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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聲怒吼。
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點(diǎn)。
張叔和他的手下們?nèi)纪A耸?,下意識地朝我看來,眼神里帶著詢問和緊張。
我卻異常冷靜。
我甚至還笑了一下。
我一步上前,擋在村長和水泵之間。
“叔,別急?!?/p>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所有人的慌亂。
“這是儀式的最后一步,也是最關(guān)鍵的一步?!?/p>
村長死死地盯著我,眼神像是要吃人。
“最后一步?這就是你說的‘嫁福氣’?”
“對?!蔽乙荒槆?yán)肅,沒有半分心虛。
“這叫,破而后立,向死而生?!?/p>
我隨口編了一個機(jī)鋒。
“您想啊,這井里原來的水,都是凡水。我的福氣是天上來的,帶著仙氣。兩種水要是在一起,會相沖的。”
“必須先把這井里的凡水全都抽干,清空了,才能讓我這帶著神仙水的福氣,真正地‘嫁’進(jìn)去?!?/p>
“這樣,以后這井里涌出來的每一滴水,才都是真正的福水??!”
我指了指水車車身上貼著的、我早就準(zhǔn)備好的封條。
上面用加粗的黑體字印著——“XX農(nóng)業(yè)大學(xué)科研用水”。
“叔,我好歹是準(zhǔn)大學(xué)生,懂科學(xué)。這叫‘真空置換’,是大學(xué)里教授教的法子。不然水質(zhì)相沖,會出大事的!”
半真半假的科學(xué)術(shù)語,混雜著封建迷信的理論。
對付李大山這種有點(diǎn)小聰明,但又極度貪婪自負(fù)的人,簡直是降維打擊。
他臉上的暴怒,慢慢變成了半信半疑。
他看著我,又看看那些巨大的水車,眼神里的兇光在劇烈閃爍。
一個村民在旁邊小聲說:“村長,這……這聽著也太懸乎了,把井抽干,萬一……”
李大山猛地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懂個屁!”
理智,正在和他那即將到手的巨大貪欲做著最后的斗爭。
我決定再加一把火。
“叔,您放心,明天中午之前,儀式就能完成?!?/p>
“到時候,我人是您家的,這福氣,也是您李家的?!?/p>
“您想想,以后這口井,就是您家的私井,流出來的都是金山銀山。您還怕什么?”
這句話,成了壓垮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金山銀山。
私有財產(chǎn)。
福女,傻兒子,福上加福。
他那張因?yàn)閼嵟で哪?,漸漸舒展開來,重新堆滿了令人作嘔的、算計(jì)的笑容。
貪婪,最終戰(zhàn)勝了一切。
“都回去睡覺!”
他對著身后那幾個村民呵斥道。
“別在這兒打擾福女作法!誰要是把今天晚上的事說出去,壞了我們村的大事,我扒了他的皮!”
村民們噤若寒蟬,立刻散了。
李大山又轉(zhuǎn)向我,表情已經(jīng)恢復(fù)了“慈祥”。
“晚啊,那……就辛苦你了。”
“明天,叔派全村最氣派的花轎來接你?!?/p>
我低下頭,做出乖巧的樣子。
“謝謝叔?!?/p>
他滿意地拍了拍他傻兒子的后背,轉(zhuǎn)身回家,做他的千秋大夢去了。
我抬起頭,看著他自以為是的背影,嘴角的弧度,冰冷又嘲諷。
蠢貨。
還想有明天?
我對著張叔,做了一個繼續(xù)的手勢。
水泵的轟鳴,再次響起。
這一次,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加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