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眼神逐漸恢復(fù)聚焦,眼前的一切也清晰起來,云兮看到了床邊輕輕搖曳的流蘇,她有些分不清這是現(xiàn)實(shí)還是夢境。
直到紅纓驚喜地喊了一聲:“姑娘,你醒啦?!?/p>
云兮轉(zhuǎn)過頭,見紅纓托著藥碗和一盅粥走過來,她拿起藥匙湊到嘴邊吹了吹,又遞到她嘴邊:“姑娘終于醒了,你可睡了一天呢,大夫說你這是沒進(jìn)食導(dǎo)致的暈厥?!?/p>
云兮看了看天,此時已經(jīng)是夜晚。
紅纓給她喂了些水,水液順著她干涸的嗓子滑下去,云兮咳了一聲,問道:“我什么時候回來的?”
“是李媽媽那個老太婆使兩個小丫鬟背著你回來的?!?/p>
云兮聽聞,一張臉都皺在一起,這是被藥苦的。
聽聞這話,她心頭松了口氣,思緒不知怎么就飄到昨晚的事上了。
昨天她的傷還沒好,疼得嘴上說了幾次“不要了”。
那男人都沒聽,反而像是親著她的胸口模糊笑著說什么“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云兮蒼白的臉浮上一絲可疑的紅。
太奇怪了,季鈺上次新婚夜的時候都沒像這次,上來就把她鎖在懷里......不對勁。
而且碰到他時,他的身體也很燙。
怕不是她們弄了什么鬼?昨天晚上,她最后也有些不對勁。
想起來李媽媽昨晚來找她的那副著急樣子,云兮心里有些許猜測。
為了讓她懷上,還真是煞費(fèi)苦心。
她掩下眼底的翻涌,捏緊拳頭。
算了。
這也不是她該管的,還是想想接下來該怎么做吧。
苦澀一直蔓延到她的舌根,云兮抿緊嘴唇,掩下眼里的深思。
既然大公子已經(jīng)打消了疑慮,那以丫鬟身份在他面前露臉這個法子就已經(jīng)沒用了,搞不好會適得其反,得另尋方法。
紅纓見云兮一口氣喝完,又端來白粥替她壓壓嘴里的苦澀。
“姑娘,大姑娘和姓李的那妖婦該遭報應(yīng),這么折騰你,連......”她哽咽,一只手快速把還沒流下來的眼淚擦掉,“連你受罰,跪了那么久,居然還讓你去......”
云兮心里還沒覺得委屈,這小丫頭倒是先心疼上。
她安慰紅櫻,想好下一步該怎么應(yīng)對,就開口關(guān)心她的情況:“你怎么樣?李媽媽可有再為難你?我明天定去找她......”,她嗓子忽覺得癢,咳了一聲,“咳咳咳......你......”
“姑娘別擔(dān)心,那老巫婆不能把我怎么樣,”紅纓說到這,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死老太婆,這么折騰姑娘!早晚斷子絕孫!死了都沒人給她燒紙!”
云兮心里難受——紅纓跟著她已經(jīng)受了太多苦了。
她動了動腿想下床,沒曾想膝蓋處傳來鉆心的刺痛。
李媽媽懲戒人是有一手的,讓她跪在墊子,既能懲罰她又不會留下痕跡。
紅纓見狀,立刻拿來膏藥替她涂抹:“姑娘,這是那個老妖婆拿來的藥,說是見效很快?!?/p>
“賤人,定是怕姑娘身上落了傷,不能頂替大姑娘。”
紅纓這張利嘴,誰也不讓,與云湘比起來怕是還要勝上三分。
耳畔聽著紅纓的絮絮叨叨,云兮閉上眼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天一早,她被外面嘈雜的聲音吵醒。
“快點(diǎn),大娘子開始催了?!?/p>
“今日大娘子回門,都給我精神點(diǎn)?!?/p>
......
云兮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推了推身旁的紅纓:“紅纓......紅纓。”
紅纓揉了揉臉,問道:“姑娘,怎么了?”
“長姐今日回門,我們也快收拾收拾,回去看看陳媽媽?!闭f著,云兮就忍著雙腿酸痛下床穿衣。
李媽媽給的藥果然有效,今日她就好多了。云兮一雙眼垂著,面無表情地系上衣帶。
紅纓聽聞,也急忙換衣,二人穿好后就到了主屋。
云湘走出偏門,身邊的丫鬟掀開轎簾時,她抬眼就看到季鈺已經(jīng)坐在內(nèi)里假寐。
季鈺沒忘了回門這事,畢竟兩家結(jié)親本就是他有意促成拉攏云侍郎,雖說他對云湘不算上好,可還是要給她身后的云府一些面子。
馬車開始走動后,夫妻二人靜默無言。
云湘幾次有意挑起話題,但季鈺從始至終都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她也就閉嘴不提了。
下了馬車,就見云侍郎跟何氏帶著一大堆仆從在門口等著。
“岳丈,岳母。”
“爹,娘。”
二人幾乎異口同聲,何氏和云侍郎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被爹娘打趣,云湘臉上泛起紅暈,用余光瞥了一眼季鈺,卻見他只顧著同云侍郎寒暄。
一家四口看上去其樂融融地進(jìn)了門,真是樁美談。
云兮低下頭盯著地面。
到了府上,云湘跟著何氏去了清荷苑。
“大公子待你可好?”何氏牽著云湘的手,滿臉慈愛地看她,時不時幫她理理頭上的碎發(fā)。
“嗯,”云湘面上泛起紅霞,點(diǎn)了頭,但轉(zhuǎn)臉有些泄氣地回:“可有時我又覺得夫君有些冷漠。”
“夫妻相處間一開始皆是這樣,你夫君年少有為,上過戰(zhàn)場,又立下赫赫戰(zhàn)功,若不是你那婆母為了自己兒子阻攔著,這侯位早就是你夫君的了。男人嘛,總是放不下架子的,總得讓我們女人遷就些?!?/p>
何氏看著自己女兒貌美的臉,笑著寬慰她:“況且我女兒如此嬌美動人,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大公子對你動心也是遲早的事。”
母女倆又笑著說了會話,何氏似是想到什么,面色沉了下來:“新婚夜那晚沒露出破綻吧?!?/p>
“沒有?!痹葡嬗行┬奶摚桓腋嬖V何氏自己昨晚偷偷換人的事。
“那就好。”何氏語氣好轉(zhuǎn),皺著的眉頭也松開,“哎,你身子因著那年掉下湖水凍壞了,若不然哪輪的上那個庶女替你生孩子。”
“等她成功誕下子嗣,你的地位也就穩(wěn)了。”
“屆時,就算是大公子納妾也不慌......”
......
當(dāng)母女二人談著體己話時,云兮正跟著李媽媽走。
何氏答應(yīng)過她,等回門這天,會讓她見陳媽媽。
一靠近大門,一股發(fā)霉的臭味撲面而來,熏得人直捂鼻子。
李媽媽推開門,木屑跟灰白的墻皮簌簌掉落,嗆得她咳了好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