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凌晨一點二十,我站在公司大樓下等滴滴,五月的夜風帶著幾分涼意。
手機屏幕顯示"預計3分鐘到達",我揉了揉酸脹的眼睛,
這已經(jīng)是本周第三個加班到凌晨的工作日。"秦工,方案明天能交嗎?
"身后傳來張總的聲音,他不知什么時候也下樓來了,手里夾著一根剛點燃的香煙。"能,
還差最后一點調(diào)試,我明早八點前會發(fā)到您郵箱。"我條件反射般地挺直腰背,
盡管腰椎已經(jīng)發(fā)出不堪重負的抗議。張總吐出一個煙圈,瞇著眼睛看我:"小秦啊,
你是老員工了,公司現(xiàn)在的情況你也清楚...這次競標要是拿不下來...""我明白,
我一定全力以赴。"我打斷他,不想聽那些已經(jīng)重復了無數(shù)遍的威脅。三十二歲,
在這個行業(yè)已經(jīng)算高齡,我比誰都清楚失業(yè)意味著什么。滴滴終于到了,我鉆進后座,
報出小區(qū)名字就閉上了眼睛。司機是個話癆,
從后視鏡里看了我?guī)籽劬烷_始絮叨:"這么晚才下班???
你們這些白領(lǐng)也不容易..."我含糊地應了兩聲,掏出手機查看銀行APP。
今天剛發(fā)的工資,扣除房貸、車貸和生活費,
應該還能剩...我的手指突然僵住了——賬戶余額少了三萬。
轉(zhuǎn)賬記錄顯示晚上21:47分有一筆三萬元的轉(zhuǎn)出,收款人:蘇強。又是他。
我那個永遠缺錢的小舅子。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手指不自覺地用力,
手機屏幕都被我按出了裂紋。上個月才答應過我,大額支出一定要商量,
蘇晴又背著我轉(zhuǎn)錢給她弟弟。車停在小區(qū)門口,我?guī)缀跏菦_進電梯的。鑰匙插進鎖孔時,
我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情緒。門開了,客廳里一片漆黑,只有臥室門縫透出一線光亮。
我輕手輕腳地走進去,看見蘇晴正慌忙地把手機塞到枕頭下面。
床頭柜上赫然放著一張轉(zhuǎn)賬憑證,收款人姓名刺眼地映入眼簾——蘇強。"還沒睡?
"我盡量讓聲音保持平靜,把公文包放在椅子上。蘇晴攏了攏頭發(fā),
擠出一個笑容:"等你呢。吃過了嗎?冰箱里還有剩菜...""蘇強又要錢干什么?
"我直接打斷她,拿起那張轉(zhuǎn)賬憑證。蘇晴的表情瞬間凝固,
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被角:"他...他看中了一輛二手車,性價比特別高,
就差三萬...""這是本月第三次了!"我把憑證拍在床頭柜上,
力道大得讓臺燈都晃了晃,"上上周兩萬說是交房租,上周一萬五說是報培訓班,
現(xiàn)在又要買車?他那個工資三千的前臺工作,需要車干什么?""那輛車原價要八萬多呢,
現(xiàn)在只要五萬..."蘇晴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做錯事的孩子。
我氣得笑出聲:"所以我們還該夸他會省錢是嗎?"我轉(zhuǎn)身走向書房,
腳步重得像是要把地板踩穿。從抽屜深處拿出那本黑色賬本,翻到最新一頁,
用力寫下:"2023年5月15日,蘇強買車,3萬元。"賬本已經(jīng)用了大半,
密密麻麻全是蘇強的名字:"2023年5月8日,蘇強培訓費,1.5萬元。
""2023年5月1日,蘇強房租,2萬元。""2023年4月20日,
蘇強還款信用卡,1.2萬元。""2023年4月5日,蘇強戀愛經(jīng)費,8000元。
"...我翻到最前面開始加總,數(shù)字觸目驚心——結(jié)婚三年,我們給蘇強花了近四十萬,
而我和蘇晴的共同存款還不到五萬。我今年三十二歲了,每天加班到凌晨,
卻連個屬于自己的房子都買不起。蘇晴站在書房門口,眼睛紅紅的:"秦風,
我就這一個弟弟...""所以呢?"我"啪"地合上賬本,"我們就活該養(yǎng)他一輩子?
