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通便是法、能伴則是侶、能立可為地、能克方為財。
————“國師”葉法善
尉遲花盼坐的高,望的遠。
“葉大哥,小心啊!”
嗖~
弩箭的威力大,速度更快,但聲音也大。
葉謙聽到聲音,下意識躲閃,左手伸出一抓!
竟然十分帥氣地生生抓住了飛來的弩箭!
這就是自信的力量!
“葉大哥!您太帥了!”這個時候如果沒有尉遲花盼這名捧哏,會顯得有點尷尬。
對面五名龍虎軍士見到葉謙抓住了弩箭,也停止了進攻的姿勢,而是默默地看著葉謙。
怕了?葉謙以為他們是怕了自己,便道:“我不想殺你們,快滾!”
“呵呵呵?!饼埢④娛恳魂嚴湫Γ膊徽f話,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葉大哥……”捧哏尉遲花盼又說話了。
“怎么了?”
“你的手心……”尉遲花盼指了指葉謙抓住弩箭的手。
葉謙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手心已經(jīng)開始發(fā)紫了。
有毒!葉謙立刻扔掉了弩箭,這時他才感受到從手心處傳來的劇痛。
“卑鄙??!”
毒,是這個世上最可怕的東西,防不勝防,又需要懂毒的郎中來對癥下藥,這樣的郎中出診費也很貴,而且一般也不好惹。即便是內(nèi)力深厚的人,要把毒逼出來,也要費掉半條命,記得以前聽人說過,有一位武林高手,只是在出門踏青的時候,不小心被毒花扎到,中了劇毒,只能閉關(guān)逼毒,連閉五天,等出關(guān)時,不但嚴重脫水,又因久蹲于廁,患了痔瘡,每逢與人比武之前,都會發(fā)病,最后無奈,只能隱居,不問世事。
完了,這事怎么能讓自己攤上了呢。
趁還沒中毒太深,得趕緊把毒血放出來。
葉謙正要用劍將左手劃破。尉遲花盼則提醒他要輕一些,不然以鴉九劍的鋒利,恐怕一不小心,整個左手都會被削掉。
葉謙聞言稱是,小心翼翼地用劍身輕抹了一下手心,頓時一股黑血流了出來,順著劍身,一直流到了劍柄。
可惜葉謙幾乎沒練過什么內(nèi)功,只會基本的吐納,依靠這點內(nèi)力多跑幾步還可以,逼毒還是算了。
“沒用的。”龍虎軍中的一人道,“這是我軍獨有的劇毒,半炷香之內(nèi),你必死無疑!”
難道真要死在這里?葉謙十分后悔剛才耍了帥。
他回想前半生,如履薄冰,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如何保命,如何生存,父母也不知道被埋在哪里,他都記不清他們的樣子了,而且至今也沒有機會結(jié)識女子,正值青春期的他,只能翻看一些高大富不知從哪位讀書人手中借來的禁書,望梅止渴。
坐在驢上還發(fā)著愣的尉遲花盼,雖然偶爾呆傻了點,但是也算有幾分姿色,勉強能配得上自己,要不要在死之前一親芳澤,也算不枉此生。可葉謙轉(zhuǎn)念又想,如果自己只為了一時之快,將尉遲姑娘輕薄,然后毒發(fā)而死,那尉遲姑娘會不會因為愛而不得,而選擇與我一起殉情呢?那我是不是也不太負責了。
眼見葉謙的表情在幾秒鐘之內(nèi)反復變換,尉遲花盼正擔心葉謙是不是因中毒產(chǎn)生幻覺了,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成為了眼前這個男人的意淫對象。
而不知是尉遲花盼眼花,還是因為陽光反射,她好像看到鴉九劍上的奇怪符文亮了一下。
尉遲花盼并沒有看錯,葉謙此時也心有所感。
似乎從鴉九劍的劍身深處,滲出一股涼氣,一開始只是緩慢地觸碰葉謙持劍的右手,試探幾次后,猛然直穿葉謙的右臂,迅速蔓延至全身!
