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周南行身體一僵。
“我都多久沒有出漁村了，怎么可能見過！”
“你想多了，我們快回去吧！”
許星蔓點(diǎn)了點(diǎn)頭，慢悠悠的跟在了周南行的身后。
許星蔓蹲在民宿后院洗漁網(wǎng)，木盆里的水映著碎星，忽然聽見周南行在閣樓翻箱倒柜的聲音。
她踮腳望去，看見男人舉著本泛黃的筆記本，指尖在紙頁間停頓。
那是她第一次見他露出那樣的神情，像在觸碰什么珍貴的東西。
許星蔓想要湊過去看。
“這是......？”
但她不小心碰倒了腳邊的竹簍。
周南行慌忙合起本子，耳尖卻紅得滴血：“沒、沒什么，以前記的打魚筆記?！?/p>
他忽然想起什么，從口袋掏出片曬干的杜鵑花瓣。
“明天帶你去采草藥吧？后山的金銀花能治頭疼，說不定對(duì)你的失憶有幫助。”
采草藥的路上，周南行教她辨認(rèn)能止血的馬齒莧，能驅(qū)蚊的艾草，指尖劃過她掌心時(shí)，總會(huì)特意避開磨出薄繭的地方。
兩個(gè)人的相處也越來越自然。
許星蔓蹲在井邊打水，聽見隔壁王嬸和張嫂的笑聲從曬網(wǎng)繩下鉆過來。
“你瞧南行那小子，天天給星星送剛撈的海蠣子，這不是明顯對(duì)人家小姑娘有意思嗎？”
“可不是嘛，昨兒見他蹲在礁石上給星星磨貝殼手鏈，那眼神喲，跟看寶貝似的......”
許星蔓慌忙低頭，卻看見井水里倒映著自己發(fā)燙的臉。
可不是么，周南行近來總變著法兒對(duì)她好：知道她怕腥，殺魚時(shí)便特意避開她的視線；見她被蚊蟲叮咬，連夜去后山采了艾草曬干，縫成香囊掛在她床頭；就連她隨口提了句“想念城里的甜面包”，他都托出海的漁船，從鎮(zhèn)上捎來裹著椰蓉的菠蘿包。
周南行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剛下漁船的咸澀氣息。
“星星，發(fā)什么呆？”
他手里拎著竹簍，鮮活的海蝦在里面蹦跶，尾須掃過他掌心的繭。
“今晚吃蝦仁蒸蛋吧？你上次說喜歡嫩滑的口感?！?/p>
他忽然注意到許星蔓攥緊的香囊，耳尖微微發(fā)紅。
“艾草味不沖吧？我怕你聞不慣......”
許星蔓慌忙擺手。
“不沖?！?/p>
指尖卻不小心蹭過香囊邊緣的針腳——歪歪扭扭的線腳，顯然是男人笨拙的手藝。
她忽然想起昨夜路過他房間時(shí)，看見他借著煤油燈的光穿針引線，影子被拉得老長(zhǎng)，在墻上晃成溫柔的弧。
傍晚曬網(wǎng)時(shí)，王嬸又湊過來，往她手里塞了把曬干的茉莉花。
“姑娘，南行這孩子啊，從小到大就沒見他對(duì)誰這么上過心。你看他給你磨的貝殼手鏈......”老人忽然指了指她腕間。
“那扇形貝殼是他去年在深海區(qū)撈的，說要留著給媳婦做嫁妝呢?！?/p>
許星蔓心跳加速，看見不遠(yuǎn)處的周南行正踮腳修民宿的木牌，深藍(lán)布衫被風(fēng)吹得貼緊脊背，后腰露出一小截麥色的皮膚。
那是她上次幫他涂藥膏時(shí)見過的，上面有道淺淡的疤。
她剛想開口，卻見周南行忽然轉(zhuǎn)身，手里舉著片剛磨好的銀片。
“星星，快來看看，這個(gè)‘星’字刻得清楚嗎？”
銀片在夕陽下泛著柔光，歪歪扭扭的“星”字刻進(jìn)貝殼邊緣。
許星蔓忽然想起他說過的話：“等你想起以前的事，我就送你回該去的地方?！?/p>
可此刻看著他蹲在地上，認(rèn)真地往貝殼縫隙里嵌銀粉的模樣，她忽然害怕——怕想起那些所謂的“過去”，怕離開這座飄著海鹽味的小島，更怕再也見不到這個(gè)會(huì)為她蹲守整夜、幫她找回記憶碎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