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恩公！”
清兒撲了過來。
戲班掌柜手里揣著木棍，揣揣不安。
“發(fā)生什么事了？他們?yōu)槭裁匆獨⒍鞴?？?/p>
崔器抬頭，看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
“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寅時四刻?！?/p>
崔器深吸一口氣：
“馬上就要天亮，到時候叛軍就會攻城，到時候整座長安城都會淪為煉獄！”
“什么......”
清兒大驚失色，面色煞白。
“叛軍不是被擊退了嗎？而且還有徐將軍的虎賁軍，怎么會......”
“沒有虎賁軍了。”
崔器慘淡搖頭。
他取出懷中的竹簡，交到清兒手中：
“馬上西直門會有一支車隊出城，這是憑證，你們走吧，別再回來?！?/p>
說罷，崔器便搖搖晃晃地朝夜色中走去。
清兒捏著竹簡的手在微微顫抖。
“恩公，那你呢？”
崔器沒有解釋，也沒有回頭。
今夜長安無眠。
因為新月詩會的召開，宰輔大人大手一揮，取消了宵禁。
大街之上，隨處可見嬉戲逗留的孩童。
懷著孕的新娘子在石像前虔誠祈禱，期盼孩子安康，希望來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
趕京赴考的學(xué)子三五成群，說著將來科舉高中，要如何為百姓謀福，如何為天下分憂。
“爺爺，我還想玩，不想睡覺嘛！”
頑童拉著老叟的手怎么也不肯回家。
滿頭白發(fā)的老叟臉上堆著慈祥的笑：
“明天再玩，等明天，爺爺帶你去看詩會好不好？”
“好......”
崔器沉默地穿梭在人群中，手攥得很緊。
他知道，沒有明天了。
他跑回家。
看到了那張被他丟棄在地上的大紅請?zhí)?/p>
他撿了起來，塞進(jìn)懷中。
就在這時，城外突然響起密集的腳步聲，伴隨著金戈鐵馬的喊殺聲，猶如巨石投湖，引得驚呼一片。
“叛軍攻城了！”
崔器越發(fā)急切。
叛軍攻城的時間，比他預(yù)料的更早一些。
城外面那些拿刀的畜牲，已經(jīng)按耐不住了！
馬蹄踩在青石板上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緊接著是百姓的哀嚎。
除了少數(shù)心懷血勇的大唐士兵還在抵抗之外，長安九座城門，已經(jīng)有六座淪陷。
沒時間了！
崔器猛地朝外面沖去。
只見先前還一片祥和安寧的長安城，此刻猶如煉獄，到處都是騎馬沖撞百姓的叛軍，和四處點火劫掠的賊人！
驚慌失措的百姓圍聚在緊閉的城門口哭嚎：
“快打開城門，放我們出去！”
“我們要逃命??！官爺，求求您行行好，放我們出去吧！”
城樓上的士兵面露不耐：
“城外都是叛軍，我打開城門，他們不就沖進(jìn)來了？”
“都給我回家，誰敢沖門，別怪我萬箭齊發(fā)！”
......
“兄弟們，君侯有令，劫掠十天不封刀！給我搶！”
叛軍頭領(lǐng)在戰(zhàn)馬上嘶吼，麾下的叛軍赤紅著眼，將屠刀揮向百姓。
他們是被朝廷克扣餉銀的邊兵。
是殺紅了眼只想劫掠的狂匪！
是失去人性和道義的惡賊！
當(dāng)鋪老板被叛軍拖了出來，一柄刀壓在他的脖子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不遠(yuǎn)處，他的妻子已經(jīng)被蹂躪得沒了生息。
將當(dāng)鋪里的金銀席卷一空后，這些挨千刀的畜牲又盯上了他尚未成年的閨女。
“軍爺，求求您，行行好放過我們吧！錢財都給您，都給您......”
當(dāng)鋪老板跪在地上磕頭。
可沒人在意。
叛軍將他踹翻在地，還朝他身上吐了口唾沫。
“老子圍城圍了一個月，苦了一個月！你孝敬老子不是應(yīng)該的？”
“麻溜的，老子后面幾萬人還排著隊呢，劫完你，老子還要去下一家！”
當(dāng)鋪老板血淚橫流。
他不明白，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守護(hù)長安的虎賁軍到哪里去了？
噗嗤。
突如其來的鮮血濺了當(dāng)鋪老板一臉。
叛軍頭領(lǐng)不可置信地倒地。
聲響驚動了幾個準(zhǔn)備施暴的叛軍，可還沒等他們提起褲子，就被來者砍翻。
崔器淌著鮮血一瘸一拐走進(jìn)屋內(nèi)，將叛軍頭領(lǐng)的腦袋往柜子上一放。
聲音沙啞，眼神如冰。
“我來贖我的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