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空氣，仿佛被那根懸停在一毫米高度的羽毛吸走了所有分子，陷入了一種絕對的、令人窒息的真空。
弗利維教授那句因為激動而顯得格外尖銳的問話，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每個人的心湖里都激起了驚濤駭浪。
“哪個世紀(jì)的咒語？”
伊麗莎白感覺自己的大腦皮層都在顫抖。
【哪個世紀(jì)？上個世紀(jì)的笑話嗎？我用的分明是“求求你別再給我整活了”咒，結(jié)果它的施法效果顯然是反向的！】
她的大腦，在她那張高冷的面具之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zhuǎn)，CPU的溫度高到幾乎可以用來烤面包。
承認是天賦失控？不，那比承認自己會一個失傳的古代魔咒要恐怖一百倍。一個無法控制自身力量的巫師，在別人眼里，就是一顆行走的、隨時可能引爆的不定時炸彈。
承認是家傳秘術(shù)？那弗利維教授、鄧布利多、斯內(nèi)普……這群人精中的人精，絕對會把她家祖上十八代都刨出來研究一遍。
她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創(chuàng)造一條新的路了。
一條荒謬到極致、離譜到極點、足以讓所有人的腦回路都因為短路而冒出青煙的路。
伊麗莎白緩緩抬起眼，那雙黑色的眸子沒有絲毫波瀾，她直視著弗利維教授那雙因狂熱而閃閃發(fā)光的大眼睛，用一種陳述事實般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diào)，清晰地開口：
“教授，這不是咒語?！?/p>
一句話，讓整個教室的溫度仿佛又降了十度。
不是咒語？
那是什么？神跡嗎？
就連赫敏·格蘭杰，都忘記了對自己那根還飄在空中的羽毛的控制，羽毛“啪嗒”一聲掉回了桌面。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伊麗莎白，那眼神仿佛在說：“你違背了魔法的基本法！”
弗利維教授也愣住了，他那尖細的嗓音里充滿了困惑：“不是咒語？那……那是什么，莉莉絲小姐？”
伊麗莎白面不改色，繼續(xù)用她那平鋪直敘的、仿佛在背誦課文的語氣，拋出了她剛剛在零點五秒內(nèi)編造出的、足以載入史冊的彌天大謊。
“這是一種投擲技巧?！?/p>
“……投、投擲技巧？”弗利維教授感覺自己的舌頭都打結(jié)了。他教了幾十年的魔咒，第一次聽說能把羽毛投擲出星軌軌跡的技巧。
“是的，”伊麗莎白一臉的理所當(dāng)然，“一種古老的、非魔法主流的投擲技術(shù)。是我母親家族流傳下來的。全稱是……莉莉絲式精準(zhǔn)制導(dǎo)投擲術(shù)?！?/p>
【完了，我瞎編的名字好像有點太中二了?！?/p>
整個教室，包括德拉科在內(nèi)，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仿佛集體被施了一個完美的石化咒。
莉莉絲式……什么玩意兒？
“它的原理，并非利用咒語的魔力模型去改變物體的狀態(tài)，”伊麗莎白開始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她前世身為理科生的邏輯思維在此刻發(fā)揮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為她的謊言構(gòu)建了堅實的理論基礎(chǔ)，“而是用一瞬間爆發(fā)的、最精純的魔力作為初始推力，將物體‘發(fā)射’出去。后續(xù)的飛行軌跡、懸停、轉(zhuǎn)向，完全依靠施術(shù)者強大的精神力，在腦內(nèi)構(gòu)建實時物理模型，對物體的飛行姿態(tài)進行毫秒級的修正和鎖定?！?/p>
她停頓了一下，用一種“這東西其實很低級”的眼神掃視了一圈周圍呆若木雞的同學(xué)。
“我剛才念的咒語，也不是咒語本身，只是一個精神集中的啟動口令，就像……扳機?！?/p>
“所以，這和漂浮咒有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漂浮咒是讓物體‘浮’起來，而我這個，是把它‘扔’出去。只不過，扔得比較……精準(zhǔn)?！?/p>
這套理論，簡直是天才般的胡扯。
它成功地將一種看似神乎其技的魔法，降格成了一種聽起來就很費腦子的、非主流的“物理學(xué)應(yīng)用”。它不僅聽起來難度系數(shù)極高，讓人望而生畏，還順理成章地把鍋甩給了她那個以不靠譜聞名的養(yǎng)母——莉莉絲。
畢竟，能把校長辦公室的石像鬼變成合唱團的女人，研究出一種用魔力精準(zhǔn)扔垃圾的技巧，聽起來……好像還挺合理的？
弗利維教授徹底被鎮(zhèn)住了。
他作為魔咒大師，立刻理解了這套“理論”的核心。這確實是與現(xiàn)代魔咒體系截然不同的一條路，它繞過了復(fù)雜的咒語和魔杖手勢，回歸到了最原始的、意志駕馭魔力的本質(zhì)。這……這簡直是一個全新的研究領(lǐng)域！
“不可思議……簡直不可思議……”他喃喃自語，看著伊麗莎白的眼神，已經(jīng)從看一個天才學(xué)生，變成了看一個活的學(xué)術(shù)寶藏，“將精神力作為引導(dǎo)索……這需要何等恐怖的計算力和控制力！”
德拉科·馬爾福的腦子已經(jīng)停止了思考。他聽不懂什么叫物理模型，什么叫毫秒級修正。但他聽懂了“古代”、“家族流傳”、“莉莉絲式”這幾個關(guān)鍵詞。