""他不是不還..."蘇晴的聲音細如蚊吶,"上次他說發(fā)了獎金就...""還?
"我冷笑一聲,"他哪次還過?上上次說賣了游戲賬號就還的一萬五呢?
上上上次說領(lǐng)了年終獎就還的三萬呢?"蘇晴不說話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每次都是這樣,一說到她弟弟,她就用眼淚當武器。剛結(jié)婚時我還吃這套,現(xiàn)在只覺得疲憊。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公司大群的消息。我點開一看,
眼前一黑——【重要通知】因行業(yè)不景氣,公司決定全員降薪20%,即日起執(zhí)行。
"怎么了?"蘇晴看我臉色不對,小聲問道。我把手機遞給她,
她看完后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這...那以后...""以后一分錢都別想再給你弟弟!
"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模?我們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蘇晴被我嚇到了,肩膀縮了縮,
眼淚流得更兇。我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轉(zhuǎn)身去了浴室。熱水沖在身上,
我卻感覺不到絲毫放松。手機屏幕還亮著,我鬼使神差地點開了蘇強的朋友圈。
最新動態(tài)是十分鐘前發(fā)的:"喜提新車!
感謝生命中的貴人~[愛心][愛心]"配圖是他站在一輛白色SUV前比著剪刀手,
笑得燦爛。我放大圖片仔細看,那根本不是他說的什么"二手車",
分明是輛嶄新的本田CR-V,車燈亮得晃眼,連臨時牌照都還沒掛。評論區(qū)里,
蘇晴的頭像赫然在列:"恭喜弟弟![鼓掌]"發(fā)送時間是22:03,
也就是她剛轉(zhuǎn)完賬不久。我的胃部一陣絞痛,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三十多歲了,
我到底在活什么?為了公司拼命加班,為了家庭精打細算,結(jié)果呢?
工資全填了小舅子的無底洞,自己連個像樣的休息日都沒有。擦干身體回到臥室,
蘇晴已經(jīng)關(guān)了燈裝睡。我輕手輕腳地躺下,卻怎么也睡不著。凌晨三點,我悄悄起身,
回到書房打開電腦。翻出公司發(fā)的降薪通知郵件,又看了看銀行賬戶余額,
最后點開了獵聘網(wǎng)。我的簡歷還停留在三年前,最新項目經(jīng)歷都沒更新。
鼠標在"立即更新"按鈕上懸停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點下去。這個年紀,這個行情,
找工作談何容易。我嘆了口氣,轉(zhuǎn)而點開股票賬戶——里面還有八萬多,
是我們最后的應急資金。正當我盤算著這些錢能撐多久時,書房門被輕輕推開了。
蘇晴站在門口,眼睛腫得像桃子。"對不起..."她小聲說,
"我明天就去把錢要回來..."我搖搖頭:"你哪次真要回來過?""這次是真的!
"她急切地走過來,"我保證...""你上個月也是這么說的,上上個月也是。
"我打斷她,"蘇晴,我們結(jié)婚三年了,連個孩子都不敢要,為什么?因為我們根本養(yǎng)不起!
"蘇晴的嘴唇顫抖著,
眼淚又涌了出來:"我媽說...說弟弟還小...""二十五歲還?。?/p>
"我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我二十五歲的時候已經(jīng)每天工作十四小時供你弟揮霍了!
"這句話像是一把刀,劃破了我們之間最后的體面。蘇晴的臉色變得慘白,轉(zhuǎn)身沖出了書房。
片刻后,我聽到主臥門被重重關(guān)上的聲音。我癱在椅子上,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蘇強發(fā)來的微信:"姐夫,謝啦!車子超帥!
