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七夜鼻尖一酸，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傾訴的地方：“我覺得我根本就沒有生病，我真的看到了那個金色的天使，他也看見了我！”
小林七夜有些委屈的哽咽起來，他和醫(yī)生解釋過，可是沒有人愿意相信他的話。他們只會給他吃很苦很苦的藥，帶他做一些他很討厭的治療和永遠(yuǎn)無止境的詢問。
他一點(diǎn)也不想呆在醫(yī)院了，他想他的姨媽、想表弟小晉，還有他們剛剛抱回家養(yǎng)的那只小黑狗。
榮月聽到小林七夜哭了有些著急，問系統(tǒng)：“這要怎么辦呀？”
這她也出不去，陪小林七夜一起玩都不行。
[你又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了？萬一他真的有妄想癥需要治療怎么辦？]
系統(tǒng)給榮月問住了，她沒想那么多。
“那他真的生病了嗎？”榮月聽著小林七夜的哭聲不知所措，“他哭得好傷心呀?！?/p>
系統(tǒng)貓對上那雙清澈的眼睛別扭的移開視線，看向封閉的病院大門：[……不是，他的情況和你有點(diǎn)像，那個天使給了他目前無法承受的力量，所以眼睛才會睜不開。你告訴他，不要把這座病院的存在告訴任何人，按時吃藥，一個月之內(nèi)不要到這里來了。]
榮月放在精神病院大門上的手不自覺握起：“為什么呀？”
[這里對現(xiàn)在的他而言本該是個被遺忘的夢境，是因?yàn)槟愕幕貞?yīng)給了他記憶的錨點(diǎn)，讓他一遍遍回到這里，這對他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目前還只是普通人，這座病院與他的意識相連，來到這里需要精神力的支撐，他在無意識的透支他的精神力，再這么下去，會對他的精神力造成不可逆的創(chuàng)傷，到時候你就要多個有精神病的朋友了。]
榮月一怔。
[好了，和你的小朋友告別吧。]
“我相信你，七夜，”榮月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一些，“那你就告訴他們你就是從房頂?shù)粝聛砜牡侥X袋受傷了，那個什么天使就是你做的夢，你就是一時分不清現(xiàn)實(shí)和做夢?！?/p>
“這樣能行嗎？”單純的小林七夜有些糾結(jié)，姨媽從小就告訴他和表弟，做人要誠實(shí)，“撒謊不好吧……”
“可你從房頂上掉下來是事實(shí)呀，不算撒謊?！边@算什么撒謊呀！按照這樣算的話，那她撒的謊可太多了，每次在山里貪玩回去晚了，她都說是貓貓帶自己在山里迷了路呢。
而且，接下來，她還要說。
榮月背靠著門坐下來，隔著一扇門和林七夜的背靠背，“我奶奶和我說，人們總是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不必為了說服人為難自己，旁人的相信與否有時候并不那么重要。”
小林七夜懵懵懂懂的聽著。
“你想，你為什么想要別人相信你說的是真的呀？”
小林七夜順著榮月的話仔細(xì)想了想：“我沒有撒謊，我真的看到了，我想證明我不是瘋子，沒有精神病，我……想回家?！?/p>
“他們說你是精神病，就應(yīng)該由他們來證明你是，為什么要由你來證明你不是呢？”榮月不懂小林七夜的想法，難道對方突然打了你一巴掌，還要想對方為什么突然要打自己嗎？
貓貓每次遇到襲擊她們的神秘都只會一口咬掉它們的頭，就從來不會問對方為什么要襲擊她們。
“如果他僅僅是憑你說的話來證明你有精神病的話，你不說了，豈不是就無法證明了？那你就是沒有精神病的呀！”
“與其自我懷疑，不如讓別人反省嘛，既然他們覺得你有問題，就讓他們?nèi)フ以蜓?！?/p>
“所以，只要七夜你能正?；丶?，你沒有病。”
小林七夜心神一悸，抱著膝蓋蜷縮起來的身體慢慢坐直，是啊，他并不需要證明什么，他要……回家！
“謝謝你，小月姐姐?！?/p>
“對了，七夜，我大概要離開這里一個月，所以之后的一個月你不用來這里啦?！睒s月故作輕快。
“一個月嗎？小月姐姐你要去哪里呀？”小林七夜不舍的問。
她哪里也去不了，榮月在心里咕囔：“我要去學(xué)習(xí)了?！?/p>
梅林哥哥說要教她魔法，這也不算撒謊。
“好吧，”小林七夜的語氣隱含失落，但聽得出很努力子在克制，“那下次見?！?/p>
“會再見的！”榮月肯定的說，系統(tǒng)說最多只要三年她就可以從這里離開了，到時候他們可以在現(xiàn)實(shí)世界相見！
直到門外小林七夜的腳步聲遠(yuǎn)去，再沒有聲音傳來，榮月看向系統(tǒng)貓：“一個月之后他會忘記這里嗎？”
[會，夢的記憶非常薄弱，他不再頻繁提起，用不了一個月就會忘記。]
[而且，他很快就會回家，到時候會有更多的東西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很難過？]
系統(tǒng)是知道的，榮月其實(shí)每天都在等敲門聲響起，她是小林七夜的記憶錨點(diǎn)，林七夜也是她的一種寄托。
榮月低下頭踢了顆小石子：“還好?！?/p>
[還好？]
“嗯，奶奶說過，喜悅和悲傷都是避不開，”即使還無法真正理解那些道理，榮月也有很認(rèn)真的把一些聽過的話記下來，這一刻她有些懂了，“經(jīng)歷也意味著自己有在好好長大?！?/p>
[很對，]系統(tǒng)說，[你有在好好長大。]
這一秒，榮月：嘻嘻(????)
