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像是被一柄生了銹的鈍斧從中間狠狠劈開,又像是被塞進了一團燒紅的烙鐵,翻江倒海般地痛著,混沌著。
李明遠費力地掀動眼皮,沉重得如同沾了水的棉絮。
映入眼簾的,不是他出租屋里那盞熟悉的宜家紙燈,也不是墻上那幅廉價的星空海報,而是一片昏暗的、微微晃動的土黃色。他眨了眨眼,那片土黃色漸漸清晰——是茅草和泥土糊成的屋頂,幾根熏得發(fā)黑的椽子歪歪扭扭地支撐著,其中一根還從中間斷裂開,用一截發(fā)白的麻繩胡亂捆扎著,仿佛隨時都會不堪重負地塌落下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復雜的味道,有潮濕的霉味、淡淡的草藥苦澀,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牲口糞便的氣息?
“呃……”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干澀的呻吟,李明遠試圖撐起身體,卻發(fā)現(xiàn)四肢百骸都像是散了架一般,酸軟無力。他稍微一動,身下便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響,似乎是某種簡陋的木板床。
這是哪里?
他記得自己明明是在公司的格子間里,為了一個該死的項目連續(xù)加了三天班,凌晨四點,他趴在鍵盤上,只覺得心臟一陣猛烈的絞痛,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難道是哪個同事惡作劇,把自己弄到這種地方來了?可這場景也太逼真了,空氣中的味道,皮膚上傳來的粗糙觸感,還有這該死的頭痛……
就在這時,一股不屬于他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涌地沖入他的腦海。
無數(shù)紛亂的畫面、陌生的情緒、斷斷續(xù)續(xù)的認知,硬生生擠進他原本的意識里,與他二十八年的人生記憶激烈地碰撞、撕扯。李明遠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仿佛要炸開一般,他忍不住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雙手死死抱住了頭。
這個身體的原主人,也叫李明遠,今年十五歲。
他所在的這個世界,是一個叫做“大夏王朝”的架空時代,歷經(jīng)三百余年,如今正值盛極而衰的邊緣,朝政算不上清明,但地方上勉強還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他所在的村子,名為杏花村,隸屬于清溪縣。村子不大,百十來戶人家,村民大多以農(nóng)耕為生,日子過得緊巴巴。
原主的家庭,更是村里數(shù)得著的貧困戶。父親李大山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在兩年前上山砍柴時遇上了野豬,被頂斷了腿,拖了半年,最終還是撒手人寰,不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還欠下了一些外債。母親王氏本就體弱,遭受喪夫之痛,加上日夜操勞,半年前也跟著去了。
如今,這個家里,只剩下原主和他年僅七歲的妹妹,李秀丫。
原主繼承了母親的體弱,三天前,因為淋了一場秋雨,便一病不起,高燒不退,村里的赤腳郎中來看過,也只說是風寒入體,開了幾服不值錢的草藥,讓聽天由命。
顯然,原主沒能挺過去。
而自己,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社畜,在連續(xù)加班后猝死,陰差陽錯地占據(jù)了這具同樣名為“李明遠”的少年身體。
記憶的洪流漸漸平息,頭痛也稍稍緩解了一些,但李明遠的心卻沉到了谷底。
穿越?這種只在小說和電視劇里出現(xiàn)的情節(jié),竟然真的發(fā)生在了自己身上?而且還是穿到了這么一個家徒四壁、生存堪憂的境地!
他苦笑一聲,不知是該慶幸自己以另一種方式“活”了下來,還是該悲哀這操蛋的命運。前世辛辛苦苦打拼,好不容易才在城市里付了個巴掌大房子的首付,還沒來得及享受幾天,就一命嗚呼。這一世,直接回到了赤貧狀態(tài),還附贈一個病弱的身體和一個年幼的妹妹。
老天爺,你這是玩我呢?