改天帶你和姐兜風啊~"后面跟著三個齜牙笑的表情。我沒有回復,直接關(guān)了機。窗外,
天邊已經(jīng)泛起魚肚白。我做了個深呼吸,在心里做了一個決定: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02手機鈴聲像一把電鉆,硬生生把我從混沌的睡眠中拽了出來。
我瞇眼看向屏幕——早上7:23,蘇強來電。我按下靜音鍵,把手機反扣在床頭柜上。
昨晚那場爭吵后,蘇晴賭氣睡在了客房,現(xiàn)在估計還在熟睡。我輕手輕腳地起床,
生怕吵醒她后又引發(fā)新一輪爭執(zhí)。咖啡機運作的嗡嗡聲中,我點開手機銀行APP,
再次確認那筆三萬塊的轉(zhuǎn)賬記錄。數(shù)字刺痛著我的眼睛。四十萬,足夠付一套小戶型首付了,
就這么無聲無息地流進了蘇強的口袋。"喂,姐夫!"蘇強的聲音從手機里炸出來,
嚇得我差點打翻咖啡。我這才發(fā)現(xiàn)不小心接起了他的回撥電話。"什么事?"我壓低聲音,
不想讓客房里的蘇晴聽見。"姐跟你說了沒?我朋友有個穩(wěn)賺不賠的投資項目,
就差五萬啟動資金,三個月翻倍!"蘇強的語調(diào)歡快得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
"你直接把錢轉(zhuǎn)給我就行,不用經(jīng)過姐那兒,省得她嘮叨。"我握緊了咖啡杯,
滾燙的液體濺在手背上也渾然不覺。"不行。"這兩個字從我牙縫里擠出來,
干脆得連我自己都驚訝。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磕阏f啥?""我說,不行。
"我一字一頓地重復,"一分錢都沒有。""不是,
姐夫你聽我解釋..."蘇強的聲音突然急切起來,"這次真的穩(wěn)賺,
我朋友他叔叔是...""蘇強。"我打斷他,"二十五歲了,找個正經(jīng)工作吧。
我不是你爸,沒義務養(yǎng)你。"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手指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拒絕他。"你剛才跟誰打電話?"蘇晴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我轉(zhuǎn)身看見她站在廚房門口,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眼睛腫得像核桃。"你弟。
"我直接了當,"又來要五萬,我拒絕了。
"蘇晴的臉色瞬間變了:"你...你怎么能這樣?他是我親弟弟!
""親弟弟就能無底線索???"我放下咖啡杯,"蘇晴,我們結(jié)婚三年,給他花了四十萬,
自己存款還不到五萬。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錢錢錢,你就知道錢!
"蘇晴突然提高了音量,"親情能用錢衡量嗎?""當親情只剩下要錢的時候,能。
"我直視著她的眼睛,"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給他一分錢。"蘇晴的嘴唇顫抖著,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秦風,你太讓我失望了。"說完她轉(zhuǎn)身沖進臥室,重重摔上了門。
我長嘆一口氣,拿起公文包準備出門上班。就在這時,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岳母。
"小秦啊,聽晴晴說你最近工作不順心?"岳母的聲音甜得發(fā)膩,"別太累著自己,
身體要緊。"我太熟悉這個開場白了,每次要錢前她都會先表示關(guān)心。"媽,有話直說吧。
"我單刀直入。"哎呀,你這孩子..."岳母干笑兩聲,"就是強強那個投資項目,
多好的機會啊,你們做姐姐姐夫的不支持誰支持?""媽,我們沒錢。"我直接打斷她,
"而且那明顯是騙局,三個月翻倍?真有這種好事輪得到蘇強?"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岳母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秦風,幫弟弟就是幫這個家。你要是不重視這個家,
以后有什么事也別指望我們幫忙。"這話像一桶冰水澆在我頭上。重視這個家?
