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這里還有一只?!?/p>
青澀的少年音弱弱響起,略帶緊張,一個清秀俊朗的小侍衛(wèi)邁出隊伍上前一步,瞧著不過才十七八歲的模樣,他紅著臉從懷中掏出一只巴掌大的小兔子,
“這是屬下抓到的,就是個頭小了些?!?/p>
綠珠接過兔子捧到長盈面前。
長盈滿意地接過兔子,盈盈美眸看向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臉更紅了:“屬下秦越?!?/p>
“秦越辦得不錯,賞!”
贊了這么一句,長盈撫摸逗弄著兔子,紅袖會意上前,掏出錠足有十兩重的銀子遞給了那個小侍衛(wèi),看得其余人紛紛眼紅。
長盈撫摸兔子的手頓了頓,道:“其余侍衛(wèi)一人三兩,紅袖綠珠各拿五兩,也不算讓你們白跑一趟?!?/p>
眾人情緒瞬間高昂,連帶著之前心里那點不滿也沒了,
“是,屬下/奴婢多謝主子!”
長盈勾了勾唇角,“嗯,回去吧?!?/p>
再次領(lǐng)著一幫人烏泱泱的回去,而幾乎是她才到慶廟門口,就見慶帝也在這會子出來了,他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長盈懷中的兔子,笑了笑道:
“少年人,終究還是孩子心性?!?/p>
看得出來慶帝似乎心情不錯,雖然長盈也不知道原因。
她跟著扯了扯嘴角,奉承一句:“那也要是陛下寬厚,才能養(yǎng)出身邊人這種性子。”
果然,聞言慶帝臉上悅色更甚,吩咐宮典準(zhǔn)備回程。
……
回程路上,長盈還是先坐上了林婉兒的車駕。
眼見她情緒似乎不如來時高漲,長盈于情于理都要問上一句,“婉兒,你怎么了?”
“沒什么?!绷滞駜簱u搖頭,“只不過想到回去后又要成日待在別院養(yǎng)病,不得自由,甚至不久后還很有可能會嫁給一個自己完全不認(rèn)識的人,就難免有些開心不起來?!?/p>
長盈有些意外,“聽你的意思,是家里已經(jīng)給你定下了婚約?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想著這也不是什么秘密,林婉兒點點頭如實道:
“是陛下親自賜的婚,對方是戶部侍郎范大人的長子——范閑,聽說之前一直養(yǎng)在澹州,因此我從未見過,也不知這人究竟脾氣秉性如何?!?/p>
長盈很快明白過來。
難怪要讓侯公公喬裝打扮悄悄將人帶來,原來是為了給這二人牽線,可惜,現(xiàn)在似乎被自己無意中攪黃了,畢竟范閑對她的好感幾乎都不加掩飾。
不過,
“京城如此多青年才俊,陛下怎么偏要將你指給一個素未謀面、且還摸不清才貌秉性的范閑呢?”
雖然知道最根本原因是因為范閑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有主角光環(huán),但表面上也得有個說得過去的邏輯才行吧?
果然,下一秒,她就聽林婉兒道:
“范大人是陛下的心腹,聽說此次賜婚與內(nèi)庫財權(quán)有關(guān),至于太具體的,我也不怎么清楚。”
長盈聞言眉眼微動。
范閑居然如此得慶帝看中?
長盈對于慶帝毫無疑問是厭惡的,只憑對方因那點私心就將她扣留在皇宮,還逼她做妾這兩點,就足以讓長盈起殺心了。
慶帝有龍氣護(hù)體,她不能直接拿他如何,可如今自己認(rèn)識了范閑這個氣運之子,且對方明顯有步步高升的趨勢,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借對方之手來殺掉慶帝、離開皇宮呢?