“哥……哥,你醒啦?”一個怯生生的、帶著濃濃鼻音的童聲在床邊響起。
李明遠艱難地轉(zhuǎn)過頭,只見一個面黃肌瘦、頭發(fā)枯黃得像一蓬亂草的小女孩,正睜著一雙又大又黑的眼睛,緊張又期盼地望著他。小女孩的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小鼻子一吸一吸的,身上穿著一件打滿補丁、洗得發(fā)白的舊布衣,褲腿短了一大截,露出細瘦的腳踝。
這便是原主的妹妹,李秀丫。
看到妹妹的瞬間,一股源自原主身體深處的濡慕和憐惜之情油然而生,讓李明遠的心不由得一軟。他想起了原主記憶中,父母去世后,兄妹倆相依為命的艱難日子。小秀丫雖然年紀小,卻異常懂事,在他生病的這幾天,都是她一個人在床前床后地忙碌,端水喂藥(雖然只是些苦澀的草藥湯),用破舊的布巾給他擦汗。
“秀丫……”李明遠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破鑼。他發(fā)現(xiàn)自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這個稱呼。
“哥,你感覺怎么樣?還難受嗎?”小秀丫見他說話,眼睛里頓時放出光彩,小小的身子往前湊了湊,伸出冰涼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對比了一下,欣喜道:“太好了,好像不那么燙了!我去給你倒水!”
說著,小丫頭一溜煙地跑開了。
李明遠看著她瘦小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這個可憐的小丫頭,他都必須振作起來。前世已經(jīng)死了,這一世,他要好好活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仔細打量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
這是一間名副其實的茅草屋,面積不大,約莫十來個平方。除了他身下這張由幾塊厚木板搭成的床,以及床尾一張同樣簡陋矮小的木桌外,屋里幾乎再無他物。哦,墻角還堆著一些干枯的稻草,大概是平時打地鋪用的。
屋子的一角,用幾塊石頭壘了個簡易的灶臺,上面放著一口豁了邊的黑陶鍋,旁邊散亂地放著幾個缺口的陶碗和一雙竹筷。灶膛里是熄滅的灰燼,看不到半點糧食的影子。
屋頂?shù)拿┎蒿@然有些年頭了,稀疏不均,李明遠甚至能透過縫隙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墻壁是泥土糊的,不少地方已經(jīng)剝落,露出里面的竹編骨架,冷風“嗖嗖”地從破洞里灌進來,吹得人直打哆嗦。
“家徒四壁”這個詞,簡直是為這個家量身定做的。
小秀丫很快端著一個豁了口的陶碗走了進來,碗里盛著小半碗渾濁的水。她的小臉因為剛才的跑動而微微泛紅,額頭上滲著細密的汗珠。
“哥,喝水?!彼⌒牡貙⑼脒f到李明遠嘴邊。
水很涼,帶著一股淡淡的土腥味,但對于口干舌燥的李明遠來說,卻不啻于甘霖。他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干裂的嘴唇舒服了不少。
“秀丫,這幾天……辛苦你了。”李明遠看著妹妹,由衷地說道。
小秀丫搖了搖頭,眼圈卻有些發(fā)紅:“哥,只要你好好的,秀丫不辛苦。你都睡了三天了,郎中說……郎中說……”她說著,聲音哽咽起來,豆大的淚珠又開始往下掉。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醒了嗎?”李明遠心中一酸,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頭,卻發(fā)現(xiàn)手臂沉重得厲害。他只能用盡量溫和的語氣安慰道:“別哭了,哥沒事了,以后會好起來的?!?/p>
小秀丫用力地點了點頭,用袖子胡亂抹了把臉。
“哥,你餓不餓?鍋里……鍋里還有一點點野菜糊糊,我去給你熱熱。”小秀丫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說道。
野菜糊糊?李明遠皺了皺眉,原主的記憶里,這所謂的野菜糊糊,就是用一些村邊常見的、勉強能入口的野菜,混著一點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粗糧粉末,煮成的半流質(zhì)食物,味道苦澀難咽,僅能果腹而已。
就這,恐怕還是家里最后的存糧了。
“先不急,”李明遠拉住了她,“秀丫,你跟我說說,我病的這幾天,家里……還有沒有什么吃的?或者,錢?”