過去三年我?guī)缀醢阉蟹e蓄都給了蘇強,換來的就是這樣的評價?"媽,我要去上班了。
"我機械地回答,掛斷了電話。公司電梯里,我遇見了同部門的王磊。
他打量著我憔悴的臉色,壓低聲音說:"老秦,又為家里事煩心?"我苦笑一聲,沒有回答。
"說真的,考慮過接私活嗎?"王磊湊近我,"我有個朋友公司急需你這種經(jīng)驗的架構(gòu)師,
兼職做,報酬比你工資高。"我心頭一動:"什么公司?""晚上吃飯細說。
"電梯到了我們的樓層,王磊拍了拍我的肩膀,"別在一棵樹上吊死。
"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代碼寫了幾行就出錯。下午三點,
蘇晴發(fā)來一條微信:"我回媽家住幾天,你好好想想吧。"我看著這條消息,胸口發(fā)悶。
又是這招,每次吵架她就回娘家,直到我妥協(xié)道歉。以前我都會立刻追過去求和,
但這次...我鎖上手機屏幕,繼續(xù)埋頭工作。下班時,
王磊果然拉著我去公司附近的小館子。兩杯啤酒下肚,他打開手機給我看一個項目需求。
"后端架構(gòu),三個月工期,十五萬。"王磊指著屏幕,"他們找了好幾個都不滿意,
我一聽就想到你了。"我仔細閱讀需求,心跳加速——這完全在我的能力范圍內(nèi),
而且報酬確實誘人。十五萬,相當于我降薪后近半年的工資。"怎么樣?
有興趣的話我今晚就引薦。"王磊碰了碰我的酒杯。"讓我考慮兩天。"我謹慎地回答,
內(nèi)心卻已經(jīng)蠢蠢欲動。如果能有這樣的收入來源,
我就不必再忍受公司的壓榨和蘇家的勒索...回到家,公寓空蕩蕩的。
蘇晴顯然真的回娘家了。我打開衣柜,發(fā)現(xiàn)她帶走了幾套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看來是打算長住。餐桌上放著一張紙條:"冰箱里有剩菜,自己熱著吃。"字跡潦草,
像是匆忙間寫的。我苦笑著把紙條揉成一團——她明知道我從來不做飯。隨便泡了碗面,
我打開電腦準備加班。就在這時,郵箱提示音響起,是一封銀行賬單提醒。我點開一看,
渾身血液瞬間凝固——蘇晴的信用卡本月消費八萬七千元!我立刻登錄網(wǎng)上銀行查看明細,
每一筆消費都像刀子捅進心臟:"5月16日,LV專柜,23800元""5月16日,
Apple Store,12999元""5月15日,三亞亞特蘭蒂斯酒店,
9860元"...全是蘇強的消費!就在我拒絕給他錢的后一天,
蘇晴居然讓他刷爆了自己的信用卡!我顫抖著撥通蘇晴的電話,響了七八聲她才接起來。
"喂?"背景音很吵,像是在KTV。"你信用卡怎么回事?"我直接質(zhì)問,"八萬七!
蘇強花的?"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下來,幾秒后蘇晴小聲說:"我在外面,
回去再說...""回什么回!你現(xiàn)在就給我解釋清楚!"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模?/p>
"昨天剛轉(zhuǎn)三萬,今天又刷八萬七?你們家把我當提款機嗎?""你兇什么兇!
"蘇晴也提高了音量,"我弟弟用點錢怎么了?你這種小氣鬼根本不配做我家人!""好啊,
那離婚??!"這句話脫口而出,我自己都嚇了一跳,"你們?nèi)椅€有理了?
