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司遙久久沒有動靜,門外傳來李蓮花遲疑的聲音:"姑娘?"
"啊...請進(jìn)!"她慌忙應(yīng)道。
李蓮花進(jìn)屋在桌邊坐下為其倒茶,司遙在李蓮花面前坐下。拿起茶杯抿一口茶水糾結(jié)如何開口,最后憋出一句:“我叫司遙,其實......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發(fā)生了些意外,再有知覺的時候就在你的...浴桶里了。”
李蓮花動作一頓,抬眼看她,又想起浴桶的事,尷尬的把思緒拽回來。輕聲呢喃:“難怪?!?/p>
“難怪什么?”
“你的內(nèi)力運行方式很特別,不像是任何門派的武功?!彼朴频睾攘丝谥?,“而且,憑空出現(xiàn)在浴桶里,確實不像普通人能做到的。”
司遙松了口氣:“你不覺得我在胡說八道?”
李蓮花搖頭:“江湖之大,無奇不有。況且......”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從容的換個話題:“司姑娘說自己不是此界中人,那是否要回去自己的世界呢?”李蓮花覺得如若對方要是想回去自己的世界,那自己是真的幫不上忙的。
大約只能在有限時日里,幫她在此界安身立命而已,畢竟離十年之期,還剩下7年的光景,師兄的尸體自己還未找到,著實幫不上什么忙。
"就...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我大概...應(yīng)該是回不去了。而且我是孤兒,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生活的。"
李蓮花抿著唇,“抱歉,在下并非有意過問姑娘的私事?!甭牭剿具b的話,神色有些懊惱。
室內(nèi)一時靜默,茶香氤氳中。李蓮花的心頭涌動起一個念頭,一顆心臟強烈地跳動著,喉結(jié)不自覺上下滑動了兩下,聲音帶著些許的緊張。
“司姑娘若無處可去,可先暫留在這蓮花樓里,待姑娘熟悉了這個世界,再做打算?”話問出口后,李蓮花只覺得心跳停滯了一瞬,喉嚨微微發(fā)緊,緊緊攥起的拳頭透露著他的緊張和不安。這般唐突開口留一位姑娘同住,于禮不合,但是她對這里一無所知,是萬不能留她一人的。
司遙一怔,本來還在糾結(jié)要如何和李蓮花開口說想要留下,現(xiàn)在卻不想是李蓮花主動開口,果然是大好人啊!
司遙揚起唇角:“好啊,正好我還可以幫你壓制住毒發(fā)作?!?/p>
“姑娘就住二樓吧?!闭f著便引著司遙到二樓,說是房間更像是一個涼亭連接一個平臺。這四面通風(fēng)的,可能有點不適合夜宿。
李蓮花有一絲不自然:“要不我明天去砍些木頭改造一番,這些時日司姑娘先去尋一客棧里住幾天吧,等我改造好姑娘再入住吧?!?/p>
“沒事,放著我來吧?!睋]手從背包里拿出榆樹木頭,這些都是當(dāng)初刷砍伐技能屯的木頭。打算按自己想法改造。還特意征詢了李蓮花的意見,把原先的舊家具都收了起來,
李蓮花這一刻心里是震撼的,無法平靜下來。這個是仙人手段吧,或者說是道家的袖里乾坤。想著自己當(dāng)初可是天下第一,沒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司遙用榆木板和從"道尋常居"拆下的門窗,僅花一個時辰就將二樓從涼亭改造成了一座精巧的小屋。屋子保留了原有的平臺,整體結(jié)構(gòu)煥然一新,不僅裝了雕花篡窗和木門,還添了個雅致的小陽臺。
順著一樓樓梯上來,首先看到的是一扇古樸的木門。推門而入是個明亮的隔間,右手邊的墻壁上開著一扇花窗,窗下擺著一張鋪著軟墊的矮榻,榻上放著張矮桌,很適合在此品茶小憩。矮榻內(nèi)側(cè)立著個儲物柜,旁邊挨著一張書桌,筆墨紙硯一應(yīng)俱全。一道屏風(fēng)巧妙地立在書桌旁,將隔間與臥室分隔開來。
繞過屏風(fēng)便是臥室。右手邊擺著一張紫檀木的架子床,秋香色的綢緞床幔從床頂垂落,既雅致又溫馨。正對著床的位置也開了扇窗,窗下右側(cè)放著紅木雕花的梳妝臺,臺上那面銅鏡擦得锃亮。床尾處安置著衣柜,所有家具都是上好的木料制成,散發(fā)著淡淡的檀香。
臥室另一側(cè)有扇門通向天臺。司遙特意在這里放了張秋千椅,掛上淡青色的輕紗帷帳。微風(fēng)吹來時,紗帳隨風(fēng)輕舞,坐在這兒既能賞景又能納涼,好不愜意。
整個房間的布置既實用又雅致,每一處細(xì)節(jié)都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換上了從宅邸里取來的精品家具?,F(xiàn)在這個改造后的小屋,比起先前的涼亭不知舒適了多少倍。
“這下舒服了!”她撲到床上,滿足地打了個滾。
李蓮花環(huán)視一屋子買不起的家具,咽了咽口水:“司姑娘的能力可真便利啊!”
“你要嗎?我可以幫你把一樓也改改,換些家具,我家具可多了?!彼具b坐起身,躍躍欲試的問李蓮花。
“改日吧,天色已晚?!崩钌徎ㄟB忙阻止,準(zhǔn)備離開。
司遙忽然想起什么,叫住打算要走的李蓮花:"對了,之前給你施的療愈術(shù)..."她斟酌著詞句,"具體效果如何?毒素...當(dāng)真一點都沒減嗎?"
