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遙坐在蓮花樓二樓的窗邊縫衣服,“嘶?!贬樤种噶?。她已經(jīng)連續(xù)三天沒睡好了。
每當她看著李蓮花平靜地喝藥、診脈、逗弄狐貍精的樣子,心里就像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她最近一直在糾結(jié)是不是該告訴他了劇情了。
可她該怎么說?
難道要直接告訴他:你師兄單孤刀其實沒死,他詐死騙你,還暗中策劃復(fù)國。
司遙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
"汪!"
狐貍精不知何時溜進了房間,正用濕漉漉的鼻子蹭她的腳踝。司遙彎腰揉了揉它的腦袋,輕聲道:"你說……我該告訴他嗎?"
狐貍精歪著頭,顯然聽不懂她在說什么,只是歡快地搖著尾巴。
司遙嘆了口氣。
翌日清晨,天還未亮透,昨天又沒睡好,司遙便悄悄起身,拎著劍去了河邊。她需要通過練劍發(fā)泄。
河面泛著薄霧,晨風(fēng)微涼。司遙深吸一口氣,手腕一抖,劍鋒出鞘——
劍光如雪,身形似電。她的動作行云流水,剛?cè)嵯酀?,劍鋒劃過空氣時發(fā)出清越的錚鳴,驚起岸邊幾只飛鳥。
司遙全神貫注,沒注意到不遠處的樹后,李蓮花正靜靜佇立。
他本是早起采露煮茶,卻意外撞見這一幕。
晨光中,少女的劍招詭譎莫測,時而如鬼魅般飄忽,時而如雷霆般暴烈。李蓮花眸色漸深——這劍法很是精妙。
見她收勢,“你的劍法,很特別。”
司遙猛地回頭看見李蓮花站在河岸邊的柳樹下。
“嚇我一跳!”她拍了拍胸口,“你什么時候來的?”反手收劍入空間。
“剛剛?!崩钌徎ㄗ呓?,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劍上,“這劍法……叫什么名字?”
司遙猶豫了一下:“逍遙劍法”
李蓮花點點頭,沒再多問,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忽然道:“你最近有心事。”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司遙手指一緊,手指微微顫動。
司遙腳步慢了一步,強笑道:"有嗎?"
李蓮花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直視她的眼睛:"你夜里翻來覆去樓下都聽到了,白天也總是走神。"他語氣溫和卻不容回避,"若是遇到難處,不妨直說,我可以幫你一起想辦法。"
河面上的薄霧漸漸散去,陽光灑在兩人身上。她看著李蓮花平靜的目光,忽然下定了決心。
回到蓮花樓,司遙給兩人各倒了一杯茶,手指不安地摩挲著杯沿。
"李蓮花,"她終于開口,聲音有些干澀,“如果我說……我知道你未來會發(fā)生的一些事情,你會信嗎?”
李蓮花眸光微動:“哦?”
她謹慎地組織著語言,"在我的那個世界,你……你們的故事,是一本書,叫《蓮花樓》。"
李蓮花眉頭微蹙,但沒有打斷她。
她盡量用平緩的語氣講述:"我記的不多,大致’劇情’就是李相夷和笛飛聲的東海之戰(zhàn)之后雙雙入海,四顧門的解散,中了碧茶之毒的李相夷得無了相救化名李蓮花,駕著一座樓車四處行醫(yī)。李蓮花十年尋尸,在最后一年認識方多病,解決了一些案件,但是在過程中識破單孤刀的假死陰謀……"
說到單孤刀假死時,李蓮花的手指驟然收緊,茶杯“咔”地一聲裂開一道細紋。
“不可能?!彼曇衾涞孟癖皫熜炙崩钌徎偷卣酒鹕?,茶盞翻倒,茶水在桌面上洇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司遙硬著頭皮繼續(xù)道:“我雖然記的不多,但是故事后期,單孤刀確實還活著還出現(xiàn)了。好像東海之戰(zhàn)是他和金鴛盟的角麗譙聯(lián)手設(shè)計的局,目的就是讓你身敗名裂,四顧門分崩離析……”
“夠了!”
司遙苦笑:“我知道你不信。但你可以想想——東海之戰(zhàn)前,你明明已經(jīng)和笛飛聲簽了和平合約,為何他手下要突然就要殺了單孤刀?單孤刀的尸體,你可曾認真檢查過他的尸身?”