"電話那頭傳來岳母尖銳的聲音:"秦風!你怎么跟晴晴說話的?"顯然蘇晴開了免提,
現(xiàn)在全家都在聽。"媽,您來得正好。"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請您轉(zhuǎn)告蘇強,
24小時內(nèi)把八萬七還上,否則我報警處理信用卡詐騙。""你敢!"岳母尖叫起來,
"那是他親姐姐的卡!""法律可不管這個。"我冷冷地說,"卡主是蘇晴,
未經(jīng)允許使用就是犯罪。"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雙手抖得幾乎拿不住手機。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強硬地對抗蘇家,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既恐懼又莫名地暢快。
我立刻登錄網(wǎng)銀,把共同賬戶里的四萬八全部轉(zhuǎn)到自己名下的獨立賬戶。
然后打電話給銀行凍結(jié)了蘇晴的副卡。做完這些,我癱在沙發(fā)上,渾身冷汗。
手機瘋狂震動起來,蘇晴、岳母、蘇強輪番轟炸。我一個都沒接,只是靜靜地看著天花板。
三年來第一次,我感到了一絲解脫。王磊的微信就在這時跳出來:"朋友那邊催了,
項目你接不接?"我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很久,然后回復:"接。把聯(lián)系方式給我。
"03連續(xù)三天,蘇晴沒有回家。冰箱里的剩菜已經(jīng)發(fā)霉,我也懶得清理,
任由那股酸腐味在廚房里蔓延。手機里有二十七條未讀消息和十五個未接來電,
全部來自蘇家。我一條都沒看,直接全部標記為已讀。第四天早晨,我剛到公司,
王磊就神秘兮兮地湊過來:"老秦,那個私活談妥了,對方愿意先付30%定金。
"他四下張望確認沒人注意,塞給我一張名片,"今晚七點,銀河SOHO B座2103,
趙總等你。"我接過名片,心跳加速。趙明,極光科技CTO。這家公司我聽說過,
去年剛拿到B輪融資。如果這個項目順利,或許能打開一條新路。
正當我盤算著晚上該怎么談時,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蘇強"三個字讓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我走到消防通道才接起來。"姐夫!救命?。?蘇強的聲音帶著哭腔,"我被人坑了,
現(xiàn)在急需十萬周轉(zhuǎn),不然他們說要打斷我的腿!"我握緊手機,指節(jié)發(fā)白:"說清楚,
怎么回事?""就...就那個投資項目,我交了五萬定金,現(xiàn)在對方說如果不補齊十萬,
之前的錢也不退了..."蘇強語速飛快,"姐夫,這次真的十萬火急!我保證是最后一次!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
這套說辭我已經(jīng)聽過太多次——"最后一次"、"一定還"、"穩(wěn)賺不賠"。
每次都是新的借口,相同的結(jié)局:錢一去不回。"我沒錢。
"三個字干脆利落地從嘴里蹦出來。"你有的!姐說你工資卡里還有..."蘇強急切地說。
"那是生活費。"我打斷他,"而且我剛轉(zhuǎn)到了個人賬戶,共同賬戶已經(jīng)鎖了。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了。幾秒鐘后,蘇強的聲音陡然變冷:"秦風,你什么意思?
鎖共同賬戶?那是我姐的錢!""那是我們夫妻共同財產(chǎn),不是你蘇強的提款機!
"我壓低聲音吼道,"二十五歲的人了,有手有腳不去工作,
整天想著怎么從姐姐姐夫這里騙錢,你要臉嗎?
