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長盈上前準(zhǔn)備掀開簾子查看一番時,里面已經(jīng)有只大手搶先她一步將簾子掀開了。
四目相對,空間仿佛有片刻靜止。
馬車內(nèi)探出頭的俊美少年,此刻還保持著掀簾子的姿勢。
范閑怔怔看著眼前的女子。
黛眉輕籠薄霧,眼尾一抹緋色似被晨霧洇開,帶著與生俱來的風(fēng)流婉轉(zhuǎn),眼波流轉(zhuǎn)間蘊含著盈盈春水,長睫輕顫,恰似合歡花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清純與柔媚并存,一襲紅白相間的裙裾被風(fēng)揚起,衣袂飄飄,似攜著千年的古韻跨越了時空長河,
——穿越而來只為他。
在范閑呆呆看著長盈時,長盈也在好奇打量他。
少年有著一頭微卷墨發(fā),五官精致俊美,膚色白皙,臉部線條十分優(yōu)越,少年鼻尖有顆針尖兒大小的美人痣,還有一雙狡黠明亮的狐貍眼,極其具有個人特色。
這是個像狐貍一樣好看的少年。
當(dāng)然,若只是長得好看倒也罷了,真正引得長盈注目的,是少年頭頂那紅到發(fā)紫的氣運。
長盈好歹是在道觀修煉化形的,旁的不敢說,“望氣”這門技術(shù)她修煉的絕對到家,眼前人的氣運,甚至比慶帝這個天子還要更高一籌,想來定是此界的氣運之子無疑了。
長盈:“你是什么人?”
范閑:“你是仙女嗎?”
二人同時出聲詢問,在聽到對方的問題時愣了愣。
范閑:“我叫做范閑?!?/p>
長盈:“我不是仙女?!?/p>
兩人再次同時開口說話,然后又一起頓住,在互相對視將近三秒后,又忍不住齊齊露出笑意。
長盈歪了歪頭,語氣輕快:“方才見車?yán)锖镁脹]有動靜,我還以為里面沒人呢?!?/p>
范閑聞言“嗐”了一聲,擺擺手道:“別提了,剛才車夫說肚子疼去方便,結(jié)果我等了老大一會兒都不見人回來,所以正準(zhǔn)備下車找找去呢?!?/p>
“原來是這樣啊?!?/p>
長盈了然,正欲繼續(xù)說話,便看到了遠(yuǎn)處綠珠等人遙遙走近的身影,對方邊走邊環(huán)顧著四周,顯然是在尋找自己。
“主子……”
“主子您在哪???”
若隱若現(xiàn)的聲音被風(fēng)遠(yuǎn)遠(yuǎn)送來,是綠珠她們。
慶帝此次微服出巡,她們自然是不能大張旗鼓喊娘娘的,可若喊“夫人”,又將皇后置于何地?喊“姑娘”也是不妥,故而便折中稱呼主子。
不想這么快被找到,長盈拎起裙擺三兩下躲進(jìn)了馬車,范閑正要出聲詢問,也被她捂住嘴拽了進(jìn)去。
“噓~,小聲些。”
長盈沖他比了個噤聲的姿勢,壓低聲音小聲道。
馬車內(nèi)空間狹小,兩人挨得極近,淡淡甜香縈繞在范閑鼻尖,唇邊仿佛還停留著方才留下的觸感,柔若無骨,細(xì)膩溫軟。
范閑好大一會兒才回過神。
他臉頰微紅,學(xué)著長盈的樣子小聲問道:“你是在躲什么人嗎?”
長盈不快的皺了皺鼻子,“對,躲我不喜歡的人,我不想這么快被找到,不然就又要被帶回那個籠子里了。”
遠(yuǎn)處仿佛又傳來了綠珠的呼喊,
“主子,您在哪兒啊……”
這次距離聽著比方才更近了點。
范閑好奇地追問,“這話怎么說?難道是你家里規(guī)矩太嚴(yán),平日里不許你出門?”
