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下一刻,鼓聲再起,比之前更加猛烈。
崔器的意識開始渙散,但他的刀仍未停下。
第二十三個、第二十四個......叛軍一個接一個倒下。
李瑯天的臉色終于變了。
他沒想到,崔器竟真的能堅持到現(xiàn)在。
“瘋子......真是個瘋子!”
他咬牙切齒。
徐柔癱坐在地,淚水決堤。
她終于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崔稚呆呆地望著崔器的背影,眼中的輕蔑早已被震撼取代。
鼓聲漸弱,崔器的動作也越來越慢。
他的視線已經(jīng)模糊,只能憑借本能揮刀。
“第三十個......”
這是他最后的計數(shù)。
刀鋒劃過,最后一個叛軍倒下。
崔器的身體終于支撐不住,緩緩跪倒在地。
鼓聲停了。
城門處,最后一批百姓逃出了長安。
黃朝放下鼓槌,走到崔器面前。
雨水沖刷著崔器臉上的血跡,露出他蒼白的臉色。
“崔器,你做到了?!?/p>
黃朝沉聲道。
崔器艱難地抬起頭,嘴角扯出一絲笑:
“黃朝......你......可敢與我......再戰(zhàn)一場......”
黃朝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不必了。你已證明了一切?!?/p>
崔器的目光越過黃朝,看向遠處的徐柔和崔稚。
他張了張口,卻什么都沒有說。
他的手緩緩松開,刀落在了地上。
雨停了。
烏云散開,一束陽光穿透云層,照在崔器的身上。
長安城外,逃生的百姓回頭望去,仿佛看到了一個屹立不倒的身影。
黃朝轉(zhuǎn)身離去,留下一句話:
“厚葬他。”
李瑯天冷哼一聲,拉著徐柔和崔稚離開。
徐柔回頭看了一眼,淚水再次涌出。
崔稚的眼中,終于閃過一絲悔意。
文武大臣們沉默不語,有人低聲道:
“虎賁軍護軍崔器,當為英烈?!?/p>
雨后的長安,寂靜如死。
“崔護軍......崔護軍!”
耳邊傳來低啞的呼喚,崔器猛地睜開眼,胸口如被烈火灼燒般劇痛。
他大口喘息,視線模糊,只覺身下顛簸搖晃。
竟是在一輛疾馳的馬車上。
“醒了!醒了!”
幾個熟悉的面孔湊過來,都是昔日虎賁軍的老卒,此刻個個眼眶通紅,甲胄染血。
崔器喉嚨干澀,嘶聲問:
“我......死了?”
“差一點!”
一名老兵狠狠抹了把臉:
“徐將軍帶人翻遍了尸堆,才把你刨出來!黃朝那狗賊以為你斷氣了,連補刀都懶得補!”
崔器艱難撐起身子,掀開車簾。
馬車已駛出長安十里,身后濃煙滾滾,火光沖天。
哭嚎聲隨風(fēng)飄來,如厲鬼索命。
“城門......開了嗎?”
他問。
“開了!”
老兵咬牙:
“你撐到最后一刻,百姓逃了大半!可現(xiàn)在......”
話未說完,遠處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崔器猛地攥緊車框,指節(jié)發(fā)白。
“停車。”
眾人一愣。
“崔護軍,你傷太重,得先......”
“停車!”
馬車驟停。
崔器踉蹌跳下,身形搖晃,卻死死盯著長安方向。
“你干什么?!”
老兵急吼。
崔器沒答,只是邁步,一步一血印,朝長安走去。
“瘋了?!”
有人沖上來拽他:
“你現(xiàn)在回去就是送死!黃朝的人正在屠城!”
崔器甩開他的手,聲音沙?。?/p>
“那就讓他們屠?”
眾人僵住。
遠處,長安的慘叫越發(fā)清晰,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可你一個人能做什么?!”
老兵紅著眼吼:
“朝廷都跑了!徐將軍都保不住你!你回去,誰會記得你?!”
崔器沒回頭,只是抬手,指了指長安。
“我是唐人?!?/p>
“我要守長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