葉謙瞬間打了個冷顫。
然后,一動不動。眼里的光消失了,就像被抽去了靈魂。
“葉大哥?”尉遲花盼害怕了,沒想到毒性發(fā)作的這么快,如果葉謙死了,那她該如何是好。
五名龍虎軍士此時也面面相覷,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按理說毒性不會這么快就發(fā)作,難道是這個人體質(zhì)太虛,加快了毒性蔓延?但是毒效也不對?。?/p>
而此時在葉謙的意識里,發(fā)生了打敗他世界觀的事情。
即使他小小的世界觀還談不上打敗,至少也是被晃動了一下。
在那股涼意蔓延至他的大腦時,他眼前一白,發(fā)現(xiàn)自己周圍突然被白霧籠罩,而在白霧的深處,有一名背對著他的人影,那人個頭不高,梳著高高的馬尾,一身銀白色的鎧甲。
自己不會這就死了吧?天上的世界是這個樣子的?也不咋地啊。
“請問?”葉謙道。
那人只是微微側(cè)了一下頭,并未轉(zhuǎn)過身,像是在問詢,也像是在自言自語,道:“你也能看見我?”
聽聲音是一個女人,但言語中透露著不容質(zhì)疑的威嚴,她沒有特意抬高聲音,卻感覺異常洪亮,是位女將軍?真是少見啊。
“應該是的,如果我不是做夢的話?!比~謙回道。
“不是做夢?!?/p>
葉謙又問:“那我是死了?”
女將軍道:“你很想死?”
葉謙道:“當然不想,可沒死怎么會突然在這里?”
女將軍道:“因為是我死了。”
葉謙不解,你死了,我又看見你,那我不也是死了么?光想想都毛骨悚然,原來死了是這種感覺,只不過是換了一個地方活著而已,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東西,最好是能吃東西,又不需要如廁,那就完美了。
葉謙又問:“那您是......鬼?”
她一直也不轉(zhuǎn)過身,肯定是生前毀了容,怕嚇到我,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女鬼。葉謙心道。
女將軍道:“我不是鬼,曾有人告訴我,我只是一縷魂。”
鬼魂?它倆之間有什么區(qū)別么?所以鬼也是有自尊的是么,就好比我問一個人,你是人么?他會認為我在罵他一樣。
女將軍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開口道:“這世上沒有鬼,傳說中的鬼能嚇人,而我不能。”
你還想嚇人?
女將軍道:“我不想?!?/p>
可你已經(jīng)嚇到我了。
女將軍道:“那很抱歉?!?/p>
“你能聽到我的心聲?”葉謙忍不住問道。
女將軍道:“我就在你的意識中,當然可以聽到?!?/p>
這里是我的意識?她在說什么胡話?
女將軍繼續(xù)道:“你是我在死后,見到的第四個人。你叫什么名字?!?/p>
“在下葉謙?!?/p>
“葉謙,那個人也姓葉,是名道士,本名好像叫葉法善,跟你是什么關(guān)系?”
葉謙道:“葉法善?好像聽誰說過,是個很厲害的人,但是好像已經(jīng)去世幾百年了吧?”
“都那么多年了么?時間過的真快。就是他告訴我,我只是留在這世間的一縷殘魂,起初我沒有任何意識,是他試圖喚醒了我。生前我根本不會相信會有這種事情發(fā)生,直到現(xiàn)在,我也不敢相信,我一個已死之人,居然還有機會留在人間?!?/p>
葉謙問道:“我想起來了,我聽我們寨中的老道士說過,葉法善,曾經(jīng)位居國師,活了一百零五個年頭,他是道教宗師,但現(xiàn)在看來,他也精通鬼神之術(shù)?”
女將軍道:“是的,但不叫鬼神之術(shù),他說這個世上沒有鬼,但每個人都有魂,執(zhí)念深的人可能會有殘魂滯留在人間,他也是在長安的皇宮內(nèi)作法時,無意之間喚醒了我?!?/p>
“在皇宮?”葉謙見女將軍氣度不凡,又是在皇宮被發(fā)現(xiàn),該不會是……
“我是父親的第三個女兒,父親賜我‘秀寧’二字?!?/p>
平陽公主?!
高祖李淵的三女兒,曾經(jīng)統(tǒng)領(lǐng)“娘子軍”,攻克長安,唯一以軍禮殯葬的女性,平陽公主!
“公……主?”