""你他媽..."蘇強顯然沒料到我會這么強硬,一時語塞,隨即惡狠狠地說,
"你給我等著!"電話啪地掛斷了。我站在消防通道里,雙腿發(fā)軟。
這是我第一次對蘇強說這么重的話。奇怪的是,恐懼之余,竟有種說不出的暢快?;氐焦の?,
我立刻登錄手機銀行,再次確認已將工資卡里的錢全部轉(zhuǎn)出,
并設(shè)置了共同賬戶的每日轉(zhuǎn)賬限額為1000元。做完這些,我長舒一口氣,
仿佛卸下了背負多年的重擔。中午吃飯時,手機又響了。這次是蘇晴。"秦風,
你把我銀行卡鎖了?"她的聲音冷得像冰。"對。"我直接承認,"為了防止你弟繼續(xù)吸血。
""你憑什么?那是我名下的卡!"蘇晴提高了音量,"我現(xiàn)在在醫(yī)院,連醫(yī)藥費都付不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你怎么了?哪家醫(yī)院?我馬上...""不用假好心!"蘇晴打斷我,
"我就問你,解鎖還是不解鎖?"我握緊手機:"除非你保證不再給你弟錢。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冷笑,然后是嘟嘟的忙音。下班后,我按約定來到銀河SOHO。
極光科技的辦公室寬敞明亮,落地窗外是CBD璀璨的夜景。趙總四十出頭,穿著休閑西裝,
說話干脆利落。"王磊說你很厲害,我們正缺你這樣的架構(gòu)師。"他遞給我一份合同,
"三個月,十五萬,稅后。能接受嗎?"我快速瀏覽合同條款,心跳越來越快。
這相當于我目前工資的兩倍多,而且工作時間自由。"能問下為什么找外包嗎?
"我謹慎地問。趙總笑了:"實話跟你說,我們CTO突然離職,新招的人下個月才能到位,
這期間項目不能停。"他指了指合同,"如果合作愉快,后面還有更多機會。
"簽完合同走出大樓,夜風拂面,我竟有種久違的輕松感。這個項目如果做好,
或許真能改變現(xiàn)狀。我掏出手機想告訴蘇晴這個好消息,
卻在解鎖屏幕時猶豫了——她會為我高興嗎?還是又想著怎么把這筆錢"借"給她弟?
回到家,公寓依然空蕩蕩的。我打開衣柜想拿換洗衣物,卻發(fā)現(xiàn)蘇晴的首飾盒不見了。
那個紅木雕花盒子是她奶奶給的嫁妝,里面應該有一套金飾——我們結(jié)婚時我父母送的,
價值至少五萬。我立刻撥打蘇晴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我的首飾盒呢?
"我直截了當?shù)貑?。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我...我拿去保養(yǎng)了。
"蘇晴的聲音明顯底氣不足。"說實話!"我厲聲喝道。"抵押了!行了吧!
"蘇晴突然爆發(fā),"強強急用錢,我能怎么辦?看著他去死嗎?"我的眼前一陣發(fā)黑,
不得不扶住衣柜才沒跌倒。"那是我的父母給我們的結(jié)婚禮物!
你有什么資格...""就憑我是你老婆!"蘇晴尖叫著打斷我,
"你這種冷血動物根本不懂親情!"我掛斷電話,癱坐在地上,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巨石。
三年婚姻,換來的就是這樣的背叛。連結(jié)婚信物都能拿去抵押給她弟弟,
這個家還有什么不能犧牲的?第二天是周五,我請了假,直接去了岳母家。開門的正是蘇晴,
她眼睛紅腫,顯然哭過??吹轿?,她愣了一下,隨即板起臉:"你來干什么?
""拿回我的東西。"我聲音平靜得自己都驚訝,"首飾盒。""什么你的東西?