小秀丫低下頭,小聲道:“吃的……就剩鍋里那點了。錢……爹娘看病的時候,早就花光了,還跟三叔公借了五十文錢,說是等你好了去山上砍柴或者去鎮(zhèn)上做短工還他……”
五十文錢的外債!
李明遠心中又是一沉。在這個時代,五十文錢對于他們這樣的家庭來說,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一斤最便宜的糙米,大約也要七八文錢,好一點的黑面饅頭一個也要兩三文。這五十文,足夠他們吃上幾頓飽飯,或者買些救急的藥物了。
“我知道了?!崩蠲鬟h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么。抱怨和絕望都沒有用,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解決生存危機。
他強撐著坐起身,后背靠在冰冷潮濕的土墻上。雖然身體依舊虛弱,但頭腦卻因為穿越帶來的沖擊和大量記憶的涌入,顯得異常清醒。
“秀丫,你扶我起來,我想在屋里走走?!?/p>
“哥,你身子還虛,郎中說要多躺躺。”小秀丫擔心地看著他。
“沒事,躺久了骨頭都僵了,活動活動,恢復得快?!崩蠲鬟h堅持道。
小秀丫拗不過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將他扶了起來。
雙腳落地的瞬間,李明遠清晰地感覺到這具身體的孱弱。腿肚子發(fā)軟,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但他還是咬著牙,在妹妹的攙扶下,慢慢地在狹小的茅屋里踱著步。
他一邊走,一邊更仔細地觀察著這個“家”。
床是用幾塊不規(guī)則的木板拼湊的,上面鋪著一層薄薄的、散發(fā)著霉味的稻草,連一張席子都沒有。唯一的被子,也是他現(xiàn)在蓋著的這床,打了好幾個補丁,里面的棉絮又薄又硬,根本不保暖。
木桌缺了一條腿,用幾塊石頭墊著才勉強保持平衡。桌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層灰。
灶臺邊的幾個陶碗,最大的那個碗口也布滿了裂紋,仿佛一碰就會碎掉。水缸是半埋在土里的一個大陶甕,里面只有淺淺的一層水,水面漂浮著幾片枯葉。
李明遠走到屋子唯一的“窗戶”前。那其實不能算是窗戶,只是在土墻上掏了個一尺見方的小洞,用幾根細木棍橫七豎八地釘著,既擋不住風,也采不進多少光。
他透過小洞往外看,外面是一個不大的院子,同樣是泥土地,坑坑洼洼。院角有一個用茅草和木棍搭成的簡陋棚子,大概是茅廁。院墻是用稀疏的竹籬笆圍起來的,有的地方已經(jīng)倒塌,露出外面的景象。
遠處是連綿的青山,近處是錯落的幾戶農(nóng)家,屋頂都冒著若有若無的炊煙。空氣清新,帶著雨后泥土的芬芳,這是他在前世大都市里從未體驗過的。
風景雖好,卻解不了近渴。
“哥,小心腳下?!毙⌒阊咎嵝训溃鲋@過地上一個微微凸起的土包。
李明遠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前世他好歹也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的,雖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貴之人,但也憑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改善生活。如今換了個世界,換了個起點,雖然艱難了無數(shù)倍,但他不相信自己會就這么餓死、困死。
他腦海中迅速盤點著自己目前擁有的“資源”。
首先,是這具身體原主留下的記憶。這些記憶讓他對這個世界、這個村子、這個家庭有了基本的了解,不至于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撞。他知道了基本的農(nóng)事常識,知道了附近山林里哪些野菜可以吃,哪些地方可能有水源。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是他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他擁有超越這個時代千年的知識和見聞。雖然他不是什么科學家、工程師,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但一些基本的科學常識、生活技巧、以及更開闊的眼界和思維方式,或許能在這個落后的時代找到用武之地。
