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夫人見狀,虛偽地輕斥道:“婉兒,怎么說話的?佳玉也是一片好心?!?/p>
她嘴上這么說,手上卻接過趙佳玉遞來的帕子,仔細地替李婉兒擦拭著,連看都沒看趙佳玉一眼。
趙佳玉勉強笑了笑,低聲道:“夫人說得是,是佳玉沒用,沒能照顧好小姐?!彼o了濕透的袖口,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若不是為了文軒哥哥,她才不會在這里受這個千金大小姐的氣呢!
知府夫人眼神微閃,心里其實也對慕南嫣的馬車眼紅不已,但礙于身份,不好明說。
她輕咳一聲,故作溫和地對趙佳玉道:“佳玉啊,你和那位慕姑娘……熟嗎?”
趙佳玉一愣,隨即明白了知府夫人的意思,心里頓時一喜——這是要她去探探慕南嫣的底細?
她立刻露出乖巧的笑容,道:“夫人,雖然慕姑娘性子冷淡,但我與她畢竟同村,說過幾句話的?!?/p>
知府夫人滿意地點點頭,假意嘆道:“唉,這雨下得突然,我們倒是無所謂,只是婉兒身子弱,若是能有個遮雨的地方……”
趙佳玉心領(lǐng)神會,連忙道:“夫人放心,我這就去問問慕姑娘,看能不能借個地方避避雨。”
李婉兒冷哼一聲:“她肯才怪!”
知府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意味深長地道:“佳玉是個懂事的,自然有辦法?!?/p>
趙佳玉心里一緊,但面上不顯,仍是溫順地笑了笑:“夫人和小姐稍等,我這就去?!?/p>
說完,她攏了攏濕漉漉的頭發(fā),深吸一口氣,朝著慕南嫣的馬車走去。
雨幕中,她的背影顯得格外單薄,可那雙低垂的眼眸里,卻閃過一絲算計的光。
趙佳玉頂著雨布走到慕南嫣的馬車前,勉強擠出一絲笑:“慕姑娘,雨這么大,知府小姐身子弱,能不能......”
“關(guān)我屁事?”慕南嫣嗤笑一聲,眼底滿是譏諷。
"你!"趙佳玉臉色瞬間煞白,又驚又怒。
她沒想到慕南嫣竟如此不留情面。
趙佳玉踏著泥濘的雨水,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走。
慕南嫣冷漠的拒絕猶在耳邊,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淚是雨。
她攥緊了濕透的衣角,心里又酸又澀——憑什么慕南嫣能高高在上地拒絕她?
憑什么李婉兒生來就能錦衣玉食?
而她,卻要處處看人臉色,連一點尊嚴都沒有……
正想著,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嬌笑聲。
她抬頭一看,瞬間僵在原地——
雨幕中,李秀才撐著一把青竹傘,正小心翼翼地護著李婉兒。
他眉眼溫柔,嘴角含笑,甚至微微側(cè)身,替她擋去飄來的雨絲。
而李婉兒則掩唇輕笑,臉頰微紅,一副嬌羞模樣。
趙佳玉的心猛地一揪,像是被人生生撕裂。
那是她的文軒哥哥?。?/p>
他怎么能……怎么能對別的女子這樣溫柔?
她死死咬住下唇,眼眶瞬間紅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
“佳玉?”李秀才看到她,微微一愣,隨即有些尷尬地收回手,“你回來了!”
李婉兒瞥了她一眼,輕哼一聲,故意往李秀才身邊靠了靠:“文軒哥哥,你看,這雨越來越大了,把我的衣服都打濕了。”
李秀才猶豫了一下,對趙佳玉催促道:“你快回去換身衣裳,別著涼了?!闭f完,便拿著身邊的雨布護在了李婉兒的頭頂。
趙佳玉站在原地,渾身發(fā)冷,淚水終于奪眶而出。
她死死盯著兩人,心底的委屈和嫉恨如野草般瘋長——
總有一天,她要讓這些人,統(tǒng)統(tǒng)付出代價!
眾人歷經(jīng)艱辛,終于抵達京城。
城門高聳,朱漆金釘,氣勢恢宏。
守城士兵身著鐵甲,目光如炬,來往行人絡(luò)繹不絕,商販吆喝聲此起彼伏,一派繁華盛景。
李婉兒掀開車簾,眼睛發(fā)亮,驚嘆道:“娘!這京城比咱們府城熱鬧多了!”
知府夫人含笑點頭,眼中卻閃過一絲算計:“婉兒,待會兒見了你舅舅,可要乖巧些。”
趙佳玉跟在隊伍末尾,低著頭,手指緊緊攥著包袱帶。
她第一次見到如此繁華的街市,心中既震撼又酸澀——這樣的地方,她本不該只是以一個卑微的陪襯身份踏入。
忽然,前方傳來一陣喧嘩。
“快看!是魯班閣!”有人驚呼。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遠處一座巍峨樓閣拔地而起,飛檐翹角,雕梁畫棟,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樓閣頂端,一架精巧的機關(guān)木鳶盤旋飛舞,引得路人紛紛駐足驚嘆。
“那就是魯班閣?”李秀才仰頭望著,眼中滿是向往,“聽聞那里匯聚天下能工巧匠,連皇家御用的機關(guān)術(shù)都出自此處?!?/p>
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一隊錦衣侍衛(wèi)開路,一輛華貴馬車緩緩駛來,車簾上繡著金絲云紋,彰顯著主人不凡的身份。
路人紛紛避讓,低聲議論:“是魯班閣的少閣主!”
馬車經(jīng)過時,車簾微掀,露出一張俊美如玉的側(cè)臉。
那人眉眼如畫,唇角含笑,目光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人群,卻在掠過慕南嫣的馬車時,微微一頓。
魯班閣少閣主的目光陡然凝固,死死盯著慕南嫣那輛造型獨特的馬車。
那車轅上的機關(guān)紋路,車頂?shù)陌蹈裨O(shè)計,甚至連車輪轉(zhuǎn)動的聲響——都與他師傅親手打造的“千機車”一模一樣!
“停車!”他猛地掀開車簾,聲音都變了調(diào)。
侍衛(wèi)們慌忙勒馬,整支隊伍驟然停下。
沈瑾堂顧不得儀態(tài),一個箭步躍下馬車。
“這位姑娘——”他攔住慕南嫣的馬車,聲音微微發(fā)顫,“這輛千機車...是從何處得來?”
慕南嫣掀開車簾,對上青年通紅的眼眶。
她尚未開口,對方突然死死攥住車轅:“這車軸第三枚銅釘本該是六棱紋,如今卻成了八瓣蓮——是師傅去年重陽節(jié)親手改的!”
他猛地抬頭,“我?guī)煾脯F(xiàn)在何處?!”
青年指節(jié)發(fā)白,腰間一塊“天工”玉佩叮當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