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那枚被老李頭緊攥在手心的碧綠玉蟬,如同被投入滾油的活物,爆發(fā)出更加凄厲、更加急促的嗡鳴!通體碧光熾盛到刺眼,仿佛要將老李頭那只枯樹皮般的手掌徹底洞穿、焚化!蟬身上那幾道極其細(xì)微、暗含古韻的刻痕,在強光中如同燃燒的金線,清晰可見!
與之遙相呼應(yīng)的,是蕭逸掌心那如同活物般起伏、蔓延至小臂的赤金色火焰紋路!灼熱的氣息如同無形的浪潮,以他為中心轟然擴散!空氣中彌漫開一股硫磺與烈焰混合的燥熱!他小小的身體在母親懷中劇烈地顫抖著,喉嚨里發(fā)出痛苦的、如同幼獸瀕死的嗚咽,臉色由蒼白轉(zhuǎn)為一種病態(tài)的潮紅,仿佛體內(nèi)的血液正在被那狂暴的赤金色火焰煮沸!
“逸兒!我的逸兒!”蘇氏抱著如同火炭般滾燙的兒子,巨大的恐懼讓她魂飛魄散,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滾落,聲音凄厲得變了調(diào),“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誰來救救他!誰來救救我的孩子??!”
蕭月臉色劇變!她一步搶上前,冰冷的指尖瞬間搭上蕭逸滾燙的手腕!一股灼熱、狂暴、如同巖漿奔涌的混亂氣息順著指尖狠狠沖入她的經(jīng)絡(luò)!她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煞白!強忍著那股灼燒神魂般的劇痛,她試圖催動自身精純的內(nèi)力去壓制、疏導(dǎo)!然而,她那足以抗衡一流高手的渾厚內(nèi)力,甫一接觸蕭逸體內(nèi)那股赤金色的狂暴力量,就如同冰雪投入熔爐,瞬間被消融、吞噬!根本無從下手!
“沒用的!”老李頭嘶啞的聲音如同破鑼,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沉重和急迫,“他體內(nèi)那股力量…是血脈源頭之火!蠻力壓制…只會引火燒身!反噬更烈!快!帶他離開這里!遠(yuǎn)離那女娃和玉蟬!它們…在共鳴!在喚醒他體內(nèi)不該醒的東西!”
蕭月猛地抬頭,清冷的鳳眸如同淬火的寒冰,瞬間鎖定在蘇清鳶身上!那目光銳利如刀,帶著滔天的憤怒和冰冷的殺意!都是這個女人!還有那枚詭異的玉蟬!是它們引動了逸兒體內(nèi)的邪火!
“拿下她!”蕭月的聲音如同九幽寒冰,斬釘截鐵!她指向蘇清鳶,殺意凜然!無論她是誰,無論她與逸兒有何淵源,此刻,她已是最大的威脅!
“喏!”周泰早已按捺不住,厲喝一聲,身形如電,帶著幾名如狼似虎的護(hù)衛(wèi),再次猛撲向被眼前異象驚得呆立當(dāng)場的蘇清鳶!刀光如雪,勁風(fēng)凌厲!
蘇清鳶看著撲來的護(hù)衛(wèi),看著蕭月那冰冷刺骨的殺意目光,看著老李頭手中嗡鳴熾盛的玉蟬,又看看蕭逸在母親懷中痛苦掙扎的身影…巨大的恐懼、茫然和一種被命運玩弄的窒息感瞬間將她淹沒!她下意識地后退,腳下一滑,跌倒在冰冷的泥濘里!
“不…不是我…我沒有…”她絕望地?fù)u著頭,淚水奪眶而出。
就在周泰的刀鋒即將觸及蘇清鳶的剎那!
“哼!”
一聲極其輕微、卻如同悶雷般在每個人心頭炸響的冷哼,驟然響起!
聲音來自老李頭!
只見他那只緊攥著嗡鳴玉蟬、被碧綠強光映照得如同鬼爪的枯手,猛地向下一壓!
