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對方無語凝噎,李承澤笑著拍了拍他肩膀,收回手繼續(xù)朝前行去。
走到盡頭,二人轉(zhuǎn)了個彎,然后就看見了等在此處的長盈。
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宜喜宜嗔含情目,纖腰楚楚,體態(tài)風(fēng)流,瓊姿仙貌,秀掩今古,奪天地之造化,集草木之靈秀,美得足以叫萬物失色。
每次看到長盈,李承澤都會想到《紅樓》中描寫的林妹妹。
他覺得世外仙姝大抵便如她一般吧?
可惜吶,自古紅顏多薄命。
她和他一樣,彼此都有著一眼就能望到頭的人生……
李承澤給了謝必安一個眼色,對方點點頭,抱著劍去了不遠(yuǎn)處守著,他自己則朝長盈溜溜達(dá)達(dá)走了過去,
“在這兒等我呢?”
長盈欣然承認(rèn),“對,在等你?!?/p>
“等我做什么,”李承澤抱著臂膀看向遠(yuǎn)處,嘴角扯出個笑,“咱們這位陛下可不是個大度人啊?!?/p>
“放心吧,不會有人看見的?!?/p>
她施了幻術(shù),路過的人壓根都不會發(fā)現(xiàn)此處有人。
長盈側(cè)首看向他,
“我只是覺得該跟你說聲謝謝。”
他低頭微微一笑,聲音帶著些許倦意,“謝我什么呀,我什么都沒做,客氣了?!?/p>
說著,他俯身從地上撿起塊扁平石子,側(cè)身用力擲了出去,石子劃過水面激起漣漪,接連出現(xiàn)了八九個水漂。
“很厲害?!遍L盈贊嘆,“我就從來學(xué)不會?!?/p>
隨后,她話鋒一轉(zhuǎn),
“李承澤,若是不談時事只談風(fēng)月,你更想過什么樣的日子?”
李承澤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頓了頓,他回答道:“年少時,我其實只想做一個小小的修書匠?!?/p>
和母妃一樣,他也很喜歡讀書。
“嗯?!遍L盈應(yīng)了一聲,問道:“那現(xiàn)在改了嗎?”
“呵呵……”
李承澤歪頭笑了笑,沒有回答,空氣中有片刻安靜。
長盈也理解,畢竟他們還沒熟到可以聊這種掉腦袋的話題的份上,她攤開手,一朵合歡花靜靜躺在她掌心。
她將花朵遞過去,
“我先回去了,這個答案,等你想回答的時候再來告訴我吧,你幫過我,將來我也定會幫你一次。”
李承澤低頭看著她手中的合歡花。
粉白漸變的花色宛若暈染的水彩,絨狀花絲纖細(xì)柔軟,在微風(fēng)中輕盈搖曳,散發(fā)著淡淡甜香氣,看似柔嫩嬌貴,實則極有韌性。
李承澤伸手接過,指尖無意劃過她掌心,他將花朵舉到眼前饒有興趣打量著:“這叫做什么花?我從未見過,倒是很好看?!?/p>
長盈給他解答,“這是合歡花?!?/p>
“闔家團圓,歲歲合歡,好名字?!庇芍钥滟澾@么一句,李承澤語氣輕快道,“心意我收下了,天兒熱,快回去吧?!?/p>
他知道她或許不像表面這般簡單,卻也不認(rèn)為她能幫到他些什么,但這花兒很好看,她說的話也很好聽,他愛聽。
長盈沒再多言,點點頭轉(zhuǎn)身離開。
不遠(yuǎn)處的綠珠見狀,也連忙抬腳跟上自家主子。
謝必安走過來,看著自家主子將那朵花收進(jìn)了荷包,劍眉不由得皺了皺,勸道:
“殿下,她是后妃,咱們?nèi)襞c她走太近恐怕沒好處。”
李承澤單手抱臂,食指在臉頰輕點了點,“連那位都看不透的人,你覺得她會簡單?”
謝必安遲疑道:“殿下是想……”
“你也覺得我滿心只有算計?”他雙手?jǐn)n在腹部,歪頭看向謝必安,“我說我這次真的什么都沒想,你信么?”