……
回到宮中,長盈把所有宮女都支了出去,開始一個人坐在書桌后寫寫畫畫。
長盈即便不是人族,卻也知道人與人之間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想要讓范閑幫自己對付慶帝離開深宮,那至少要具備兩點——“理由”和“籌碼”。
理由可以慢慢找,實在找不到,她人為制造出來一個也行;
剩下的就是籌碼。
如果自身拿不出可觀的交易籌碼,對方憑什么幫她?只憑一張臉,長盈從不覺得會牢靠。
余光無意瞥到角落專心吃草的兔子,黛眉好心情地?fù)P了揚。
姓秦么……
禁軍大多是世家貴族出身,如果她記得不錯,慶國的大部分兵權(quán),似乎就是被秦家掌握著?秦越的秦,會是這個秦么?她聽說秦家家主秦業(yè),早年曾喪過一子,如今只剩下了個次子秦恒,若現(xiàn)在連秦恒也廢了……
長盈垂眸,提筆將紙上“財”和“政”兩個字劃掉,最后將那個“兵”字單獨圈了出來。
美貌為引,兵為籌碼,剩下的就只差——理由。
一個能打動范閑的理由。
從古到今最能打動人的,無非就是財、色、權(quán)、利、名,但范閑是個正派的氣運之子,想來應(yīng)該沒這么世俗。想要打動他……估計還得是愛恨情仇、家國大義、百姓民生這些東西才行。
首先,慶帝得是個不得民心、行事無道的君王,要有足夠充分的理由,范閑才會愿意下定決心跟慶帝對上。
那么問題來了,慶帝是個合格的君王嗎?
最起碼表面上看是的。
一不荒淫好色;二不暴虐無道;三不勞民傷財;四不濫殺無辜;五不曾失去民心;從表面上看慶帝簡直沒有什么大毛病,甚至挺完美。
可那是因為有鑒查院在,所有臟活跟得罪人的事兒都由陳萍萍一個人干了;
是因為有林家在,大部分政事都有林若甫這個丞相提前處理好;
因為有李云睿和內(nèi)庫在,他手中從不會缺錢財,憑他花再多也沒關(guān)系;
因為有這些人替慶帝負(fù)重前行,所以慶帝在大部分人眼中才會是一個頗為合格的帝王。
那現(xiàn)在慶帝為什么要讓范閑娶林婉兒,換句話說,他為什么會想要把內(nèi)庫財權(quán)從李云睿手上奪回來放到自己心腹手中呢?
長盈仔細(xì)思索,而后眸色倏亮。
這說明慶帝已經(jīng)不滿了!
他已經(jīng)逐漸不滿手下人擁有這么大的權(quán)利,他忌憚他們,所以慶帝開始準(zhǔn)備削權(quán)了!
林若甫和鑒察院都是龐然大物,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所以他選擇先從較為容易的財權(quán)下手。若她想的不錯,等解決完內(nèi)庫財權(quán)之事,往后慶帝或許還會依次對林若甫和鑒察院下手……
想到這,長盈唇角翹了翹。
她終于找到了這個帝王的攻訐點——冷血、多疑、重權(quán)、自私、還酷愛狡兔死走狗烹。
最后,她提筆將林若甫的名字圈了起來。
林若甫有林大寶和林婉兒兩個很明顯的軟肋,會是個很好的拉攏對象。如此一來,只要她運作得當(dāng),兵權(quán)和人脈自己就都有了。
而憑慶帝這個作死勁,都不用她想辦法給他編理由潑臟水,因為他自己本來就不干凈。她只需要靜觀其變,偶爾在適當(dāng)時機推波助瀾、挑撥離間一把,慶帝他自己就會自取滅亡。
當(dāng)然,也不能完全守株待兔。
身居高位者,沒有哪個人是完全干凈的,她可以向草木花朵們多多打聽消息,收集對方的把柄,將來找個合適的時機散布出去,想來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
理明白后,長盈將寫得滿滿的紙張盡數(shù)燒掉,免得給旁人看到。
燒的過程中,看到那寫得只有自己能認(rèn)出來的鬼畫符,長盈又默默給自己加了一項任務(wù)——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