“噗!”
一聲如同氣泡破裂的輕響!
那枚光芒熾盛、震顫不休的碧綠玉蟬,竟被他硬生生地、以一種難以理解的、蘊含著大地般厚重力量的手法,強行按入了自己破舊棉襖的胸口位置!碧綠的強光瞬間被厚重的棉布隔絕,那刺耳的嗡鳴也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強行扼住了咽喉!
幾乎就在玉蟬光芒被隔絕的同一瞬間!
蕭逸掌心和小臂上那瘋狂蔓延的赤金色火焰紋路,如同被掐斷了源頭的野火,光芒驟然黯淡!起伏的波動迅速平息!那股令人窒息的灼熱威壓如同退潮般消散!他滾燙的體溫開始迅速下降,劇烈顫抖的身體也漸漸癱軟下來,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再次陷入昏迷。
“呼…”老李頭長長地、帶著巨大消耗的吐出一口濁氣,灰敗的臉色更加難看,額角甚至滲出了細(xì)密的冷汗。顯然,強行隔絕玉蟬與蕭逸血脈的共鳴,對他而言也是極大的負(fù)擔(dān)。
周泰等人的刀鋒,在距離蘇清鳶咽喉不足一寸的地方硬生生頓??!驚疑不定地看著這瞬間平息的異象。
“帶走!”蕭月冰冷的聲音打破死寂,她的目光如同冰錐,釘在跌坐在地、失魂落魄的蘇清鳶身上,“關(guān)入地牢!嚴(yán)加看管!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周泰一揮手,兩名護(hù)衛(wèi)立刻上前,粗暴地將癱軟無力的蘇清鳶架了起來。
“等等!”蕭逸虛弱的聲音再次響起。他不知何時又短暫地清醒過來,小臉蒼白如紙,眼神渙散,卻依舊死死盯著被架起的蘇清鳶,聲音帶著哭腔和哀求,“大姐…別…別關(guān)她…她…她是阿鳶…是…是好…”
話音未落,他頭一歪,再次徹底昏死過去。
“逸兒!”蘇氏驚恐地抱緊兒子。
蕭月看著弟弟昏迷中依舊緊蹙的眉頭和那無意識的囈語,又看看被護(hù)衛(wèi)架著、淚流滿面、眼神充滿絕望和無助的蘇清鳶,清冷的鳳眸中閃過一絲極其復(fù)雜的情緒——憤怒、疑慮、一絲不易察覺的動搖。最終,她眼中的冰冷依舊占了上風(fēng)。她緩緩抬手,對著周泰做了個“押走”的手勢。
蘇清鳶被粗暴地帶離了演武場,消失在回廊深處。那枚被老李頭按入懷中的玉蟬,仿佛也帶走了所有混亂的源頭。演武場上只剩下寒風(fēng)卷起雪沫的嗚咽,和劫后余生的沉重死寂。
蘇氏緊緊抱著昏迷的兒子,在春蘭和翠兒的攙扶下,踉蹌著朝內(nèi)院暖閣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沉重?zé)o比,背影充滿了無助和深沉的哀傷。
蕭月站在原地,清冷的鳳眸掃過一片狼藉的演武場,最后落在那個佝僂著背、站在雪地里、臉色灰敗、氣息萎靡的老李頭身上。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冰冷,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跟我來。”
書房內(nèi),門窗緊閉,隔絕了外面的嚴(yán)寒和窺探。炭火在銅盆里靜靜燃燒,發(fā)出嗶剝的輕響。琉璃宮燈的光芒將房間照得一片通明,卻驅(qū)不散那沉甸甸的壓抑氛圍。
蕭月端坐在書案后,背脊挺直如松。她面前攤開著那幅標(biāo)注著滄州城防和周邊軍堡的詳細(xì)輿圖,但她的目光卻并未落在上面,而是如同實質(zhì)的冰線,鎖定在站在書案前幾步遠(yuǎn)的老李頭身上。
