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只是經(jīng)歷了一天一夜，盼盼還是沒有完全接受媽媽的變化。
昨晚趁著想想睡覺，盼盼去水房給念念洗被鮮血染了的衣服，洗完了去外面晾曬的時候，她和小虎在臺階上坐了會兒。
小虎詢問她關(guān)于媽媽以前重男輕女的事情，盼盼不想多說，但是，她自己的內(nèi)心里卻想了很多很多。
自她有記憶這十幾年來，她還從未吃過如此豐盛的早餐。
不但是她，就是媽媽生想想和念念坐月子的時候，外婆送來的雞蛋，基本都被奶奶拿去給陳仁富他們吃掉了。
奶奶說丫頭片子都是沒用的，將來都是潑出去的水。
方幽蘭看著女兒不可置信的神色，她一笑，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招了招手，道：“趕緊來吃我們這一份，小虎，你買的干脆別動，一會兒你得回去清水鎮(zhèn)上班呢，正好，帶回去吃，如果有多的，給顧所長也帶一份，感謝他讓你送我們過來。”
“我不帶回去了，留下來你們中午和晚上吃都可以的?！毙』u頭，把手里的豆?jié){包子都給放在床頭的柜子上，說道。
幾個人坐下來吃早餐，饞的其他病床的家屬都出去轉(zhuǎn)悠了，病人們干脆紛紛躺下睡覺，不然，一個個吞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的。
“來，念念，這雞蛋給你吃?！毙』央u蛋剝了遞給念念。
“念念有，小虎哥吃?！蹦钅詈芏?，都不用看媽媽，她就知道，她不能拿小虎哥哥的，她只吃一個雞蛋就夠了。
方幽蘭買了五個雞蛋，一人一個，她自己也吃。
錢花完了可以賺，但是，身子要補(bǔ)起來，尤其是孩子們，她決定了，以后每天要讓孩子們早餐吃一個雞蛋。
念念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雞蛋。
“好香啊，雞蛋好好吃！”念念邊吃邊嘟囔著。
小虎吃過早餐就走了，回清水鎮(zhèn)去上班了。
方幽蘭好不容易把包子都給放車上讓小虎帶了回去，她還順手把十斤全國糧票放在了裝包子的報紙里面。
陳建軍每個月除了寄津貼回來，還會時不時的寄一些全國糧票回來補(bǔ)貼給他。
每次去郵局，算著時間點，陳建軍都會給她打電話，陳建軍叮囑她，津貼如果都給爹媽拿走的話，糧票就別給了，讓她自己留著買些吃的，給孩子，也給娘家那邊送一些。
陳建軍也是會心疼人的，只是他的任務(wù)重，又危險，方幽蘭很體諒丈夫，這也是她在陳家任勞任怨的其中緣由之一。
十幾年來，方幽蘭從未在陳建軍面前說起陳家半個字的不好，她怕陳建軍在外面會擔(dān)憂她。
哪怕是避開家里人在郵局打電話，她也會告訴陳建軍，孩子都挺好的，她也挺好的。
自從嫁到磨盤屯之后，由于路途比較遠(yuǎn)，方幽蘭三五個月會去一趟娘家，給自家老娘和二叔送一些糧票過去。
方幽蘭的爹當(dāng)年也是當(dāng)兵退役回來的，因為在部隊得了肺病，回來后沒幾年就沒了，她和一個弟弟一個妹妹，是靠著二叔幫扶著養(yǎng)大的。
剛開始一家和和美美，都挺好的。
只是，后來方幽蘭的弟弟娶了個弟媳婦，兇悍無比，不但把對他們有恩的二叔給趕了出去，還虐待她老娘。
小妹遠(yuǎn)嫁，姐妹之間也幾乎很少見面。
上輩子，方幽蘭自己也過的壓抑而潦倒，她只能給二叔多留下一些糧票，讓二叔經(jīng)常探望一下她老娘。
她若是去多了看望老娘，弟媳婦就以為她是要去娘家拿東西的，更會虐待老娘。
而方幽蘭的老娘，卻跟這個社會許許多多的女性一樣，因為兒媳婦給她生了個孫子，就寵著兒媳婦，對兩個女兒卻不太上心。
方幽蘭記得，上輩子，老娘是在冬天里摔在山腳下沒爬回家，凍死在外面的。
她趕過去質(zhì)問弟弟，卻被弟媳婦指著鼻子罵她找事兒，身形肥壯的弟媳婦還和她狠狠打了一架，最終，她被弟弟趕出了家門，一場喪事變成了鬧劇。
方幽蘭給小虎留下糧票之后往回走，想起自己這些年攢的糧票，她的內(nèi)心里亦是有些決定。
二叔養(yǎng)大了她，不管如何，她將來要善待二叔，至于她的老娘，還有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和弟媳婦，她當(dāng)然也要去算賬的。
她出嫁前在鎮(zhèn)上小學(xué)當(dāng)代課老師，代了三年，加上平時在村里干活上工分，她也賺了不少錢，給家里蓋了兩間青磚瓦房，她老娘說過，那兩間瓦房就是她的，還讓村長他們做了見證，說將來她想回來住，就回來。
方幽蘭也不知道怎么最后，她的老娘會那么聽弟弟和弟媳婦的話，而她那個弟弟，沒娶媳婦的時候挺好的一個人，怎么娶了媳婦就變了，最終虐待老娘不說，連她這個姐姐也不認(rèn)了。
想起來上輩子，她到最后被丟在黑診所走投無路之際，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弟弟，她讓人去找弟弟，好多天之后，直到她被爛蛆啃噬的痛苦哀嚎的時候，等來的是一句話：方慶春說他沒有姐姐，沒有親人，他不見。
方幽蘭摸了摸口袋里的小布包，里面還有一百多斤全國糧票，她決定等過些日子去看看二叔。
回到病房的方幽蘭看著盼盼和念念在想想的病床邊安靜的坐著，三姐妹的臉上，都是笑意，和她印象中上輩子三姐妹這么大的時候，看到她都是畏畏縮縮的，想到三個女兒的遭遇，方幽蘭慢慢走過去，就聽念念在說話。
“媽媽會不會變回去啊，變成那個媽媽？”念念說道。
“媽媽......”想想躺著，第一時間看到媽媽，她立刻喊了一聲。
“放心吧，念念，媽媽再不會變回以前的媽媽了。”方幽蘭笑著道：“媽媽等會兒先帶念念出去，找一下這里附近的商場買點兒東西，等下午盼盼再跟我出去找一下書店和廢品收購站，我們要淘一點書來。”
“媽媽，我真的要讀書嗎？”盼盼問道。
她只以為媽媽是說說而已，雖然，她這個話題和小虎也說了一下，小虎也鼓勵她好多讀書，爭取將來做更有出息的女孩子。
但是，盼盼真的怕媽媽又回到之前的樣子，畢竟，讀書要花好多錢。
堂弟陳仁強(qiáng)就在讀初中，在鎮(zhèn)上讀書可花錢了，吃飯都很貴，他還要吃小食堂的飯菜，更貴，但是，媽媽說弟弟讀書她來養(yǎng)。
想起來媽媽還要養(yǎng)著陳仁強(qiáng)讀書，再養(yǎng)一個自己，會更花錢......
“媽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下學(xué)期開始，你就去初一做插班生，以后，媽媽只會供你們姐妹三個讀書，其他人跟媽媽無關(guān)，你們是媽媽肚子里生出來的，媽媽一定會對你們負(fù)責(zé)的！”方幽蘭想到自己上輩子腦殘到那種地步，她就想狠狠給自己幾個大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