的,干干凈凈?!?/p>
“好個干干凈凈!”俞芝冷笑一聲:“只是后來怎么就沙子粥了?”
俞芝轉(zhuǎn)身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米行的管家,煮粥的伙計都在院子里跪著,老夫人可以好好問問?!?/p>
看來俞芝是有備而來。
薛霆云看眼前的俞芝,嘴角一絲譏諷:“果然是老夫人的人,做事這么細(xì)心。”
俞芝裝作聽不出嘲諷之意:“督軍,我是全心全意為老夫人,為整個薛家考慮。不抓出始作俑者,薛家的清譽(yù)怎么辦?”
米行的管家顫顫巍巍進(jìn)來跪下:“老夫人明鑒,夫人讓李嬤嬤來買米,可錢只有以前的一半,大米又要以前一樣多,我實在沒辦法,只好摻了點沙子?!?/p>
煮粥的伙計在旁邊補(bǔ)了一刀:“老夫人,我煮粥時發(fā)現(xiàn)米里有沙子,李嬤嬤交待不要多管閑事?!?/p>
薇龍心寒。
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自己:為了貪慕虛榮,沒有足夠的銀子施粥,就做假。
這是一張精心設(shè)計的網(wǎng),每一步都設(shè)計好,她已經(jīng)困在里面。
俞芝吩咐賬房管家拿出賬本,遞給老夫人。
“老夫人,您看,這次夫人施粥,只取了往年一半的銀子?!庇嶂ラ_始抹淚:“錢莊的利錢還沒到賬,就沒給夫人足夠的錢。沒想到夫人竟然想出了這種辦法。還請老夫人網(wǎng)開一面,不要怪罪夫人?!?/p>
老夫人一肚子氣,指著薇龍:“糊涂啊,錢不夠,就少施點粥,為了面子辦了糊涂事。”
李嬤嬤跪前幾步:“老夫人,二姨太,你們錯怪夫人了。這次施粥雖然只領(lǐng)了往年一半的錢,但夫人自己貼了一半錢。采買的米并沒有少?!?/p>
薛霆云轉(zhuǎn)向薇龍:“你還自己貼了錢?”
薇龍無奈頷首,她本并不想讓薛霆云知道。
“你以后不必如此,錢不夠我有?!毖祁D了一頓。
“老夫人,我雖然只領(lǐng)了一半錢,加上夫人給的錢,但采買的米并沒有少。該多少是多少?!崩顙邒邎猿?。
米行的管家道:“李嬤嬤,你可別瞎說,我只收到往年一半的錢?!?/p>
老夫人一向信賴俞芝:“ 以往這么多次施粥,從未出過事。”
這話一出,眾人都知道天秤偏向了俞芝。
俞芝站在一旁,嘴角隱隱上揚(yáng)。
李嬤嬤從懷里取出一本賬本遞上:“ 老夫人,夫人心善,不忍施粥只有往常一半用量,特意吩咐從外面米行再采買了大米。米行老板可以作證?!?/p>
說著,一位年紀(jì)五十左右的男子跪拜于院里,高聲道:“小民我是振興米行的店主,昨日的確有人從我這購買了大米。”
薛霆云微微頷首。
薇龍站起身,面向老夫人:“姆媽,各位,這是我第一次施粥。如果是我要做假,我必然不會在鬧市中公開此事?!?/p>
薇龍接著說道:“姆媽,您老人家是大善人,這么多年都施粥百姓,老百姓也感激不盡。他們就在門外,想親自感謝老夫人?!?/p>
俞芝心里有絲不安,忙道:“姆媽,這些流民大多是不潔之身,還是不要見為好。”
薛霆云臉色微動,緩緩道:“來人,把人都帶上來?!?/p>
呼啦啦來了十幾位在廳堂跪下。
男女老少,都是衣衫襤褸的窮苦之人。
李嬤嬤問道:“各位,這幾位是今天給你們施粥的我們老夫人,夫人。有什么話想對老夫人,夫人說的?”