老李頭依舊佝僂著背,破舊的棉襖上沾著泥雪,臉色灰敗,氣息微弱,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他微微垂著頭,渾濁的眼睛半瞇著,像是站著都能睡著。但蕭月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個看似行將就木的老乞丐體內(nèi),那如同沉睡火山般深不可測、卻又因方才的消耗而變得極其不穩(wěn)定的力量波動。
“玉蟬?!笔捲麻_口,聲音不高,卻帶著凍結(jié)空氣的威壓,每一個字都如同冰珠砸落,“蘇清鳶。血脈共鳴?!嘌娼鸺y’。還有你…李擎山。”
當(dāng)“李擎山”三個字從蕭月口中清晰吐出時,老李頭那一直半瞇著的渾濁眼睛,極其緩慢地睜開了。沒有精光四射,只有一片仿佛沉淀了太多歲月塵埃的、深不見底的渾濁。他抬起頭,那張布滿溝壑的老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極其輕微地扯動了一下干癟的嘴角,嘶啞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
“大小姐…好眼力…好手段…老朽這點微末道行…和當(dāng)年那點不值一提的虛名…竟還沒被這北境的風(fēng)雪…徹底埋干凈…”
李擎山!
這個名字,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蕭月心頭掀起驚濤駭浪!雖然早有猜測,但得到對方親口承認(rèn),那份震撼依舊難以言喻!
二十年前,名震大乾江湖的“搬山圣手”!以一手出神入化、剛?cè)岵?、蘊含大地厚重之力的“搬山訣”獨步武林!修為深不可測,早已臻至絕頂之境!傳聞他性情孤傲,亦正亦邪,后因卷入一樁牽扯朝堂的巨大風(fēng)波而銷聲匿跡,江湖中人都以為他早已隕落!誰曾想,這位曾經(jīng)跺跺腳江湖都要抖三抖的絕頂人物,竟然化身為一個骯臟邋遢、瘸腿佝僂的老乞丐,蟄伏在鎮(zhèn)北王府外,默默守護(hù)著一個“頑劣不堪”的世子?!
“為什么?”蕭月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以你當(dāng)年的身份地位,為何甘愿蟄伏于此?守護(hù)逸兒?僅僅是因為…父親的托付?”
李擎山渾濁的目光緩緩掃過蕭月清冷而充滿審視的臉龐,又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墻壁,望向暖閣的方向。他沉默了片刻,那嘶啞的聲音才如同嘆息般響起:
“王爺…對老朽有活命之恩…當(dāng)年那場風(fēng)波…若非王爺暗中出手…老朽這把老骨頭…早就被人挫骨揚灰了…守護(hù)世子…是報恩…也是…承諾…”
報恩?承諾?蕭月敏銳地捕捉到對方話語中的未盡之意。僅僅是為了報恩,一位絕頂宗師,會甘愿隱姓埋名、忍受風(fēng)霜、如同影子般守護(hù)十年?這其中,必然還有更深層的原因!與逸兒那詭異的“赤焰金紋”血脈有關(guān)!與那枚能引動血脈共鳴的“寒潭玉心蟬”有關(guān)!
“逸兒體內(nèi)的…到底是什么?”蕭月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迫切,“那玉蟬!蘇清鳶!她們又是怎么回事?!這血脈…會要了他的命嗎?!”