平陽公主緩緩轉(zhuǎn)過身。
當你見到一個三百年前的人,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平陽公主并沒有如葉謙幻想中的模樣,非但沒有被毀容,而且膚若凝脂,雙目炯炯,眉形如劍,盡顯英氣,不愧是巾幗英雄。
據(jù)說她去世時還不滿三十歲。
“草民見過公主殿下。”葉謙立刻跪下行禮。
“免禮吧,我早已脫離了那具軀殼,不再是什么公主?!?/p>
“在我大唐子民的心中,平陽永遠都是公主,您為大唐立下的不世之功,我等百姓世世代代都銘記于心?!比~謙半真半假地脫口而出這句并不算太違心的話,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葉謙從來都不會刻意去巴結(jié)別人,但是這句話卻又有點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可他本身只是聽過平陽公主的名字和事跡,并沒有真的銘記于心。
他突然理解了那些當朝為官的人,是環(huán)境讓他們能夠?qū)⒄樂畛械脑掚S口說出,臉不紅心不跳,就像他們的內(nèi)心真是這么想的一樣。
平陽公主點了點頭。
看來不管是誰,對這種話都沒什么免疫力。
平陽公主接著問道:“也不知現(xiàn)在大唐怎么樣了,那個黃巢被滅了么?”
葉謙一驚,平陽公主作為三百年前的人,怎么知道黃巢?
平陽公主道:“當年葉國師用符咒將我封在一塊奇石之中,只有這么做,我才會一直留在人間,不會消散。他將我放在他的府邸,也是因為世間存在‘魂’的這一發(fā)現(xiàn),他自身道法提升了一個大層次,最后好像活了一百多歲。直到葉國師逝世后,封印我的那塊奇石不知道轉(zhuǎn)手幾次,到了一名叫張鴉九的鑄劍師手中,他鑄劍的過程讓我燥熱難耐,待鑄劍完成之日,我潛入他的意識中,將他一頓臭罵,他才知道,原來是因為我,劍身上才會顯現(xiàn)出那串奇怪的符文,要不然,他還以為是上天賜予他的神跡。”
葉謙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所以鴉九劍才會是鎮(zhèn)國劍,才會是神兵,這都與公主您有關(guān)?!?/p>
平陽公主道:“不,那與我毫不相干?!?/p>
“???”這是馬屁沒拍成么?
平陽公主道:“張鴉九確實是名鑄劍大師,雖然借助了奇石的特性,但鴉九劍本身的鑄造技術(shù)也是傾注了張鴉九畢生的心血,作為天下第二劍,當之無愧。與我本身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p>
“天下第二劍?”
“是,再后來,李儇那個小孩將鴉九劍賜予高駢,讓他率兵討伐黃巢。別說是高駢,就算是我,也對鴉九劍頗為自信,只要遇到那反賊,定讓他人頭落地。但是……”
葉謙插道:“但是……它被黃巢的佩劍斬斷?!?/p>
平陽公主神情凄涼道:“是。所以我說鴉九劍只能是天下第二劍?!?/p>
葉謙也附和道:“也不知黃巢的劍現(xiàn)在在哪里?!?/p>
平陽公主繼續(xù)道:“那場仗,高駢軍勝了,但他自己卻敗了。我又沒忍住,進入他的意識,想要安慰他,畢竟他是守護我大唐的猛將,只是他……”
葉謙又插道:“當年高駢將軍不會就是因為見到您,才開始追求仙道的吧?”
平陽公主嘆息道:“是的,我也是實在沒想到,我不但未能激勵起他的斗志,反而使他迷戀上了所謂的仙道,那仙道虛無縹緲,都是騙人的把戲,與當年葉國師的道法根本就是兩碼事?!?/p>
平陽公主繼續(xù)道:“高駢被殺后,我就再沒見到任何人。”
葉謙道:“那就是后來有人將劍交給了尉遲花盼,希望她能夠重鑄此劍,會是誰呢?”
平陽公主道:“尉遲花盼是誰,我不認識。”
葉謙道:“她是張鴉九的徒弟,這柄斷劍一直由她保存?!?/p>
平陽公主道:“那她應該是沒有使用過這柄劍,否則我一定會醒的,我這人睡眠質(zhì)量很差,打小就如此?!?/p>
葉謙抱歉道:“公主恕罪,定是我剛才殺敵時將您驚醒了。”
平陽公主道:“好像也不是,葉法善是國師,主動將我喚醒;張鴉九是鑄劍大師,鑄劍時把我燙醒;高駢是大將軍,與黃巢戰(zhàn)斗時,因劍突然斷裂把我驚醒,而你……”
這幾個能與平陽公主見面的都不是一般的人物,難道自己也有什么獨特之處?葉謙滿懷期待地等著平陽公主的答案。
“我這次好像是自然醒?!逼疥柟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