其中一位婦人不停磕頭:“多謝老夫人,夫人。這幾年過年過節(jié),都能喝上熱粥。小民感激不盡。粥里有沙子我們也習(xí)慣了,千萬別怪罪夫人。”
“習(xí)慣了,這話怎么說的?”薛霆云發(fā)問。
“不瞞督軍,年年粥里都有沙子,我們也習(xí)慣了。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沒想到今年夫人還特意給我們道歉,說粥里有沙不讓喝,還給加了白面饅頭。真是菩薩心腸?!?/p>
婦人的小孩在旁邊磕頭:“我媽說不要因為粥里有沙子就怪罪夫人,夫人還給我們吃了白面饅頭。”
一片附和的聲音響起:“夫人是好人,不要怪罪夫人。”
“年年粥里都有沙子,那以前是誰在施粥呢?”薛霆云緩緩一句話,如雷霆萬鈞。
老夫人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李嬤嬤跪著上前:“老夫人,看來這施粥的確是年年摻沙。夫人是完全不知道情,才會戳穿此事?!?/p>
俞芝在旁邊,猶如遭到晴天霹靂:“老夫人,你別聽流民瞎說,怎么可能年年摻沙。我不可能做出這些缺德事情。老夫人,你還不清楚我嗎?”
薛霆云沉臉:“這些災(zāi)民和在場的人都無親無故,不至于內(nèi)外勾結(jié)。反而是米店老板和伙計,都是你賬房經(jīng)常打交道的人。誰更可信?”
老夫人此刻也動搖,她搖頭看向俞芝:“俞芝,你可真的做了這事?”
俞芝慌了,她眼中帶淚,跪下苦苦求著老夫人:“姆媽,你要相信我,我真沒有做過這種事,你信我。。。。?!?/p>
薛霆云:“來人,帶米店管事和伙計下去審問?!?/p>
人人都知道督軍的審問意味著什么。
米店管事聽到要督軍發(fā)話,和伙計攤軟成一團(tuán),磕頭如搗蒜:“二夫人,二夫人,救我啊!不是說好的,不會出事嗎?救救我!”
煮粥的伙計跪向督軍:“督軍,我說實話。您饒我一命。”
薛霆云冷冷道:“饒你?可以,但你嘴里再吐出半句假話,不光你的命,你家里人的命也沒了。”
“我一定說真話。昨日,俞芝找到我,說要我在粥里摻沙子。我不愿意?!被镉嫷?/p>
“怎么,你還良心發(fā)現(xiàn)了?”薛霆云冷笑。
“督軍,以往俞芝施粥不給我們工錢。說要錢的話,要看省了多少大米,等省下的大米換成錢,才能給我們工錢?!?伙計邊說邊哭。
俞芝癱軟在一旁。
伙計狠狠對俞芝啐了一口:“你個黑心的,每次施粥都克扣大米,大米份量不夠,就摻沙子。錢你拿了,鍋我們背了。”
薛霆云道:“那這次夫人可沒有克扣你的工錢,怎么還干這事?”
伙計痛哭流涕:“我沒辦法啊,督軍。這次督軍夫人早早就給了我們工錢,我本沒必要再干這傷天害理的事情。但俞芝蛇蝎心腸,她說我不做的話,她就把我以前摻沙子的事情抖出來。”
薇龍和李嬤嬤對看了一眼。在施粥前,薇龍讓李嬤嬤提前預(yù)付了所有人的工錢,就是為了第二天施粥的時候,大家能同心協(xié)力。
李嬤嬤趕緊遞上賬本:“ 老夫人,這是給施粥干活的領(lǐng)錢單子,每一個人的工錢都發(fā)得清清楚楚?!?/p>
米店管事見事情完全敗露,忙道:“ 督軍,夫人。俞芝逼著我作證,其實每年施粥,她都扣下一半的大米,讓我給她偷偷賣出去。錢都要交給她,我不愿意,她說我就別當(dāng)這個管事了?!?/p>
老夫人此刻心里五味雜陳,事情到這個地步,真相已經(jīng)大白。
她親自挑選的人,令她盡失顏面。
“俞芝,你可有話說?”老夫人意識到這次不得不割舍了,她淚目看向俞芝。
“老夫人,你信我,這都是不要臉的薇龍和他們串通起來害我的?!庇嶂ス蛐?,抱住老夫人的腿。
“你到現(xiàn)在還不悔改。”老夫人心徹底寒了:“霆云,你說怎么辦?”
薛霆云道:“抓下去,一起受審吧。”
老夫人頷首:“就這么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