比如,他知道如何制作更有效的肥料,知道如何預防一些常見的疾病,知道一些簡單的化學反應可以用于生活(比如制皂、制堿),甚至,他還知道一些基礎(chǔ)的商業(yè)邏輯和營銷手段。
當然,這些都只是理論。如何將這些理論與現(xiàn)實結(jié)合,轉(zhuǎn)化成實實在在的生存物資,還需要他一步步地摸索和嘗試。
“秀丫,家里還有沒有……嗯,任何能吃的東西?哪怕是一點點鹽?”李明遠問道。鹽在這個時代可是重要的物資,不僅是調(diào)味品,也是維持人體機能的必需品。
小秀丫想了想,跑到灶臺邊的一個小陶罐里摸索了一陣,然后沮喪地搖了搖頭:“哥,鹽……好像前幾天就用完了。爹之前藏起來的一小包,娘生病的時候也吃完了?!?/p>
李明遠心中又是一緊。缺糧,缺錢,現(xiàn)在連鹽都缺。這生存難度,直接拉到了地獄級別。
“那……我們還有什么工具嗎?比如砍柴的斧頭,或者打獵的弓箭?”他繼續(xù)追問。要想活下去,就得主動出擊,不能坐以待斃。
小秀丫眼睛一亮,跑到墻角,從一堆雜物里翻找起來。很快,她拖出來一把銹跡斑斑的柴刀,刀刃上還有好幾個豁口。又從床底下摸出一個破舊的竹簍,里面放著一些零散的、似乎是用來設(shè)置陷阱的繩套和木棍。
“爹以前上山,就用這些?!毙⌒阊居行湴恋卣f道,仿佛這些破舊的工具是什么寶貝。
李明遠拿起那把柴刀掂了掂,入手沉甸甸的,但刀柄有些松動。他仔細看了看,這柴刀的鋼火似乎還不錯,只是長期不用,保養(yǎng)不善,才銹蝕得這么厲害。如果能磨一磨,應該還能用。
至于那些繩套陷阱,他倒是有些印象,原主記憶里,李大山以前偶爾會用這些東西在山里套些兔子、野雞什么的,貼補家用。只是原主年紀小,沒學到多少真?zhèn)鳌?/p>
“好,有這些,總比沒有強?!崩蠲鬟h點了點頭,心中稍稍有了一點底。
他讓秀丫扶著他重新回到床邊坐下,體力消耗讓他有些氣喘。他知道,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養(yǎng)好身體,這具病弱的少年身軀,是他目前一切行動的基礎(chǔ)。
“秀丫,你去把鍋里剩下的野菜糊糊熱一下吧,我們分著吃了。吃飽了,才有力氣想辦法?!崩蠲鬟h吩咐道。
“可是哥,那是給你留的……”小秀丫有些猶豫。
“傻丫頭,哥現(xiàn)在是大病初愈,也吃不了多少。我們一起吃,以后哥帶你吃香的喝辣的?!崩蠲鬟h故作輕松地笑道。
小秀丫被他逗笑了,用力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去灶臺忙活起來。
看著妹妹瘦弱的背影,李明遠眼神漸漸變得堅定。他不是孤身一人,他還有個妹妹需要照顧。為了這個懂事得讓人心疼的妹妹,他也必須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殺出一條活路來。
很快,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和野菜特有的苦澀味在屋里彌漫開來。小秀丫端著那個豁口陶碗,里面盛著小半碗熱氣騰騰的糊狀物,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
“哥,吃吧,我吹過了,不燙?!?/p>
李明遠接過碗,所謂的野菜糊糊,稀得能照見人影,里面零星漂浮著幾片不知名的菜葉,散發(fā)著一種讓人沒什么食欲的味道。
他用那雙粗糙的竹筷攪了攪,舀起一點嘗了嘗。
苦澀,粗糙,難以下咽。
但他還是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然后將碗遞給秀丫:“秀丫吃,多吃點?!?/p>
小秀丫搖搖頭:“哥先吃,哥身體要緊?!?/p>
“聽話,”李明遠板起臉,“你不吃,我也不吃了。我們現(xiàn)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別想餓著肚子?!?/p>
小秀丫見他似乎有些生氣,這才怯怯地接過碗,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但她也只是吃了兩三口,便又把碗推了回來:“哥,我飽了?!?/p>
李明遠知道她是舍不得吃,心中嘆了口氣,也不再勉強,將剩下的糊糊幾口喝完。雖然味道糟糕,但腹中有了些東西,似乎也多了一絲力氣。
