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當?shù)谝豢|幽綠色的湖光透過寢室的窗戶,將浮動的塵埃照得清晰可見時,整個斯萊特林女生寢室都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詭異和平。
潘西·帕金森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用過的羊皮紙。她把自己裹在昂貴的絲質睡袍里,身上散發(fā)著至少三種強力清潔咒和半瓶古龍水混合后的刺鼻香氣,卻依然無法完全掩蓋住那股已經深入靈魂的、若有若無的臭味。
昨晚的鬧劇,以一種極其斯萊特林的方式收場了。
級長被驚動后,陰沉著臉站在寢室門口。潘西哭哭啼啼地指著伊麗莎白,控訴她用惡毒的咒語攻擊自己。然而,伊麗莎白自始至終躺在自己的床上,連帷幔都沒拉開,呼吸平穩(wěn)得像一具尸體。而潘西的床邊,卻人贓俱獲,臭氣熏天。
級長不是傻子。他只是冷冷地掃了一眼現(xiàn)場,就明白了七八分。他最終沒有追究那個惡作劇咒語的來源,反而以“深夜喧嘩,儀態(tài)盡失”為由,扣了潘西·帕金森五分。
斯萊特林不鄙視手段,只鄙視輸家。尤其鄙視輸?shù)眠@么難看,還把事情鬧大,丟了整個學院臉面的輸家。
此刻,潘西看向伊麗莎白的眼神,已經從單純的嫉妒和挑釁,升級成了夾雜著恐懼和刻骨仇恨的復雜情緒。而達芙妮·格林格拉則不約而同地與伊麗莎白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安全的距離。
她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種新發(fā)現(xiàn)的、外表無害但帶有劇毒的魔法植物。
【宅斗升級宮斗,宮斗直接快進到大結局了?】伊麗莎白面無表情地整理著自己的長袍,內心卻在瘋狂吐槽?!窘銈儍海抑幌氘攤€路人甲,你非逼我當鈕祜祿·伊麗莎白是吧?】
通往魔藥課教室的路,在地窖的更深處。
陰冷潮濕的走廊,像一條巨獸的食道,將他們這群一年級新生吞噬進去。墻壁上火把的光芒被厚重的石壁吸走大半,只留下?lián)u曳不定的影子。德拉科·馬爾福像個盡職盡責的僚機,緊跟在伊麗莎白身邊,他目不斜視,下巴抬得高高的,仿佛昨晚寢室里那場鬧劇與他毫無關系,但他那微微上揚的嘴角,卻暴露了他幸災樂禍的真實心情。
“魔藥課是我最期待的課程,”他壓低聲音,用一種分享秘密的語氣說,“斯內普教授是我們學院的院長,他是個真正的魔藥大師?!?/p>
最后那句話,他說得飛快,像是在給自己找補。
伊麗莎白沒搭腔。她對魔藥課的心情,比一鍋熬壞了的復方湯劑還要復雜。她不是怕,而是……煩。她太熟悉這個環(huán)境了,空氣里彌漫的各種草藥和化學試劑的混合氣味,冰冷的石臺,一排排碼放整齊的玻璃瓶——這不就是莉莉絲那個混亂實驗室的豪華精裝版嗎?
她只想安安靜靜地混過七年,而不是在這里碰到另一個莉莉絲。尤其這個“莉莉絲”,還是個以刻薄和找茬聞名的男性版本。
教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他們走了進去。
“砰!”
