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紙,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葉知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手指觸到枕下的手槍和日記本,這才確信昨夜不是幻覺。她剛坐起身,就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仿佛有人在她顱骨內(nèi)釘入了一根燒紅的鐵釘。
"小姐醒了?"楓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老夫人請您過去用早膳。"
葉知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襯衣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黏膩地貼在背上。她強撐著洗漱更衣,銅盆里的水映出她蒼白的臉色和眼底的血絲。最奇怪的是,她的右手掌心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細小的傷口,像是被什么鋒利的東西劃過,已經(jīng)結(jié)了薄痂。
正堂里,葉老夫人正在用銀針試毒——每道菜都仔細檢查后才允許仆人布菜。葉子明坐在一旁看報紙,西裝革履與古色古香的廳堂格格不入。三姑奶奶和二老爺都不見蹤影。
"睡得可好?"葉老夫人示意葉知秋入座,目光在她臉上逡巡。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決定不提夜間怪事:"還行,只是做了個奇怪的夢。"
銀筷子突然從葉子明手中滑落,在青磚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葉老夫人握勺的手也微微一顫,湯水濺到了繡花桌布上。
"什么夢?"葉老夫人聲音突然變得尖銳。
葉知秋回憶著那個夢境:她站在一個古老的祠堂里,四周點著慘綠色的燈籠。墻上掛滿了畫像,每張臉都模糊不清,只有眼睛異常明亮,直勾勾地盯著她。耳邊回蕩著一首詭異的童謠:
"月昏昏,水沉沉,葉家女兒夜招魂...
銅鏡裂,燈花謝,誰在井邊哭亡人..."
最可怕的是,她感覺有什么東西從畫像里爬了出來,冰冷的手指撫過她的后頸...
"荒唐!"葉老夫人突然拍案而起,碗碟叮當作響,"不過是旅途勞頓,做些怪夢罷了。"她轉(zhuǎn)向葉子明,"去請三姑奶奶來,給知秋配些安神的茶。"
葉子明撇撇嘴離開了。葉知秋注意到他臨走時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不像關心,倒像是在審視一件物品。
早膳在沉默中結(jié)束?;氐綎|廂房,葉知秋迫不及待地取出父親的日記本。皮質(zhì)封面已經(jīng)有些發(fā)霉,內(nèi)頁泛黃,字跡卻依然清晰。第一頁寫著:
"民國元年三月初七,吾妻有孕,夜夢一青衣婦人贈玉蟬一枚,言此子非凡,當承'魂引之術'..."
葉知秋心頭一震。"魂引之術"——正是那本古籍中提到的家族秘術!她正要往下讀,房門突然被推開。三姑奶奶端著一碗黑褐色的藥茶走了進來,身后跟著捧香爐的楓兒。
"喝了它,能安神。"三姑奶奶將藥茶遞過來,葉知秋聞到一股刺鼻的苦味。
出于職業(yè)習慣,葉知秋仔細觀察藥湯的色澤和沉淀物:"這是什么配方?"
"祖?zhèn)鞯摹?三姑奶奶布滿皺紋的臉上看不出表情,"甘松、茯苓、遠志...還有一味'安魂草'。"
葉知秋想起信封里的干草,猶豫了一下,還是抿了一口。藥茶入口極苦,隨后卻泛起一絲詭異的甜味,像是腐敗的果實。喝完后,她立刻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的景物開始扭曲變形。
"你..."她掙扎著想要站起,卻發(fā)現(xiàn)自己動彈不得。三姑奶奶的臉在視野中裂變成無數(shù)碎片,每張臉上都帶著詭異的微笑。
"睡吧,孩子。"三姑奶奶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在夢里,你會看到更多..."
黑暗如潮水般涌來。
當葉知秋再次恢復意識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片荒蕪的墓地里。月光慘白,照得墓碑上的字跡清晰可辨:"葉門柳氏之墓"。碑前跪著一個穿清朝服飾的婦人,正在焚燒紙錢?;鸸庹樟亮怂凉M是淚痕的臉——正是畫像中的高祖母!
"你終于來了。"婦人突然轉(zhuǎn)頭看向葉知秋,眼睛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慘白,"我等了你一百年..."
葉知秋想逃,雙腿卻像生了根。婦人緩緩站起,手中多了一把銹跡斑斑的剪刀:"葉家的女人,生來就是祭品..."
剪刀向她刺來的瞬間,葉知秋猛地驚醒。窗外已是黃昏,她渾身濕透,喉嚨火辣辣地疼,像是尖叫了許久。更可怕的是,她的睡衣袖口沾滿了暗紅色的污漬——不是血,而是一種散發(fā)著鐵銹味的紅色顏料。
房門突然被急促敲響:"小姐!小姐!出事了!"是楓兒的聲音,帶著哭腔,"二老爺家的遠房表親,剛剛...剛剛死在祠堂里了!"
葉知秋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那道莫名的傷口正在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