那是我女兒的東西!"岳母的聲音從客廳傳來,接著她肥胖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秦風,
我正要找你呢!"她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拉進屋??蛷d里,岳父陰沉著臉坐在沙發(fā)上,
蘇強則翹著二郎腿玩手機,見我進來,挑釁般地笑了笑。"坐。"岳父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語氣像是審犯人。我沒有動:"我只是來拿回首飾盒的。""你先解釋清楚!"岳母尖聲說,
"為什么鎖共同賬戶?為什么不幫強強?你還有沒有當姐夫的樣子?"我看著這一家人,
突然覺得無比荒謬。三年來,我供養(yǎng)著他們?nèi)业纳莩奚睿瑩Q來的就是這樣的質(zhì)問。"媽,
"我努力保持冷靜,"蘇強二十五歲了,該自立了。
我和蘇晴也有自己的生活要過...""放屁!"岳母一巴掌拍在茶幾上,
"沒有我們家晴晴,你能有今天?現(xiàn)在翅膀硬了是吧?""就是!"蘇強插嘴,"姐夫,
你知道現(xiàn)在年輕人壓力多大嗎?房價多高嗎?你不幫我誰幫我?"我看向蘇晴,
希望她能說句公道話??伤皇堑皖^玩著衣角,一言不發(fā)。"好,我今天把話說明白。
"我深吸一口氣,"從今往后,我不會再給蘇強一分錢。至于蘇晴,
如果她還想繼續(xù)這段婚姻,就必須在娘家和丈夫之間做個選擇。"客廳里瞬間安靜得可怕。
岳母的臉色由紅轉(zhuǎn)白,又由白轉(zhuǎn)青。"秦風!"岳父猛地站起來,"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我的態(tài)度很明確。"我迎上他的目光,"要么蘇晴今天跟我回家,
不再偷偷給她弟錢;要么我們離婚,你們?nèi)覑墼趺磳櫶K強怎么寵。""離就離!
"岳母尖叫著推了蘇晴一把,"晴晴,這種男人留著干什么?離了媽給你找更好的!
"蘇晴抬起頭,眼淚汪汪地看著我:"秦風,你真的要這樣嗎?"我沒有回答,
只是伸出手:"首飾盒。"蘇晴的嘴唇顫抖著,最終轉(zhuǎn)身進了臥室,
片刻后拿著那個紅木盒子出來。我接過盒子,打開檢查——金項鏈、手鐲、戒指都在,
但發(fā)票和鑒定證書不見了。"證書呢?"我問。"在...在典當行。"蘇晴小聲說,
"他們說需要留底..."我啪地合上盒子,轉(zhuǎn)身就走。岳母在身后破口大罵,
蘇強喊著要我還錢,岳父威脅要去找我公司領(lǐng)導。我統(tǒng)統(tǒng)沒理會,
徑直離開了這個充滿惡意的房子。回到空蕩蕩的公寓,我打開電腦,給張總發(fā)了辭職信。
短短三句話,沒有解釋,沒有感謝。發(fā)送鍵按下的瞬間,我感到一種奇異的解脫。接著,
我開始整理行李。幾套換洗衣物、筆記本電腦、必要的證件,一個行李箱就裝完了。
我給蘇晴發(fā)了條微信:"我搬出去了,給你一周時間考慮。要離婚的話,聯(lián)系我的律師。
"發(fā)完這條消息,我關(guān)掉手機,拖著行李箱走出公寓。夜色已深,我攔了輛出租車。
"去哪兒?"司機問。我愣了一下,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無處可去。父母在老家,朋友大多已成家,
酒店又太貴。"隨便轉(zhuǎn)轉(zhuǎn)吧。"我說,"找個便宜的青年旅舍就行。"車窗外,
城市燈火通明。三十二歲,失業(yè),婚姻瀕臨破裂,我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或許是因為終于觸碰到了底線,反而沒什么可失去的了。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我掏出來看了一眼——是趙總:"合同收到了,周一開始沒問題吧?首付款已打,請查收。
"幾乎是同時,銀行短信提醒彈出:賬戶入賬45000元。我盯著這條短信,
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自由職業(yè)的第一筆收入,完全屬于我自己,不用分給任何人。
出租車駛過極光科技的大樓,玻璃幕墻反射著霓虹燈光,像是一面巨大的鏡子。
我隱約看見自己的倒影——疲憊但堅定,迷茫卻充滿可能。"師傅,前面路口右轉(zhuǎn)。
"我指了指遠處一家亮著燈的快捷酒店,"就那兒吧。"04快捷酒店的窗簾遮光效果很差,
早上七點,陽光就把我晃醒了。我瞇著眼摸到手機,
屏幕上顯示五條未讀消息——四條來自趙總,一條銀行到賬通知。我猛地坐起來,
點開銀行APP。昨天提交的代碼通過驗收,第二筆款項三萬到賬。自由職業(yè)才兩周,
收入已經(jīng)超過原來一個月的工資。我盯著那個數(shù)字看了很久,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屏幕,
仿佛要確認這不是幻覺。沖了個冷水澡,我坐在窗邊的小桌前打開筆記本。
屏幕上是我的新生活計劃表:藍色是工作時間,綠色是學習,紅色是健身。
這張表格精確到半小時單位,
是我在婚姻中從未有過的奢侈——那時我的時間永遠不屬于自己,
隨時可能被蘇晴或她家人的電話打斷。手機震動起來,是王磊:"老秦,聽說你真辭職了?