[不過，你也到了上學(xué)的年紀(jì)，是得好好學(xué)一些東西了。]系統(tǒng)如是說。
下一秒，榮月：不嘻嘻(ó﹏ò?)
榮月一直知道這座精神病院是活的，有自己的意識。這一點(diǎn)系統(tǒng)很早就告訴她了，從池塘里抓不完的各品種魚，到存量告急就會自動刷新的食材，包括系統(tǒng)貓用來磨爪子但每天都會恢復(fù)如初的樹，無一不透露著這一點(diǎn)，直到圖書室里多了一許多囊括了幼兒園到中小學(xué)所有教材的圖書架時，榮月第一次希望這座精神病院還是不要這么聰明的好。
她明明是那么陽光開朗的一個小女孩，直到遇上了學(xué)習(xí)。
因?yàn)槊刻於家o建木之果滴心頭血的緣故，布拉基一直處在虛弱狀態(tài)，臉色也蒼白不已，一天里有一大半的時間都處在休眠的狀態(tài)，用來恢復(fù)。
這天他難得想出去走走，剛出房間門就碰上了臉色比他還要蒼白的榮月，嘴里正念念有詞背著什么，幽魂一樣從走廊里走過。
“這是怎么了？”布拉基關(guān)心的問。
榮月淚眼汪汪：“數(shù)學(xué)真的好難啊?！?/p>
靈魂之泉里雖然傳承了很多知識，但沒有現(xiàn)代數(shù)學(xué)呢o(╥﹏╥)o
“這么難嗎？我來試試?！?/p>
半小時后，和榮月一起坐在桌邊解方程式的布拉基陷入了深深的自閉中，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他真的很想幫上榮月，但是……他盡力了。
于是梅林進(jìn)來的時候就看到了蹲在角落自閉種蘑菇的布拉基。
榮月在寫口算練習(xí)，系統(tǒng)要求她在七分鐘寫完一百道基礎(chǔ)的加減乘除，最多只允許錯兩道，超時或者錯的超過兩道了，就要重新寫一張新的。
她已經(jīng)寫了二十一張！二十一張！
[你超時了。]
系統(tǒng)貓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說出的話卻冰冷又無情。
[重寫。]
“嗚嗚嗚……”早知道就不夸海口了，榮月一邊哭一邊寫。
梅林撿起一張地上的演算紙，發(fā)現(xiàn)上面都是一些基礎(chǔ)的計算題，大概就知道榮月在干什么了。于是他先問布拉基：“布拉基閣下，你在做什么？”
他本來是要去幫布拉基取心頭血的，但在布拉基的房間沒有找到他，才出來找。
布拉基寬面條淚：“梅林閣下，二元一次方程式好難?！?/p>
什么東西？梅林拿起桌上屬于布拉基的那張紙，掃了一眼，打了個響指，羽毛筆就自動唰唰唰在上面寫上了答案。
榮月看得眼睛都亮了——魔法好酷！
布拉基驚奇的睜大了眼睛：“梅林閣下你竟然會解？”
“這只是基礎(chǔ)的數(shù)字計算，煉金推演的計算遠(yuǎn)比這更加復(fù)雜?！睂τ谑炀氄莆崭飨的Хǎ瑹捊鹦g(shù)，預(yù)言術(shù)的梅林來說，解開這種基礎(chǔ)都算不上的方程根本算不上是一件事。
噫噫嗚噫，更扎心了。布拉基覺得心口更痛了。
“梅林哥哥，有那種可以直接寫出算術(shù)答案的魔法嗎？”榮月亮晶晶的大眼睛期待的盯著梅林。
梅林非常有語言藝術(shù)的說：“魔法來自于使用者?！?/p>
系統(tǒng)給榮月翻譯：[人不行，不要怪魔法不行。]
“啊啊啊——！”榮月破防地?fù)涞搅艘慌缘南到y(tǒng)貓身上又抓又撓。
系統(tǒng)第一次感受到了頭皮被扯的感覺，兩只爪子推榮月。