李蓮花微微一頓,斟酌對比了一下。"倒也不是全無效果。"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
"上次治療后,"他抬眸望進(jìn)她期待的眼睛,聲音溫和如初春的溪水,"三經(jīng)傷勢好了約莫十分之一,至于我體內(nèi)的毒..."略作沉吟,"約莫消減了千分之三。"
"千分之三?"司遙坐直起身子。她心里飛快地計算,眼中漸漸亮起希冀的光:"若是按昨日那般治療,每日治療,豈不是一年就能..."
"不可!"李蓮花突然打斷,向來溫潤的嗓音罕見地染上幾分急色。他下意識伸手虛按在她腕間,又在觸及前收回:"那般耗空內(nèi)力的治法,于你..."喉結(jié)微動,將"有性命之憂"幾個字咽下,轉(zhuǎn)而道:"太過兇險。"
窗外一陣風(fēng)過,竹影婆娑。司遙望著他蹙起的眉峰,忽然起身伸手扯了扯他的袖角:"那我們折中如何?"她眼睛亮晶晶的,像盛著碎星,"每次治療量減半,這樣我既不會力竭,你也能...就是時間會加長,大概兩年左右應(yīng)該就能好了。"
李蓮花垂眸看著那只拽著自己衣袖的手,輕輕拽出。
"司遙姑娘。"他輕嘆,這是相識以來第一次喚她全名名字,"在下中毒已有三年有余,不急在這一時。"
司遙卻突然湊近,近到他能在她澄澈的瞳仁里看見自己的倒影:"可我想讓你早點好起來呀。"語氣輕快得像在討論今日的茶點,"等你毒清了,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李蓮花望著她肩頭飄揚的發(fā)絲,終是輕輕頷首。檐下風(fēng)鈴叮咚,恍若歲月悠長的回響。
"司姑娘。"李蓮花再此響起,"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
“好的,晚安,李蓮花?!?/p>
夜深人靜,蓮花樓二樓的木窗半開著,月光如水般傾瀉而入。司遙在床上翻了個身,錦被發(fā)出細(xì)微的窸窣聲。
[統(tǒng)子,這樣算是抱上大腿了吧,雖然我們的大腿有點殘血。]她在腦海中與系統(tǒng)對話,意識卻不停歇,在背包里翻找著。心念一動,一個精致的琉璃盒出現(xiàn)在掌心,里面整齊碼放著用大廚技能試做的水果糖——晶瑩剔透的琥珀色是蜜桃味,淡粉的是草莓味,淺綠的是青檸味,在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算吧。】系統(tǒng)的聲音帶著幾分雀躍,【只要宿主努力,就能用云夢技能幫李蓮花解毒,咱的'大腿'就是滿血的了。就是可惜咱們的奶媽的奶量有點小。話說宿主分糖和東珠做什么?】
司遙又從背包取出簽到獲得的東珠,二十顆渾圓瑩潤的珍珠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珠光。她將它們小心裝入一個繡著蓮紋的荷包:[吃甜的可以讓人心情好嘛,給他糖果一定沒錯。東珠明天拿給李蓮花,讓他去換銀子當(dāng)做房租。]
【宿主考慮得真周到~】
[不說了,睡了睡了。]她打了個哈欠,[統(tǒng)子,記得明早叫醒我。]
【好的,宿主,晚安?!?/p>
更深露重,蓮花樓內(nèi)一片靜謐。樓下廂房里,李蓮花并未入睡。他斜倚在雕花木窗邊,一襲素白中衣被夜風(fēng)吹得微微鼓動。
窗外竹影婆娑,沙沙作響。他望著那搖曳的暗影,眼前卻浮現(xiàn)出白日里司遙時神采飛揚的模樣——少女掰著手指細(xì)細(xì)規(guī)劃,杏眼里綴滿星辰,連發(fā)梢都跳躍著活力的光芒。那樣鮮活的神情,與這死氣沉沉的蓮花樓格格不入。
"異世之人么......"他輕聲自語。那般毫無遮掩袒露秘密......這般赤子之心,反倒讓他這個看盡人心詭譎的老江湖不知所措。
"兩年......么"這個數(shù)字在李蓮花心頭輕輕一蕩,像一粒石子投入沉寂多年的寒潭,激起圈圈漣漪,他下意識按住心口。
三年多了,自碧茶之毒入體以來,他早已習(xí)慣了將每一天都當(dāng)作最后一日來過。揚州城的明月,東海邊的日出,都成了生命倒計時中的風(fēng)景。他把自己活成一座孤島。
可如今......
李蓮花垂眸看著自己的掌心,常年握劍的繭子還在,卻已經(jīng)很久沒有感受過劍柄的溫度。他突然想起白日里少女為他療傷時,那抹溫暖的藍(lán)色光暈滲入經(jīng)脈的感覺——像是凍土深處突然探出一株嫩芽,彰顯出生機之力。
"原來還能有期待......"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卻讓他指尖微微發(fā)顫。他早已不敢奢望。可司遙姑娘說那話時眼睛亮得驚人,掰著手指計算的模樣認(rèn)真得可愛,讓他竟不由自主跟著相信起來。
窗外月光如水,他忽然覺得今夜的風(fēng)似乎不那么冷了。素來蒼白的指尖竟也泛起些許血色,像是枯木逢春。李蓮花輕輕摩挲著袖中的手指,唇角卻不受控制地?fù)P起一個真切的弧度。三年多以來第一次,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期待明天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