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花恣意地開放著,艷紅得猶如女人唇上的胭脂。
梁思燕坐在落英繽紛的后院,靜靜地凝視著大朵大朵嫣紅的花瓣。她伸手?jǐn)X取一瓣薔薇,卻不小心被一根尖銳的細(xì)針般的花刺刺出了一道細(xì)細(xì)的傷口,血液迅速溢出。她用舌尖舔干了那帶著腥味的血液。
“小姐還是喜歡一個人來這里?!”管家出現(xiàn)在梁思燕的身后,慢慢地坐下,轉(zhuǎn)頭看著梁思燕。
梁思燕笑笑?!八N薇花開了,很美?!?/p>
“可惜它卻帶著傷人的刺?!惫芗腋锌?。
“也許那只是它用來保護(hù)自己不受傷害的外衣吧?!绷核佳嗌袂榈?,安靜地說道。
“小姐還是早點(diǎn)回房休息吧。免得著涼?!?/p>
梁思燕笑著說:“我身子沒那么弱,沒什么事的。我想再坐會兒。”
管家不再說什么。他徑自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梁思燕下巴貼著膝蓋,雙手抱緊自己的身體,陷入一段悠長的沉思。一陣凜冽的風(fēng)將梁思燕從恍惚中凍醒。她緩緩起身,翩躚著回到自己的廂房。
月光如水,靜靜地傾瀉而下,透過雕鏤著龍紋的窗欞斜射進(jìn)水月閣。水月閣里,梁思燕正一點(diǎn)點(diǎn)褪下身上輕薄透明的白色紗衣,她如雪般白皙的肌膚隨即顯露無遺。
她的胴體籠罩在朦朧的月色中,仿佛沐浴著山間的流嵐,似夢似幻,迷離而華美。絲織的貼身內(nèi)衣順著她完美的曲線滑落在地上。她纖長的手指從腰間拂掠而過,解開了系著的細(xì)長絲帶,她的一切就此毫無保留地獻(xiàn)給了這靜寂的皎月。
對著梳妝臺上精致的銅鏡,她的眼睛凝視著鏡子里自己胸前的一道疤痕,久久地凝視。她緩緩抬起手臂,用手指輕觸著那潔白無瑕的肌膚上唯一的缺陷,如此刺眼。那是她親生母親在她身上留下的杰作。而那傷疤也成為梁思燕心頭永遠(yuǎn)的痛。
年年月月時時刻刻,她都清楚地記得她母親臨死前對她所作的一切。
母親臨死的時候,把思燕叫到床前,然后用盡生命里最后的氣力將自己頭頂上的發(fā)簪狠狠地刺入梁思燕的身體。思燕忍受著那個年紀(jì)一般人所不能承受之痛。她沒有流一滴淚,任憑鮮紅的血一點(diǎn)點(diǎn)從她身體里溢出。她記得母親當(dāng)時的表情,記得那仇恨的眼神,記得她說的話:“賤人,你記住——你的母親是被你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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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燕自小就沒有像其他女孩子一樣得到過父母的疼愛,只因她那不堪的出身。思燕的母親是洪城巨賈張耀暉的女兒張凌。張凌十五歲那年,張耀暉生意敗落,于是將女兒嫁給當(dāng)?shù)刈畲蟮慕z綢莊老板梁開文的兒子梁杰晨,取得一筆錢財來周轉(zhuǎn)。
梁杰晨也算年少有為,習(xí)得一身武功。張凌和他曾見過面,而且彼此也都對對方有意,所以這段姻緣也算是天作之合。只是梁杰晨的養(yǎng)父梁開文臭名遠(yuǎn)播,他是出了名的好色之輩。
兒子大婚之夜,梁開文陪著賓客喝了幾杯,中途離席,“杰晨,你先陪客人再喝幾杯,爹先回房了,酒量不行……”
“您自己當(dāng)心點(diǎn)。”梁杰晨扶了扶梁開文,說道。
梁開文拍拍梁杰晨的肩膀說:“放心,沒事?!?/p>
梁開文暈乎乎地走著,不知不覺就到了新房門口,停了停,于是心中歹念又起。他悄悄潛進(jìn)房去,吹滅通紅的燭火……
張凌因遮著紅蓋頭根本不知道進(jìn)來的是梁開文,她以為那就是梁杰晨。所以自然而然地和他做了夫妻之間該做之事,該行之禮。
賓客盡皆散去,梁杰晨推門而入,房內(nèi)漆黑一片,他叨咕了一句:“干嘛把燈都熄了呀?”
張凌聽到真正的梁杰晨的聲音,全身震顫,冷汗溢出。梁杰晨剛進(jìn)來,那么床上的人是誰?她不敢再往下想,頓時尖叫了一聲狠狠地踢開了身旁的那個男人!
梁杰晨不清楚狀況,聽到張凌的尖叫,趕忙點(diǎn)亮了燭火。新房頓時亮如白晝。
“怎么了?”梁杰晨問道。
他將視線移向張凌的方向。不看還好,看完后,他的眼睛里布滿怒火,青筋暴漲,房間里頓時充斥著森冷的殺氣。床下赤裸的男人正是他的父親梁開文。梁杰晨腦海里閃現(xiàn)的都是他父親和自己妻子齷齪的行徑,越想越是氣憤。一掌擊在圓木桌上,桌子片刻間碎裂成片。
梁開文若無其事地站起身,看了看床上半遮半掩的張凌,然后笑著說:“女人而已嘛……”
“可她是我妻子!”梁杰晨鄭重其事地說道。
“我是你父親!”
“你不配!”梁杰晨瞪著他父親,然后是迅速的一劍,一條細(xì)長的血線留在梁開文脖脛處。
梁開文永遠(yuǎn)地倒在了血泊中。那是梁杰晨第一次殺人,他殺的第一個人竟是他父親,因為一個他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