提到蕭逸的血脈,李擎山那渾濁的眼底瞬間翻涌起驚濤駭浪!沉重、憂慮、忌憚、甚至還有一絲…恐懼?他再次沉默,枯樹皮般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藏在破舊棉襖下的那枚玉蟬,仿佛在觸摸一個極其燙手、卻又無法舍棄的秘密。
良久,他才抬起眼,目光如同穿透了漫長時光的迷霧,聲音嘶啞而沉重:
“大小姐…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并非幸事…尤其對世子而言…他體內(nèi)的力量…是福緣…更是劫數(shù)…那枚蘇家的‘寒潭玉心蟬’…是鑰匙…也是枷鎖…它能在關(guān)鍵時刻護(hù)他一線生機…也能在時機未到之時…將他徹底焚毀…”
他頓了頓,看著蕭月眼中那如同實質(zhì)般的冰寒和堅持,最終化作一聲更加沉重的嘆息:
“蘇家…是南疆隱世古族…傳承久遠(yuǎn)…血脈特殊…與世子體內(nèi)的力量…同源而異流…相生…亦相克…那女娃…是蘇家嫡系血脈…這玉蟬…是蘇家世代傳承的信物…也是…壓制她們血脈異力的‘鎖’…只是…老朽萬萬沒想到…蘇家的玉蟬…竟能引動世子體內(nèi)的…‘源火’…”
南疆隱世古族?同源異流?相生相克?源火?
一個個陌生的、充滿古老神秘色彩的字眼,如同沉重的石塊砸在蕭月心頭!她看著李淳罡眼中那深不見底的凝重,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弟弟身上背負(fù)的秘密,遠(yuǎn)比她想象的更加古老、更加兇險、更加…可怕!
“那…可有解法?”蕭月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干澀和急切,“如何…才能救他?”
“疏導(dǎo)…而非堵塞…”李擎山重復(fù)著之前的話,渾濁的目光中閃爍著復(fù)雜的光芒,“堵…堵不住…只會積蓄更恐怖的力量…直至徹底爆發(fā)…將他焚為灰燼…唯一的生路…是引導(dǎo)…是掌控…如同疏導(dǎo)奔涌的江河…但這需要…特殊的功法…特殊的契機…更需要…他自身擁有足夠強大的意志和體魄去承載…” 他看向蕭月,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沉重,“世子…現(xiàn)在的身體…太弱了…如同一座四處漏風(fēng)的破房子…根本經(jīng)不起任何風(fēng)浪…更別說…疏導(dǎo)那焚天之火了…”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當(dāng)務(wù)之急…是固本培元!修補他這千瘡百孔的根基!讓他…至少能承受住下一次血脈躁動而不至于崩潰!老朽…有一套‘養(yǎng)元樁’…或許…能助他暫時穩(wěn)住根基…但…”
他的話還未說完!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毫無征兆地從王府前院方向猛地炸開!那聲音沉悶如同地底驚雷,又像是巨大的城門被暴力撞碎!整個書房都劇烈地震動了一下!琉璃宮燈瘋狂搖曳!桌上的杯盞叮當(dāng)作響!
緊接著!
“殺——?。?!”
“敵襲——?。?!”
“保護(hù)夫人!保護(hù)世子——?。?!”
凄厲的喊殺聲、兵刃激烈的碰撞聲、護(hù)衛(wèi)臨死前的慘嚎聲、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銳利破空聲…瞬間打破了王府內(nèi)院死寂的寧靜!如同沸騰的油鍋般,從四面八方?jīng)坝慷鴣恚?/p>
“不好!”蕭月臉色驟變!霍然起身!清冷的鳳眸瞬間爆發(fā)出駭人的寒芒和冰冷的殺意!有人竟敢強攻鎮(zhèn)北王府?!目標(biāo)是誰?!
李擎山渾濁的眼中也瞬間精光爆射!那佝僂的身軀猛地挺直了幾分,一股如同沉睡巨獸蘇醒般的磅礴氣勢不受控制地彌漫開來!但隨即又被他強行壓下,臉色變得更加凝重!
“赤焰!”蕭月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聲音冰冷刺骨!她瞬間想到了那枚“赤焰”令牌!想到了蘭芷軒地底的滅口和通道崩塌!對方終于按捺不住,要狗急跳墻了!
“周泰!”蕭月厲聲喝道,聲音穿透書房的門板!
