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衙書房內(nèi),一束斜陽穿透雕花窗欞,將紫檀案幾上的卷宗映得泛黃。
宗政楚文端坐案前,修長的手指間一支朱筆懸而未落,墨汁在筆尖凝成欲滴未滴的珠狀。
"青州衛(wèi)所的糧簿查得如何?"他忽然開口,聲音沉靜如水。
侍立在一旁崔琰立即上前半步:"回大人,已經(jīng)核驗完畢。近半年共有三批軍糧出入,
其中第二批的數(shù)目與賬目不符,少了兩千擔糧草。"宗政楚文眸光微動,
朱筆在"糧草司主事"的名字上畫了個圈:"此人現(xiàn)在何處?""三日前已告病還鄉(xiāng)。
"崔琰壓低聲音:"屬下派人去追,發(fā)現(xiàn)已被人滅口。"筆尖在宣紙上洇開一點猩紅。
宗政楚文取過另一冊賬本,袖口掃過案上鎮(zhèn)紙:"家眷呢?""安置在城南了。
只是..."崔琰猶豫片刻,"那寡婦前日突然改口,說其夫是醉酒墜井而亡。
"窗外一陣風過,吹得案頭燭火搖曳。宗政楚文抬手護住燈焰,
火光映的他側(cè)臉輪廓分明:"睿王府近日可有異動?""昨日有西域商隊入府,
運了三車貨物。"崔琰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這是守門侍衛(wèi)記下的貨單。
"宗政楚文展開紙條,目光在"藥材"二字上停留許久。他突然將紙條湊近燭火,
火舌瞬間吞沒了字跡:"去查查太醫(yī)院的麻黃存量。""屬下這就去辦。"崔琰躬身退出,
輕輕帶上了房門。書房重歸寂靜。宗政楚文鋪開一張新的宣紙。筆走龍蛇間,
"睿王府"三個字力透紙背,最后一筆甚至劃破了紙張。錦王府別院的海棠樹下已點起紗燈。
錦王陪章程用過晚膳才離開。章程倚在窗邊軟榻上,望著窗外最后一抹晚霞出神。
傷后的身體仍有些虛弱,侍女剛送來湯藥,苦澀的氣息在晚風中飄散。宗政楚文處理完公事,
想起這幾日都在養(yǎng)傷的章程,便不由自主的來到章程的住所,走近內(nèi)院時,
看到章程在窗邊發(fā)呆,他清喚了一聲。"章程。"低沉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章程轉(zhuǎn)頭,
看見宗政楚文立在燈影交界處,玄色常服外罩了件黛青紗袍,手中拿著一本書。"大人。
"章程想要起身行禮,卻被對方一個手勢制止。宗政楚文將琴譜輕輕放在章程的琴案上,
關(guān)心的問:"窗邊有風,別著了涼?""勞大人掛念,我已無大礙。"章程垂眸回答。
宗政楚文的目光在他略顯蒼白的臉上停留片刻,又拿起那本書道:"我?guī)Я饲僮V來。
"章程抬眸間看向他手中,燈影搖曳,眼底似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快得抓不住痕跡。
“你這幾日都在養(yǎng)傷,今日我為你撫琴可好?"宗政楚文眼底像是藏著柔光的問他。
章程茫然,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前幾日那種疏離感少了些。此刻站在他面前的,
不是那個威嚴的少卿大人,倒像是昔日與他共理殘譜時,那個心有靈犀的人。
他眉峰輕輕蹙起,目光掃過對方的表情:“大人有心了?!?《梨花醉》。
"宗政楚文走到琴案前坐下,修長的手指撫過琴弦:"你的版本。
"章程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我的版本?音符響起時,此曲經(jīng)由宗政楚文之手,
卻呈現(xiàn)出截然不同的韻味,少了幾分哀婉,多了幾分肅殺之氣。那些他精心修改的轉(zhuǎn)調(diào),
此刻如同出鞘的利劍,似要斬斷塵世的喧囂與煩擾,純粹的旋律裹挾著決絕與果敢,
在空間中縱橫馳騁。章程靜靜地望著他:那人低垂的眉眼在燈光下格外清晰,眉心微蹙,
仿佛在與什么無形之物對抗。琴音忽急忽緩,時而如暴風驟雨,時而又溫柔得令人心顫。
最后一個余音消散在夜色中時,章程還來不及收斂視線時宗政楚文緩緩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