李承澤說罷輕笑一聲,轉(zhuǎn)身離開。
謝必安:……
那殿下到底是圖什么呢?
謝必安在原地站了一會,依舊沒明白自家殿下是什么意思,最后只得一頭霧水跟了上去。
*
另一頭,范閑在收到長盈派紅袖傳出來的口信后,第一時間就去找了陳萍萍。
他才穿過來時聽到過對方跟五竹叔的對話,知道對方是可信賴的人,甚至連復(fù)制鑰匙的鎖匠都是對方安排的,最主要是除了陳萍萍,他暫時也不知道能求助誰了。
范閑撿著些能說的告訴了陳萍萍。
聽他說完大體的來龍去脈,陳萍萍放在輪椅上的手微微收緊,面目沉靜道:
“這些消息,她又是從哪聽來的?”
“外界不是都說盈盈是憑空出現(xiàn)在慶廟的么?慶帝也是因為這個才把盈盈扣留在皇宮,會點調(diào)查消息的能力也不算太稀奇吧?!?/p>
范閑三兩句話將其掩蓋過去,他不喜歡他們把盈盈當(dāng)做一個物品來研究。
他有些急切道:
“院長,現(xiàn)在我在慶帝面前說話沒什么分量,他不會聽我的,如今宮里有異象,慶帝一定會出于多疑喊您過去討論,您就借此先讓盈盈避出來行不行?算我求您了?!?/p>
范閑想得很明白,慶帝對陳萍萍暫時還是信任的,最主要是對方足夠了解慶帝,知道如何對癥下藥,而且在慶帝眼中,陳萍萍和盈盈可謂是毫無交集,如此一來,慶帝自然不會覺得院長存有私心。
他之所以故意透露出一些盈盈的能力,也是為了讓陳萍萍知道盈盈不簡單,這樣對方想得才會是拉攏盈盈,而不是直接棄之不管。
和上位者,單純談感情是沒有用的,而是要談利益,但又不能只有利益,還要加一點感情,如此別人才會覺得你這人可以信賴合作。
范閑非常清楚這一點。
只能說活在京都,基本人均八百個心眼子。
陳萍萍見狀笑了笑,“你就這么喜歡她?”
他記得之前范閑還對自己有所防備,如今卻為了對方求到自己頭上,可見對那名女子看得有多重。
范閑聞言也笑了。
他沖陳萍萍點了點頭,姿態(tài)隨意,聲音卻擲地有聲,
“是,此生非她不娶!”
*
不出范閑所料,慶帝很快召了陳萍萍入宮,目的就是討論宮中異象以及懷疑長盈這個人。
“如今此人入宮已有幾月,依舊不見她有何特殊之處,但若說完全無用……卻又不盡然,依你看,她究竟是否跟神廟有關(guān)聯(lián)?”
慶帝坐在上首,即便是跟陳萍萍討論事情,依舊沒放棄打磨他的箭頭。
他是真的被當(dāng)年葉輕眉的武器搞怕了,一心想做出防御力足夠強的甲胄,可惜那些盔甲莫說是防那些“神器”了,甚至連足夠銳利的弓箭都防備不住。
陳萍萍聽完認(rèn)真沉思了一會,開口道:“既然在宮里露不出馬腳,那若放到宮外去呢?”
“哦?怎么說?”
慶帝停下動作看過去。
“陛下納她為妃,她當(dāng)初本就不如何情愿,自然不會心甘情愿為陛下所用,外加宮里人多眼雜,想必她更會小心謹(jǐn)慎。
可若是陛下假意開恩放她出宮,實則暗中派人盯著,到時不怕她不露出馬腳?!?/p>
慶帝皺了皺眉,“無論如何,她也曾算是朕的女人,若放她出宮,豈不于朕名聲有礙?!?/p>
那跟給他戴綠帽子有什么區(qū)別?
“陛下不必動氣?!?/p>
陳萍萍緩聲安撫,“放她出宮,不代表就是讓她離開我慶國。陛下可找個借口將她封為圣女,居于慶廟為國祈福,圣女不可婚配,自然也就不必?fù)?dān)心損了陛下名聲,更不怕她投向敵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