吃完東西,李明遠開始思考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首先,是食物問題。這是迫在眉睫的頭等大事。靠山吃山,杏花村背靠大青山,山里應該有不少資源。原主的記憶里,李大山就經(jīng)常進山打柴、采藥、打獵。自己雖然沒有李大山那么熟悉山林,但憑借現(xiàn)代人的知識,或許能發(fā)現(xiàn)一些被本地人忽略的食用植物或菌類。
其次,是身體。這具身體太虛弱了,必須盡快調(diào)養(yǎng)好。除了食物,適當?shù)牟菟幷{(diào)理也很重要。他前世對中醫(yī)略有涉獵,知道一些基礎(chǔ)的藥理,或許可以結(jié)合原主的記憶,在山里找些能強身健體的草藥。
再次,是那五十文錢的外債。三叔公是村里的長輩,雖然借錢是事實,但想來也不會立刻逼債。不過,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這件事必須盡快解決,不然名聲不好,以后在村里也難立足。
最后,是長遠的規(guī)劃。僅僅解決溫飽是不夠的,他要做的是在這個世界真正“逍遙”地活下去,讓妹妹過上好日子。這就需要穩(wěn)定的收入來源,需要積累財富。無論是重操舊業(yè),發(fā)展農(nóng)業(yè),還是利用現(xiàn)代知識搞點小發(fā)明、做點小生意,都需要一步步來。
李明遠閉上眼睛,腦海中如同放電影一般,將自己所學的知識和原主的記憶一遍遍地篩選、整合。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茅屋里沒有燈火,只有窗洞透進來的微弱天光。
小秀丫大概是累了,蜷縮在墻角的稻草堆上,已經(jīng)發(fā)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李明遠睜開眼,看著黑暗中妹妹模糊的輪廓,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責任感和動力。
“放心吧,秀丫,”他低聲自語,“哥一定會讓我們的日子好起來的。”
他摸了摸依舊有些昏沉的頭,決定不再多想,養(yǎng)足精神是第一要務。明天,他就要開始為生存而戰(zhàn)了。
夜,靜悄悄的。只有偶爾從遠處傳來的幾聲犬吠,和屋頂破洞灌進來的、帶著寒意的秋風,提醒著李明遠,他已經(jīng)身處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這一夜,李明遠睡得并不安穩(wěn)。無數(shù)的念頭在腦海中翻騰,前世的遺憾,今生的困頓,對未來的迷茫與期盼,交織在一起。
直到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他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
第二天一早,李明遠是被一陣清脆的鳥鳴聲喚醒的。
他睜開眼,只覺得身體比昨天似乎好了一些,雖然依舊虛弱,但至少頭不那么痛了,四肢也恢復了一些力氣。
小秀丫已經(jīng)醒了,正坐在灶臺邊,用幾根撿來的細柴火,小心翼翼地引燃了灶膛。看到李明遠醒來,她高興地喊道:“哥,你醒啦!我燒了點熱水,你洗把臉吧?!?/p>
李明遠點了點頭,在秀丫的攙扶下下了床。用溫熱的水洗了把臉,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秀丫,今天我們進山?!崩蠲鬟h看著妹妹,語氣堅定地說道。
“進山?”小秀丫吃了一驚,有些擔心地看著他,“可是哥,你身體還沒好利索,山里路不好走,而且……而且爹說山里有野獸。”
李明遠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放心,我們不進深山,就在山腳轉(zhuǎn)轉(zhuǎn),看看能不能找點吃的,或者采點草藥。再說,不是還有你哥我嗎?”
他拿起墻角那把銹跡斑斑的柴刀,雖然依舊虛弱,但眼神中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
他知道,這是他們走出困境的第一步,也是唯一的一步。
不成功,便成仁——不對,是不成功,就得餓肚子。
無論如何,他都要試一試。為了自己,也為了這個可憐的妹妹。
逍遙小地主的第一天,從踏入危機四伏,也同樣蘊藏著無限生機的大青山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