牛逼??!趙總說你做得不錯,他們還有個新項目想找你。"我回復了一個握手表情,
繼續(xù)完善手頭的代碼。鍵盤敲擊聲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脆,沒有蘇強的借錢電話,
沒有蘇晴的唉聲嘆氣,只有純粹的工作。中午十二點整,我合上電腦,
按照計劃表去樓下健身房。跑步機上,汗水順著額頭流進眼睛。三十二歲,體脂率超標,
腰間盤突出,這些都是長期加班和壓力留下的印記。顯示屏上的數(shù)字跳到30分鐘,
我喘著氣停下來,拿起毛巾擦了擦臉。鏡子里那個男人眼神清亮,雖然疲憊,
但不再死氣沉沉。回到房間沖完澡,我點了份輕食外賣,然后打開招聘網(wǎng)站更新簡歷。
自由職業(yè)收入雖高但不穩(wěn)定,得做長遠打算。正當我瀏覽職位時,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
"喂,是秦風嗎?"一個粗獷的男聲。"我是,您哪位?""你老婆在醫(yī)院,
趕緊過來一趟吧。"我的心臟瞬間停跳了一拍:"什么醫(yī)院?她怎么了?
""市第一醫(yī)院婦產(chǎn)科,剛做完檢查,醫(yī)生說需要家屬簽字。"婦產(chǎn)科?我腦子嗡的一聲,
手忙腳亂地抓起外套沖出門,連電腦都忘了合上。出租車里,我死死盯著窗外飛逝的景色,
思緒亂成一團。蘇晴怎么會去婦產(chǎn)科?生病了?
還是...一個我不敢想的可能性浮現(xiàn)在腦海。我們一直說要孩子,
但因為經(jīng)濟壓力一拖再拖。如果現(xiàn)在懷孕...醫(yī)院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
我小跑著來到婦產(chǎn)科護士站。"請問蘇晴在哪個病房?我是她丈夫。
"護士抬頭看了我一眼:"306床,
不過剛才她母親說..."我沒等她說完就沖向走廊盡頭。306是三人間,
但只有中間床上有人。蘇晴背對著門躺著,身形看起來比一周前消瘦了許多。岳母坐在床邊,
看到我進來,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你來干什么?"岳母站起來擋在床前,"不是要離婚嗎?
"我沒理她,直接走到床前。蘇晴轉(zhuǎn)過身,臉色蒼白如紙,眼睛紅腫得像桃子,
顯然哭了很久??吹轿遥淖齑筋澏镀饋?,卻說不出話。"怎么回事?"我輕聲問,
"哪里不舒服?"蘇晴沒回答,只是把手里的檢查單遞給我。我接過來,
視線直接落在診斷結(jié)論上:"妊娠6周,先兆流產(chǎn),建議臥床休息。"我的膝蓋突然發(fā)軟,
不得不扶住床欄才沒跌倒。懷孕?在我們婚姻最岌岌可危的時刻?
"醫(yī)生說要保胎就得住院觀察,"岳母冷冷地說,"住院費五千,你去交一下。
"我這才注意到岳母手里攥著一沓繳費單。她說話時眼神閃爍,
語氣中那種理所當然的命令感少了幾分,多了幾分心虛。"錢呢?"我直接問蘇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