布拉基拿出了他的豎琴，悠揚(yáng)的琴聲從琴弦間傾瀉而出，琴音澄澈，聽之就仿佛站在了山花漫爛的山坡上，有風(fēng)出來，心曠神怡，琴弦的每一次撥動都叫人心神搖曳：“榮月小閣下不必?zé)┬?，讓我為你撥彈一曲放松心神?！?/p>
梅林感嘆：“不愧是音樂與詩歌之神?！?/p>
頭皮被扯緊的系統(tǒng)：[不要讓他開口！]
然，系統(tǒng)的提示晚了一步，布拉基已經(jīng)非常自信的開口了。
“喔~~！小小的溪流?！?/p>
布拉基的音調(diào)突然拔高，粗獷而尖銳。
“你全部的行程也是我思緒的~”
“行程，返身~”
“源頭~在那里！”
布拉基抑揚(yáng)頓挫的詠誦著古老的詩歌，像一柄巨錘砸的梅林和榮月的天靈蓋嗡嗡作響，好一陣失神。
“我愛戀你?！?/p>
“全付的力量和美麗；”
“我憶起那壯闊的~”
“萬千河流，迎向大?！?/p>
布拉基深吸一口氣，梅林猛地抬起手，剎那間，世界安靜了。
布拉基又吟誦了一段，但他嘴巴一張一合卻沒有發(fā)出任何的聲音，他茫然的看向梅林。
是梅林用了靜音魔法。
魔法解開后，布拉基不理解：“梅林閣下，你為什么突然用靜音魔法。不好聽嗎？你看榮月小閣下都高興哭了?！?/p>
“她應(yīng)該不是高興，”梅林揉揉耳朵，“布拉基，你下次還是只要彈琴就可以了?！?/p>
他甚至不愿意再稱布拉基為閣下。
“真的好難聽啊，嗚嗚嗚嗚……”榮月確實(shí)不煩了，但是一定要讓她聽布拉基的詩歌的話，她相思(?_?)
布拉基一副悲憤的表情：“你們對詩歌的美根本一無所知！”
“到取血時間了?！泵妨钟媚Хǜ∑鸩祭??？床祭钤姼柚袣馐愕臉幼樱妨譀Q定稍微加大一點(diǎn)取血的劑量，至少要讓他最近都沒有力氣念詩歌了。
榮月也從系統(tǒng)貓身上滑了下來，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
真是太可怕了，布拉基哥哥。
怪不得音樂和詩歌也能成神，原來音樂和詩歌真的能念死人??！
榮月在練習(xí)了三天后，終于成功的完成了系統(tǒng)的要求，在七分鐘里做滿了100道基礎(chǔ)的計算題，且超出預(yù)期，一題沒錯。
休息了一天后，她來到了梅林的病房前，她和梅林約好了從今天開始學(xué)習(xí)魔法。
梅林的病房已經(jīng)恢復(fù)成了榮月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那樣，一個樹屋里的圖書館。
梅林早就等在了長桌旁。
只是教學(xué)還沒有開始，梅林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你沒有精神力？”
“昂？精神力？”榮月眨巴眨巴眼睛，精神力是什么？
梅林示意榮月等等，他把手輕輕放在榮月頭上仔細(xì)感知了一下，然后他就驚訝的發(fā)現(xiàn)，榮月真的沒有精神力！
他看見過榮月使用小紙人，所以梅林一直默認(rèn)榮月是擁有精神力的。
“你再用一次你的小紙人我看看。”
榮月聽話的召喚出小紙人。
這次梅林看清楚了，榮月用的是規(guī)則之力，一收一放之間在引動天地之間的靈力為她服務(wù)。
榮月毫無疑問是個凡人，但她已然有了神明的力量，所以精神力的表現(xiàn)形式才完全無法拘泥她。
半神。
“你……”
“嗯？”榮月可愛的歪歪頭。
弱的不像話的半神。
既定的規(guī)則，既定的軀殼。
梅林心中有了另外一個猜想，看著榮月單純的望著他等著他說話的乖巧樣子，心開始往下沉。
那么她是……
答案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