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嫂子，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不滿意？你嫌我是養(yǎng)女，一直想趕我走……”
喬博小聲走過來對我說：“你們都是大山出來的，你體諒一下小雨……”
我看著只想息事寧人的喬博，只覺好笑。
喬雨隨便一件衣服都上萬，首飾更是八位數(shù)。
她怎么能與在黃土刨食的大山女兒相提并論？
她若真懂鄉(xiāng)下人嘴有多毒——
就會知道村長逼著我爸打掉我腹中沒爹的野種。
我媽跪了三天三夜，滴米未進為我求情。
喬博不會懂，我也不想再解釋了。
爬出泳池時，我腦中頓時嗡嗡作響。
腳下的擦腳布，
竟是奶奶臨終前熬了700多個日夜，一針一線為我繡的喜被！
現(xiàn)在上面沾滿了泥沙、污垢。
有人正用它蹭腳，還抱怨著：
“這破布掉色，都把我腳染紅了！”
我顫抖著撫上那歪歪扭扭的針腳，淚水奪眶而出。
最后半年，奶奶的眼睛已經(jīng)看不清了。
她找不準(zhǔn)繡線的顏色，卻堅持繡完。
她留給我的最后一句話是：
“奶奶盼著你出嫁呢，但奶奶知道悅悅一定有難處。
如果奶奶撐不到那天了，就讓這條喜被代奶奶祝福你……”
周圍人知道緣故后，臉色都不大好看。
有人小聲說著“真晦氣”。
喬博下意識看向我。
卻在看到我滿眼的淚水后，徹底愣住了。
他想拉我上岸。
卻被我奮力拂開。
喬雨登時不樂意了，護在喬博身前，像是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嫂子，你是想讓所有人都給你奶奶磕頭道歉嗎？”
周圍人紛紛罵我掃把星，土包子，上不得臺面。
可我通通不在乎，我只在乎我奶奶繡的喜被。
見我噗通一聲跪下去，去撈那床吸滿水的重被。
喬博急了，一把拽起我的胳膊，“寧悅，你還大著肚子呢！”
喬雨眼珠子一轉(zhuǎn)，假意要幫我抬。
卻猛地一扯被角。
“嫂子，你為什么要推我？”
話音未落，我和喬雨雙雙跌進泳池。
我的腹部狠狠撞上池邊，劇痛讓我嗆了好幾口水。
可無人救我。
我終于掙扎出水面時，所有人都圍著抽泣的喬雨。
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仇人。
“哥……我離開喬家還不行么，我好怕嫂子要我的命……”
喬博臉色沉了下來，對孤零零泡在水里的我冷斥:
“給我妹妹道歉！”
那語氣，一如半年里，我和喬雨起的無數(shù)次爭端。
喬博從未將我視作他的家人，哪怕一秒。
我突然覺得沒意思透了。
“喬博，我們分手吧?！?/p>
4
輕飄飄的五個字，卻讓喬博瞬間僵住。
這是我們吵過、鬧過，但從未觸碰的底線。
他剛想向我走來，喬雨卻故作天真地插話：
“嫂子今天一直在挑事，是仗著肚子里的孩子逼哥哥低頭嗎？”
“我勸你別鬧得男人心煩，孩子都六個月了，總不能打掉吧？”
提到孩子，喬博眼中的驚慌頓時散去。
轉(zhuǎn)而失望地看著我。
仿佛我既壞又蠢，滿心算計。
“等你反思好了，再談婚禮?！?/p>
說完，他不再看不會游泳的我一眼，抱起喬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