“末將在!”周泰渾身浴血的身影撞開書房門沖了進(jìn)來,臉上帶著驚怒和焦急,“大小姐!是‘赤焰’的殺手!人數(shù)眾多!頂尖高手不下十人!已經(jīng)沖破前院!正朝內(nèi)院殺來!目標(biāo)…目標(biāo)很可能是世子和夫人!”
“找死!”蕭月眼中殺意如同實質(zhì)!她猛地抓起書案上那柄狹長微彎的雁翎刀,刀身出鞘半寸,寒光乍現(xiàn)!“傳令!內(nèi)院所有護(hù)衛(wèi)!結(jié)‘鐵桶陣’!死守聽雪軒!擅退一步者!斬!”
“喏!”周泰抱拳,轉(zhuǎn)身如風(fēng)般沖出!
蕭月冰冷的鳳眸掃過李擎山,沒有言語,但那眼神中的托付和決絕卻清晰無比——逸兒和母親,交給你了!
下一刻,她素青色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帶著決絕的殺意,沖出書房,撲向前院那血腥的戰(zhàn)場!雁翎刀徹底出鞘的清越龍吟,瞬間壓過了喧囂的喊殺!
李擎山站在原地,渾濁的目光穿透墻壁,仿佛看到了暖閣的方向。他枯樹皮般的手指再次按住了胸口那枚冰冷的玉蟬,又仿佛感應(yīng)到了暖閣內(nèi)那昏迷少年體內(nèi)蟄伏的、隨時可能被殺戮氣息引動的狂暴源火。他極其緩慢地、沉重地嘆了口氣,佝僂的身影如同融入了陰影,悄無聲息地朝著聽雪軒的方向飄去。那步伐看似緩慢,卻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與腳下的大地融為一體。
暖閣內(nèi),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fēng)雨前的死寂。
巨大的爆炸聲和驟然響起的喊殺聲,如同冰冷的鋼針,狠狠刺入溫暖的室內(nèi)!蘇氏猛地從兒子床邊驚起,臉色瞬間煞白如紙!她下意識地將依舊昏迷的蕭逸死死護(hù)在身后,身體因為巨大的恐懼而微微顫抖!
“夫人!是…是敵襲!有刺客殺進(jìn)來了!”春蘭和翠兒嚇得魂飛魄散,聲音帶著哭腔,驚慌失措地沖到門邊,試圖用身體堵住門板。
“別慌!”蘇氏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溫婉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雖然依舊顫抖,卻奇跡般地安撫住了兩個侍女的慌亂,“守好門窗!保護(hù)世子!”
她的話音剛落!
“嘭?。?!”
暖閣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門,如同被攻城巨錘狠狠擊中,瞬間爆裂成無數(shù)紛飛的木屑!強勁的氣流裹挾著刺骨的寒風(fēng)和濃烈的血腥味,猛地灌入溫暖的室內(nèi)!
兩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閃電,帶著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殺意,瞬間出現(xiàn)在門口!
兩人皆是一身緊貼身軀、仿佛能吸收光線的純黑夜行衣,臉上戴著毫無表情、只露出冰冷眼眸的慘白面具!一人身材瘦高,手持一柄細(xì)長如蛇、閃爍著幽藍(lán)毒芒的軟劍!另一人矮壯敦實,雙手各持一柄弧度詭異、刃口帶著鋸齒的淬毒短匕!他們的眼神冰冷、漠然,沒有絲毫人類的情感,只有純粹的、對殺戮的渴望和高效!
“目標(biāo)!格殺!”瘦高黑衣人聲音嘶啞,如同毒蛇吐信,帶著冰冷的命令!手中軟劍如同毒蛇出洞,帶著凄厲的尖嘯,直刺向被蘇氏護(hù)在身后的蕭逸!
矮壯黑衣人則如同炮彈般沖向試圖堵門的春蘭和翠兒!雙匕劃出致命的弧線,直取兩名侍女的咽喉!動作快如鬼魅,狠辣無情!
“啊——!”春蘭和翠兒發(fā)出絕望的尖叫!
