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叔在田里望著,沒說話。
心里和兒子是一個想法。
自己好歹是張守的三叔,結果這大侄子對自己那么摳。
張守微微皺眉。
正想說點什么。
忽然感覺扛著的樹杈搖晃起來了。
扭頭一看。
是張繼業(yè)在擅自摘下樹杈上的臘肉。
“你干什么?”
“守子哥,我知道你東西多,不方便摘,我自個兒多摘點,我娘可喜歡吃臘肉了……”
張繼業(yè)連著摘了好幾條。
加起來估計得有十幾斤。
“你也太貪了!”
張守皺眉,把扎滿臘肉的樹枝甩向另一頭,瞪著還想追過去繼續(xù)摘臘肉的張繼業(yè),道:“差不多夠了?。 ?/p>
這老虎肉不好吃,而且自己帶回來的確實多了點,所以多給幾斤也沒事。
不過,總不能白給。
回頭把狼皮、虎皮賣掉,湊錢建新房,正好用來雇傭想吃肉的人。
張守自以為夠大方了。
張繼業(yè)卻不是個知道適可而止的人。
繼續(xù)追著摘臘肉,想要更多。
見張守總是躲閃,他心里一著急,便動了狠勁兒去推張守。
張守是練家子,站得穩(wěn)穩(wěn)當當。
張繼業(yè)自己反而吃到了反作用力,一個站立不穩(wěn),一頭扎進旁邊的泥地里。
“繼業(yè)!”
張三叔心里著急,趕忙跑去查看兒子的狀況。
張繼業(yè)在父親的攙扶下,抬起頭,臉上滿頭污泥。
他身上沒大礙,心里卻隱隱動了火氣。
指著張守,不悅道:“那么點肉都舍不得給,神氣什么?還敢推俺!你家那茅屋不還是俺爹幫忙建的,要點肉都不給,信不信俺回頭把你屋燒了?”
“你再說一遍!”張守臉色一沉。
天底下還沒有送東西送出仇來的。
老張家分家時,三房不知使了什么詭計,把原本屬于張守家的祖屋搶了過去。
以至于張守家分不到田地,也分不到屋子。
最后只能自建房屋,租地耕作,日子別提有多難過。
祖父張老漢張羅著,幫張守家建屋子時。
也是這張三叔夫婦懶懶散散,沒弄好混凝土。
導致土墻被雨水泡壞,張守家至今還住在漏風的茅屋里。
張守越回憶,心里就越是不爽。
見張繼業(yè)還不停嘴,張守不由黑著臉,把張繼業(yè)手中的臘肉搶回來。
張繼業(yè)徹底暴怒,“你個狗雜種,憑啥搶俺的肉?”
張守淡淡道:“你哪來的肉?不還是從我這偷的?我現在拿回來,這叫物歸原主?!?/p>
張守還想把最開始送出去的那條臘肉奪回來。
張三叔趕忙阻攔:“守子,你這是干啥?你平時愛賭也就算了,今天咋還跟個孩子較上勁了呢?”
“三叔,繼業(yè)都已經十四了,也就小我兩歲半。”
這么大個人了,說話沒個把門。
張守放棄搶回那條臘肉,轉身打算回家。
卻聽見張繼業(yè)咬牙切齒又洋洋得意地在跟張三叔講話。
“爹,你看這張守,一點不知道尊敬長輩,整天就知道賭,還好昨晚二伯娘來求咱幫忙找人,咱沒開門……”
張繼業(yè)還想繼續(xù)說。
被張三叔匆忙地捂住了嘴巴。
張守回頭,好奇地問張繼業(yè):“我娘昨晚去求過你們?”
看來自己失蹤,張母當時急得夠嗆,怪不得張顯揚都忍不住出門找人了。
張守心中想著。
張繼業(yè)這時掙脫了父親的手,得意地沖張守說:“你娘還是跪在俺家門口求俺爹娘的呢,你現在倒是神氣了,可惜沒看見你娘昨晚磕頭求人的樣子……哎,你干啥?”
張繼業(yè)叨叨的功夫,手里的最后一條臘肉,也被張守搶回來了。
“我?guī)Щ貋淼娜猓o你們看看罷了,又不是給你吃?!?/p>
昨晚那事,張母心急如焚,三房不幫忙就算了,還拿這事兒當笑話講。
自己沒道理便宜他們。
張守冷冷看著張三叔。
轉身欲要離開。
張繼業(yè)哪能看著到嘴的肥肉飛走。
“把肉還給俺!”
他幾乎是飛撲過來。
想搶臘肉。
張守側身一躲,還在他屁股墩上踹了一腳,將他整個人踢進泥田里。
“繼業(yè)!”
張三叔看得眼急,怒氣沖沖地想扇張守大嘴巴子。
也被張守一腳踹進泥地。
父子二人,在泥水里撲騰。
好不容易探出腦袋,發(fā)現張守已經走遠了。
“呸……呸……”
張繼業(yè)一邊委屈地吐出泥水,一邊恨恨地說:“爹,這咋辦呀?張守欺負人,一條臘肉都不給咱,咱可得去找爺討個說法?!?/p>
張三叔的狀況,沒比張繼業(yè)好太多,同樣渾身狼狽,灰頭土臉。
他陰沉著臉,說:“回家再說?!?/p>
剛要走,才想起自家的田還沒犁完,張三叔只得暗罵一聲,提著兒子回去,繼續(xù)推鐵犁。
……
張守回到家。
天剛好黑。
張家一家子,急得團團轉。
張守隔著老遠,還能隱約聽到父母的對話。
“守子咋還不回來?”
“該不會真叫野獸給……唉,早知道就不該讓他一個人去?!?/p>
屋子里。
張父和張母,內心滿是憂慮。
今兒個送走了大兒子,他倆就去搬救兵了。
張父去了祖屋,向張家祖父求助。
被一口回絕。
張祖父根本不信,張守會在深山遇見死老虎。
張母則去了隔壁村的娘家。
她除了想請娘家兄弟一起進深山之外,還想借點錢,借點米糧,好給女兒看大夫。
結果被娘家嫂子一頓冷嘲熱諷。
回到家時,和昨晚一樣,沒見著大兒子的身影。
夫婦倆立刻產生不好的聯想。
張保正坐在灶火前,用膝蓋折枯樹枝,用來當柴火。
見爹娘急成那樣,他沒心沒肺地說:“怕啥,大哥會功夫,碰到狼也能打?!?/p>
這倒是真的。
張父張母稍微安心了些。
張顯揚從臥屋出來,悶不吭聲的坐在一旁,眉頭緊鎖。
他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
他舍棄了那身長袍,換上了張守的舊衣。
別看他比張守小了一歲半,體格卻比張守高壯,張守那件舊衣,穿在他身上,顯得有些窄小、窘迫。
“不如還是叫些人,一同進山找大哥吧?!睆堬@揚猶豫的對張父張母說。
卻見父母無奈的搖頭。
“沒人肯幫忙嗎?”張顯揚一下猜到了。
內心不由憤懣。
張守昨晚為了背他回來,才放著老虎不管的。
對這事兒他耿耿于懷。
他以前是國公府世子時,見過會功夫的護院。
據護院說,他們打一打落單的野狼還行。
遇上老虎、野豬以及棕熊等大型野獸,就力有不逮了,連逃命都難。
“真不該讓他去……”
心里這么想,但張顯揚也知道,張家這個光景,若放著一頭老虎不要,估計會心疼死。
偏頭看了眼身后的臥屋。
張顯揚暗下決心。
明天一定要想辦法,把自己的錦袍和玉佩拿去當賣。
好歹換得一些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