身后的門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關上,整個教室瞬間陷入一片昏暗和寂靜。所有人的說話聲都戛然而止。一個穿著一身黑袍、身形瘦高的男人,如同一個從陰影中走出的幽靈,已經站在了講臺前。
西弗勒斯·斯內普。
他的黑發(fā)油膩地垂在臉側,襯得那張蠟黃的臉更加陰沉,鷹鉤鼻顯得格外突出,一雙黑色的眼睛,像兩條深邃的隧道,看不到一絲光亮。
“這門課,不需要你們傻乎乎地揮舞魔杖,所以你們中間,有許多人會以為這不是魔法?!彼穆曇舨桓撸瑓s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在寂靜的教室里回響,“我并不指望你們能真正領會這門精深嚴謹?shù)募妓嚨拿烂钪帯?/p>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像巡視領地的禿鷲。格蘭芬多那邊的小巫師們,一個個噤若寒蟬。當他的目光掠過哈利·波特時,毫不掩飾地停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
“……不過,你們當中,總有那么幾個……天賦異稟的人。而我,可以教會你們如何支配思想,引誘人心……我能教會你們如何釀造榮耀,提煉名望,甚至……阻止死亡。”
伊麗莎白低著頭,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試圖和身邊的坩堝融為一體。
【大佬,我知道你很酷,臺詞很經典,但你能不能快點進入正題,比如‘現(xiàn)在開始自習’之類的?我保證不吵不鬧,安安靜靜地幫你把坩堝擦干凈。】
然而,斯內普顯然沒有聽到她的心聲。
“波特!”他突然開口,像一條毒蛇發(fā)起了攻擊,“我們最新的名人。告訴我,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會得到什么?”
哈利的臉瞬間漲紅了,他結結巴巴地回答:“我……我不知道,先生?!?/p>
赫敏·格蘭杰的手“嗖”地一下舉了起來,舉得筆直,整個人都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抖。斯內普完全無視了她,像是在欣賞獵物的無助。
“我們再試試。那么,波特,如果我要你去給我找一塊牛黃,你應該到哪里去找?”
哈利依舊茫然地搖頭。赫敏的手在空中揮舞得更起勁了。
斯內普的臉上露出一個殘忍的微笑,但他沒有繼續(xù)為難哈利。他的目光,像兩把精準的探照燈,越過了所有人,死死地釘在了那個從進教室起就低著頭,試圖把自己偽裝成背景板的女孩身上。
“莉莉絲小姐?!?/p>
他念出這個姓氏時,語調拖得又長又怪異,帶著一種陳年的、復雜的嘲諷。
伊麗莎白渾身一僵。
【完了,我裝蘑菇的計劃,宣告破產?!?/p>
整個教室的目光,瞬間全部聚焦到了她的身上。德拉科用手肘輕輕碰了碰她,眼神里帶著催促和期待。格蘭芬多那邊,哈利和羅恩則用一種“看吧,果然是一伙的”眼神看著她。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架在了火刑柱上。
“也許,你那與眾不同的‘家庭教育’,能為我們可憐的波特先生,提供一點小小的幫助?”斯內普的聲音里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惡意。
伊麗莎白知道,她沒有選擇。裝傻,只會被這個男人鄙視到地心。
她緩緩抬起頭,那雙漆黑的眸子平靜無波,迎上了斯內普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會配制出一種效力強大的安眠藥,被稱為‘活地獄’,先生?!?/p>
她的聲音清清冷冷,沒有一絲情緒起伏,就像在背誦一本枯燥的說明書。
教室里一片寂靜。赫敏的手臂,終于悻悻地放下了。