蘇氏目眥欲裂!巨大的恐懼瞬間轉(zhuǎn)化為母獸護(hù)犢的瘋狂!她不知哪里來的勇氣,竟猛地張開雙臂,如同脆弱的屏障,用自己單薄的身體死死擋在兒子的床前!迎向那柄毒蛇般的軟劍!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道佝僂的身影,如同憑空出現(xiàn)般,極其突兀地、卻又無比自然地,擋在了蘇氏和那柄奪命軟劍之間!
是老李頭!
他依舊穿著那身破舊的棉襖,佝僂著背,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面對那快如閃電、毒芒閃爍的軟劍,他甚至沒有看對方一眼。
他只是極其緩慢地、如同拂去灰塵般,抬起了那只枯樹皮般的右手。
動作慢得令人心焦,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掌控了時間流逝的韻律。
就在那毒蛇般的劍尖即將刺入他胸膛的剎那!
那只枯瘦的手掌,以一種難以形容的速度和精準(zhǔn),后發(fā)先至!五指如同拈花般,極其輕柔地、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拂過那柄劇烈震顫、發(fā)出毒蛇吐信般嘶鳴的軟劍劍身!
“嗡——!”
一聲如同龍吟般的奇異顫鳴響起!
那柄灌注了瘦高黑衣人畢生功力、足以洞穿鐵甲的毒劍,如同被無形的巨山撞中!劍身瞬間彎曲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一股沛然莫御、如同大地傾覆般的恐怖力量順著劍身狂涌而上!
“噗!”
瘦高黑衣人如遭雷擊!握劍的右臂瞬間傳來密集如爆豆般的骨裂聲!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fēng)箏,口噴鮮血,帶著難以置信的駭然眼神,被那股恐怖的力量狠狠拋飛出去!重重砸在暖閣對面的墻壁上!堅硬的墻壁瞬間凹陷,蛛網(wǎng)般的裂紋蔓延開來!黑衣人如同破麻袋般滑落在地,身體詭異地扭曲著,眼見是不活了!
與此同時!
那撲向春蘭和翠兒的矮壯黑衣人,雙匕距離兩名侍女的咽喉已不足三寸!他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皮膚下溫?zé)嵫鞯奶鴦樱?/p>
然而,他的動作卻詭異地僵在了半空!
如同被無形的泥沼瞬間吞噬!一股沉重到難以想象的壓力,如同整座山岳驟然壓在了他的肩頭!讓他全身的骨骼都在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他驚恐地瞪大眼睛,想要掙扎,卻連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老李頭甚至沒有回頭。他只是保持著那只拂過軟劍的右手姿勢,極其隨意地、如同驅(qū)趕蒼蠅般,朝著矮壯黑衣人的方向,輕輕一揮袍袖!
“呼!”
沒有勁風(fēng)呼嘯,沒有氣浪排空。
但矮壯黑衣人卻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大的磨盤狠狠碾過!整個人瞬間塌陷、變形!鮮血混合著破碎的內(nèi)臟,從他口鼻和全身的毛孔中狂噴而出!他甚至沒來得及發(fā)出一聲慘叫,便如同一個被踩爆的血袋,軟軟地癱倒在地,變成了一攤模糊的血肉!
靜!
死一般的寂靜!
暖閣內(nèi),只剩下炭火偶爾發(fā)出的嗶剝聲,以及春蘭和翠兒那被恐懼扼住喉嚨、無法發(fā)出的抽氣聲。
蘇氏呆呆地看著擋在身前那佝僂而單薄的背影,看著地上那兩具死狀凄慘的殺手尸體,巨大的震驚讓她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老李頭緩緩放下那只枯瘦的手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渾濁的目光掃過驚魂未定的蘇氏和侍女,最終落在床上依舊昏迷的蕭逸身上,聲音嘶啞依舊,卻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沉穩(wěn):
“夫人…帶世子…去密室…外面…交給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