這代表著神秘，強大，和獨一無二的血統(tǒng)榮光！
他看向伊麗莎白的眼神，已經(jīng)超越了崇拜，那是一種仰望神祇般的狂熱。
而另一邊，哈利和羅恩的世界觀，正在經(jīng)歷一場八級地震。
“羅恩……”哈利壓低了聲音，語氣里滿是茫然，“她……她是在用魔法……扔?xùn)|西？”
羅恩的臉漲得通紅，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我媽媽要是知道魔法還能這么用，大概會用它來扔我們忘在客廳的臭襪子……”
這個離譜的解釋，讓伊麗莎白在他們心中的形象，從一個“邪惡的斯萊特林天才”，瞬間扭曲成了一個“行為藝術(shù)無法被理解的、神秘的怪物”。
就在這時，弗利維教授那被學(xué)術(shù)熱情點燃的聲音再次響起：“莉莉絲小姐！你……你能不能再演示一次？用一個……嗯，不同的物體？”他激動地指了指講臺上的一只玻璃墨水瓶，“比如這個？”
伊麗莎白心里咯噔一下。
【還來？大哥，見好就收行不行?。 ?/p>
但面對教授那雙求知若渴的眼睛，她無法拒絕。
不過，這一次，她要吸取教訓(xùn)。她要用實際行動，向所有人證明，她這個“投擲術(shù)”，華而不實，難用至極，就是個屠龍之技！
她深吸一口氣，將目光鎖定在那只墨水瓶上。
“起。”
她再次吐出那個簡單的啟動口令。
這一次，她刻意地、在自己的精神力中加入了一絲“不穩(wěn)”的意念。
墨水瓶“嗖”地一下飛了起來，在空中劃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線，像個喝醉了的酒鬼，搖搖晃晃地飛向教室的另一頭，最后“砰”的一聲，重重地砸在一張空桌子上。
瓶蓋被震開了，幾滴黑色的墨水濺了出來，在木質(zhì)的桌面上留下幾個丑陋的斑點。
全場寂靜。
伊麗莎白收回目光，用她那標(biāo)志性的、毫無波瀾的語氣，淡淡地補充了一句，為這場荒誕的表演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如您所見，教授。這個技術(shù)對穩(wěn)定性要求極高，不適合運輸精密或易碎物品?！?/p>
“我母親……她平時主要用這個，把喝完的威士忌空瓶，從客廳精準(zhǔn)地扔進廚房的垃圾桶里?！?/p>
這句話，仿佛一道天雷，劈在了每個人的天靈蓋上。
用如此神乎其技的、堪比上古魔法的技巧，去……扔垃圾？
這巨大的反差感，瞬間擊潰了所有人心中剛剛建立起來的敬畏和恐懼。那高深莫測的“莉莉絲式精準(zhǔn)制導(dǎo)投擲術(shù)”，瞬間被拉下神壇，變成了一個聽起來很酷，但實際上沒什么卵用，甚至有點掉價的家庭娛樂項目。
德拉科臉上的狂熱僵住了，他想象了一下自己高貴的父親盧修斯·馬爾福用這種技術(shù)扔孔雀毛的場景，然后狠狠地打了個冷戰(zhàn)。
赫敏那求知若渴的表情也凝固了，她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最終得出一個結(jié)論：這項技術(shù)的投入產(chǎn)出比，低到令人發(fā)指。
弗利維教授眼中的狂熱也冷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哭笑不得的惋惜。如此驚人的天賦，竟然被莉莉絲開發(fā)成了扔酒瓶的工具，這簡直是暴殄天物！
“叮鈴鈴——”
下課的鈴聲，如蒙大赦。
伊麗莎白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東西，在所有人復(fù)雜的、一言難盡的目光中，第一個沖出了教室。
她逃也似的走在走廊上，感覺自己像是剛剛打完一場世界級的大戰(zhàn)，身心俱疲。
她覺得，自己這次的危機公關(guān)，堪稱完美。她成功地用一個荒誕的謊言，消解了自己帶來的威脅感，把自己從一個“超規(guī)格的怪物”，重新偽裝成了一個“有點奇怪的、掌握著無用技巧的普通學(xué)生”。
她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
然而，就在她拐過一個彎角時，一種莫名的、被注視的感覺，讓她渾身的汗毛再次豎立起來。
那不是來自學(xué)生的好奇或敬畏。
那道目光，溫和，睿智，帶著一絲洞察一切的笑意。
她猛地抬起頭，順著感覺望向走廊的深處。
她只來得及看到一截紫色的、繡著銀色星星的巫師袍下擺，不緊不慢地消失在了下一個拐角的陰影里。
伊麗莎白瞬間僵在了原地，一股比在教室里還要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是鄧布利多。
他剛才……就在附近。
他看到了。他聽到了。
他甚至……可能從頭到尾都在欣賞著她這場漏洞百出的、自作聰明的表演。
伊麗莎白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她完了。
那個游戲管理員，不僅標(biāo)記了她這個玩家，現(xiàn)在還開啟了全局觀戰(zhàn)模式，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在新手村里，如何手忙腳亂地給自己加戲。
而他，沒有戳穿。
他只是微笑著，看著。
這種感覺，比當(dāng)面質(zhì)問，要恐怖一萬倍。
游戲，根本就沒有變得簡單。
它只是換了一種更加高級，更加令人絕望的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