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陽光斜照在財務(wù)部玻璃墻上，折射出清冷晚晴盯著郵箱里的審計通知郵件，指節(jié)泛白地敲擊鍵盤，噠噠聲在寂靜的辦公室里格外刺耳。實習生小周抱著一摞憑證從她身后經(jīng)過，被突然叫住時，嚇得差點打翻文件：“把近三個月的招待費憑證按‘重要性原則’重新排序 —— 金額超過 5000 元的單獨建檔，附合同掃描件?！?/p>
“晚晴姐，審計真的這么可怕嗎？” 小周看著她緊繃的肩線，想起上周茶水間流傳的 “審計鬼故事”：某公司因商譽減值測試舞弊，財務(wù)總監(jiān)連夜離職。
“審計是財務(wù)的‘壓力測試’。” 林晚晴調(diào)出內(nèi)部控制手冊，屏幕藍光映得她眼底青黑愈發(fā)明顯。她頓了頓，余光瞥見門口晃動的身影，“就像給公司做 CT 掃描，每個科目都是一個切片 ——” 話音戛然而止，陸子墨正舉著手機拍攝，鏡頭對準她身后貼滿便簽的 “審計備戰(zhàn)計劃表”。
兩人目光相撞的瞬間，空氣仿佛凝固。陸子墨率先打破沉默，嘴角扯出僵硬的笑：“陸總監(jiān)是在做‘風險評估’？” 林晚晴摘下眼鏡，鏡片映出他不自然的表情，“根據(jù)《審計準則》第 1141 號，被審計單位人員不得干擾審計程序 ——”
“不敢不敢！” 陸子墨晃了晃手機，相冊里赫然是她上周在便利店翻看柯南漫畫的偷拍。這個曾讓她心跳漏拍的小秘密，此刻卻像根刺扎在心頭?！拔以跍蕚洹畬徲嬁破彰摽谛恪?，主題是‘如何讓審計師愛上你的憑證’——” 他故意說得夸張，卻掩不住語氣里的試探，“比如把發(fā)票貼成撲克牌順序，方便他們抽牌檢查！”
下午的審計動員會成了尷尬的角力場。陸子墨跳上講臺時，林晚晴低頭翻著資料，刻意避開他的目光。“審計師進門第一句話是什么？‘請?zhí)峁┵F公司近三年的銀行對賬單’——” 他的聲音在會議室回蕩，“這就好比相親時問‘你有房有車嗎’，屬于‘重大錯報風險評估’！”
哄笑聲中，林晚晴忍不住抬頭，正對上他投向自己的目光。陸子墨眼里閃過一絲期待，卻在她迅速低頭的瞬間黯淡下去。技術(shù)部小王舉手提問：“那我們程序員寫的代碼，算不算‘無形資產(chǎn)’？”
“如果代碼能給公司帶來經(jīng)濟利益，且成本可計量 ——” 林晚晴頓了頓，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鋼筆，“就像某些人雖然經(jīng)常闖禍，但偶爾也能提出有用的方案，屬于‘商譽’范疇?！?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這曾是兩人默契的調(diào)侃，此刻卻像在揭開舊傷疤。
陸子墨摸了摸胸口，臉上的笑卻不達眼底：“原來我在晚晴總監(jiān)眼里是‘商譽’啊 —— 還是每年需要減值測試的那種！” 他舉起市場部的 “審計自查表”，強打精神道，“但說真的，各位記得把報銷單上的‘備注欄’寫清楚，別像小周上次那樣 ——” 他抽出一張憑證，“‘請女神喝奶茶’這種備注，審計師會以為是‘營業(yè)外支出’！”
小周的臉漲得通紅，會議室的氣氛卻愈發(fā)沉重。林晚晴盯著筆記本上的字跡，發(fā)現(xiàn)自己竟寫歪了好幾個字。
審計師入駐第二天，憑證室里彌漫著陳年油墨味。林晚晴正教實習生用熒光筆標記 “異常分錄”，陸子墨推著零食車闖進來，車把上掛著 “審計能量站” 的橫幅。他的動作刻意夸張，聲音卻比往常低沉：“各位辛苦！這里有‘應(yīng)收賬款餅干’（吃掉就不用催款）、‘存貨薯片’（趁沒過期趕緊吃）——”
senior 審計師張姐被逗笑：“陸總監(jiān)這是把審計當密室逃脫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憑證，“不過你們市場部的活動費憑證倒是挺有意思 ——” 她指著某張備注欄，“‘給供應(yīng)商王經(jīng)理的生日脫口秀門票’，這算‘業(yè)務(wù)招待費’還是‘廣告宣傳費’？”
林晚晴剛要開口，陸子墨已搶先一步。兩人距離極近，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和記憶里重合?！斑@屬于‘商譽維護成本’！” 陸子墨掏出計算器，聲音不自覺溫柔下來，“王經(jīng)理聽了我的段子，去年提前 10 天給我們付款，相當于幫我們節(jié)約了‘資金成本’—— 按年化利率 4% 算，這張門票的凈現(xiàn)值是 328 元！”
張姐笑著搖頭：“你這張嘴，不去當審計師可惜了?！?林晚晴看著他認真計算的側(cè)臉，喉嚨發(fā)緊。曾經(jīng)，他們也會為了一個財務(wù)問題爭論到深夜，如今卻只能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在工作里尋找零星的默契。
當陸子墨轉(zhuǎn)身時，林晚晴迅速低頭，繼續(xù)批改憑證。筆尖重重劃過紙面，暈開的墨痕像極了她此刻混亂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