斯內普的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他顯然沒料到會是這樣一種回答——正確,精準,卻又冷靜到近乎無禮。這讓他準備好的一肚子嘲諷,全都像打在了棉花上。
“那么,牛黃呢?”他追問道。
“在牛的胃里找到的石頭,可以解大多數(shù)的毒,先生?!?/p>
這一次,她的回答依然迅速而準確。
斯內普死死地盯著她,那眼神仿佛要穿透她的頭骨。他從這個女孩身上,看到了一絲熟悉的、讓他無比厭惡的影子。不是莉莉絲那種瘋瘋癲癲的混亂,而是一種……將所有尖銳都包裹在冰冷外殼之下的、更難對付的特質。
“看來,某些壞習慣,還是遺傳了下來?!彼浜咭宦暎K于移開了視線,“格蘭芬多扣五分,為波特先生的愚蠢?,F(xiàn)在,兩人一組,開始熬制最簡單的 boil-cure potion(治療 boils 的藥劑),配方在黑板上。你們可以開始了。”
伊麗莎白重重地松了口氣,感覺后背的冷汗都快把袍子浸濕了。
她和德拉科自然成了一組。
熬制魔藥的過程,對伊麗莎白來說,就像是刻在DNA里的本能。莉莉絲雖然不靠譜,但她對魔藥的嚴謹,是刻在骨子里的。伊麗莎白從小耳濡目染,那些看似復雜的步驟,對她而言,不過是重復了無數(shù)次的肌肉記憶。
她熟練地研磨蛇的毒牙,有條不紊地處理豪豬的刺,將干蕁麻稱重時,精準到毫克。她甚至不需要去看黑板上的配方。德拉科在一旁,想幫忙卻又插不上手,只能干巴巴地負責遞送材料,看著伊麗莎白那行云流水般的操作,眼睛里的驚訝和欽佩幾乎要溢出來。
他們的坩堝,和周圍形成了慘烈的對比。
格蘭芬多那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納威·隆巴頓不知放錯了什么,坩堝里冒出了一股濃烈的、硫磺味的綠煙,把他搭檔西莫·斐尼甘的眉毛燎掉了一半。哈利和羅恩更是手忙腳亂,把豪豬的刺一股腦地丟了進去,導致他們的藥劑凝固成了一塊惡心的、冒著泡的膠狀物。
“白癡!”斯內普如同一陣黑色的旋風,席卷到納威的桌前,用一個咒語清空了那個滋滋作響的坩堝,“我真懷疑,我把你這樣的人放進霍格沃茨,鄧布利多是不是收了你家多少加隆!”
他一路咆哮,一路扣分,整個地窖都回蕩著他刻薄的訓斥和格蘭芬多們的哀嚎。
最后,他停在了伊麗莎白和德拉科的桌前。
他們的坩堝里,盛著一汪色澤完美、質地均勻的青綠色藥劑,正散發(fā)著淡淡的、令人愉悅的草藥香氣。
堪稱教科書級別的完美。
斯內普的咆哮聲停了。他俯下身,陰沉的目光在那鍋完美的藥劑上停留了足足十秒鐘。教室里安靜得能聽到所有人的心跳聲。
他沒有用任何工具,只是用他那雙黑色的眼睛審視著,仿佛能直接看透藥劑的每一個分子結構。
伊麗莎白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求你了,大佬,隨便說點什么,‘還行’、‘湊合’、‘垃圾’都行,快點過去吧!】
斯內普終于直起身子。他沒有看德拉科,甚至沒有看那鍋藥劑,而是再一次,將他那銳利如刀的目光,鎖死在了伊麗莎白的臉上。
“看來,莉莉絲把你當成了一個還算順手的實驗助手?!彼穆曇舻统炼?,帶著一絲外人無法理解的復雜情緒,“但記住,模仿,永遠成不了大師。不要以為懂了點皮毛,就可以在我的課堂上沾沾自喜?!?/p>
他頓了頓,薄唇抿成一條刻薄的線。
“斯萊特林,加十分。”
說完,他甚至沒有多看一眼,便轉身走向了下一個倒霉蛋。
德拉科臉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喜悅和驕傲。而伊麗莎白,卻像是被一道冰冷的咒語擊中,渾身僵硬。
她明白了。
她完了。
從今天起,她再也不是那個可以躲在角落里的透明人。她被西弗勒斯·斯內普,這個霍格沃茨最難搞的男人,徹底盯上了。
她那個當個小透明,安靜讀書,平安畢業(yè)的咸魚人生規(guī)劃,在開學第一周,就以一種她從未預想過的方式,壯烈犧牲,連骨灰都被揚得一干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