“差不多吧,反正不自由。”
長盈垂了下眸子,不過很快就又打起了精神,她饒有興趣道:
“范閑,我聽你口音不像是京都人,你是從外地來的嗎?”
“對,”范閑笑著點點頭,投給她一個“真聰明”的眼神,“我來自儋州,儋州你聽過嗎?”
“沒有?!遍L盈搖搖頭,語氣略帶惋惜,“我平常都沒什么機會能出門,也沒人會跟我講這些。”
“沒關(guān)系,我可以講給你聽?!?/p>
他朝她俏皮的眨了下眼,極有耐心的給她科普著:
“儋州在慶國的東面,天然位置靠水,港口頗多,那里夏無酷暑,冬無嚴(yán)寒,陽光充足,雨量充沛,是個特別適合定居的地方……”
長盈托著腮認(rèn)真聽完,目露向往,“唔,聽起來真不錯,我也好想出去看看。”
范閑脫口而出,“那簡單,回頭我?guī)闳??!?/p>
“好啊?!?/p>
長盈順口點頭應(yīng)聲。
點完兩人又同時愣了愣,總覺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對。
想了想,長盈遲疑道:“都說女子要矜持,我是不是應(yīng)該矜持一點,不該這么快就答應(yīng)?”
“撲哧~”
范閑瞬間笑出了聲。
所以她想的只是不該這么快同意,而從來沒想過不同意是吧?是吧是吧?
“你笑什么?”
她不滿地嗔了他一眼。
范閑稍微壓了壓自己的嘴角,清了清嗓子道,“沒有,我只是覺得你特別可愛,真的,我發(fā)誓!”
“這還差不多。”
長盈投給他一個“算你聰明”的眼神。
“主子……”
不遠(yuǎn)處又傳來了綠珠的呼喊,長盈拍拍衣擺站起身,“她們快要找過來了,我得走了,不管怎么說,今天能認(rèn)識你還是挺開心的?!?/p>
說罷,她朝他彎了彎眉眼,
“再見,范閑?!?/p>
少女嫣然一笑,宛如晨曦穿透薄霧,柔和而明媚,美得動人心弦,讓人不禁為之屏息。
車簾被掀起又落下,長盈動作輕盈的跳下了車。
范閑被這個笑容驚艷,遲遲沒回過神,直到過了好一會,他才像是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什么,
“糟糕,忘了問她叫什么名字!”
他連忙掀開車簾探出頭,卻只能看到一個已經(jīng)跑遠(yuǎn)的纖細(xì)背影,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對方?jīng)]有回頭,大概是沒聽見。
“唉~”
范閑無奈地嘆了口氣,視線不經(jīng)意掃過地面,卻不期然被一支白玉簪子吸引了注意,應(yīng)該是她方才不小心落下的。
*
另一頭,長盈運起身法特意繞了半圈,最后出現(xiàn)在了綠珠等人的后方,她揚聲道:
“紅袖、綠珠,我在這兒呢?!?/p>
很快,兩個丫鬟并一隊侍衛(wèi)全都呼啦啦朝這邊趕來。
紅袖差點急出眼淚,聲音都帶著哭腔,“主子您去哪了,方才可擔(dān)心死奴婢了?!?/p>
她們娘娘生得貌美,又手無縛雞之力,如果不小心碰到什么歹徒……想到這,紅袖就是一陣后怕。
綠珠也是后怕的拍打著心口,“幸好主子您沒事,否則奴婢們的腦袋怕是也要跟著落地了。”
長盈撥弄著手中的十八子,無足輕重道:“哦,我方才見到一只小狐貍,覺得十分可愛討喜,就忍不住追了過去,奈何跑得太慢沒能抓到,還是讓它給逃了?!?/p>
說罷,她看向領(lǐng)頭的侍衛(wèi)長道:“我的兔子呢?”
“呃……”
眾侍衛(wèi)面面相覷。
方才回來后找不到嵐妃娘娘,他們都快急死了,生怕回頭被陛下問罪,哪還有心情管什么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