屋內(nèi)死一般寂靜。
良久,李蓮花忽然笑了,笑聲里帶著一絲蒼涼:“所以,在你看到的‘故事’里……我最后如何了?”
司遙想到故事的結(jié)局,和網(wǎng)友的剪輯,眼眶一熱,低聲道:“你…的毒沒解,因為好像好多人都不...總之你把可以解碧茶之毒的忘川花給了陛下…最后…一個人...”
她說不下去了。
李蓮花卻平靜地接了下去:“最后死了,是嗎?”
司遙猛地抬頭,一滴眼淚奪眶而出:“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我們可以提前去找忘川花,即使沒有忘川花 我也會治好你,就是需要花些時間。那些事都不會發(fā)生——”
話音未落,李蓮花忽然伸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別哭。”他輕嘆一聲,“...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我這算什么”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鈍刀,狠狠扎進司遙心里。
她深吸一口氣,望著李蓮花的眼睛:“蓮花,你聽我說——在我的世界,有好多人都喜歡你心疼你,想要你好好活下去。...雖然那故事是被人書寫好的‘固定劇情’。但這個世界是真實的,我能感覺的到這個世界是真實的,你是真實的,而且我們每一個選擇都可能改變結(jié)局。”
“就像蝴蝶效應(yīng)。”她比劃了一下,“一只蝴蝶扇動翅膀,可能引發(fā)遠方的風(fēng)暴。而現(xiàn)在,我就是那只蝴蝶。我們可以改變最后的結(jié)局”
李蓮花眸光微動,對上司遙的眼睛,她認真道,“意思是從我來這里的第一天起,未來就改變了——你會活下來,比如我們已經(jīng)認識了單孤刀的真面目……”
她鼓起勇氣握住他的手:“所以,不要被我知道的‘故事’困住。重要的是,我們現(xiàn)在能做什么?!?/p>
李蓮花沉默良久,終于苦笑一聲:“你這丫頭……倒是會安慰人?!睂λ⑽⒁恍Γ骸爸x謝你告訴我這些?!?/p>
司遙鼻子一酸,眼淚又紅了。
李蓮花無奈地搖搖頭,伸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司姑娘,該哭的是我吧?”
"你為何現(xiàn)在才告訴我?"李蓮花突然問道。
司遙一怔:"我……我怕影響你解毒。怕你情緒太激動牽動毒素,直到現(xiàn)在你..."
李蓮花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中已恢復(fù)了幾分清明:"司遙姑娘,你剛才說的這些……有多少是已經(jīng)發(fā)生的?"
司遙思索片刻:"按照時間線,現(xiàn)在單孤刀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暗中活動了,但角麗譙還沒找到羅摩天冰……"
李蓮花點點頭,忽然問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問題:"在你的故事里,可有提到我?guī)熌铮?
司遙搖頭:"沒有詳細描寫,只說她在云隱山,不過你后面第十年有回去一次,那里好像有線索。"
李蓮花沉默良久,忽然輕聲道:"謝謝你的坦誠。"
司遙愣住了:"你……不會生我氣吧?"
李蓮花苦笑:"生氣?不會,我只是……"他望向窗外,陽光照在他的側(cè)臉上,勾勒出一道疲憊的輪廓,"需要時間想一想。"
狐貍精不知何時溜了進來,輕輕蹭了蹭李蓮花的腳踝。他彎腰摸了摸小狗的腦袋,低聲道:"至少現(xiàn)在,我知道要防備什么了。"
司遙望著他挺直的背影,忽然明白為何當年的李相夷能統(tǒng)領(lǐng)四顧門——即便面對如此殘酷的真相,他依然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冷靜下來。
夜色變深,燭火將盡。
李蓮花望著跳動的火焰,忽然道:“司遙?!?/p>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轉(zhuǎn)過頭,眼底帶著司遙從未見過的脆弱,“你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的我,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你會失望嗎?”
司遙心頭一震。她忽然明白他在害怕什么——他怕自己只是她“故事”里的一個虛構(gòu)的角色。
她對上他的眼睛,悉數(shù)著:“我認識的李蓮花是那個會收留無處可去的我,教我認錢,會給我做早餐,會帶我去采藥,會給我做飯,會主動洗碗,會……這些可不是書里寫的。”
李蓮花怔了怔,忽然輕笑出聲。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謝謝?!?/p>
司遙歪頭:“謝什么?”
“謝謝你……”他望著她的眼睛,輕聲道,“來到我的世界,告訴我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