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晏跌坐在駕駛座上。
腦子有些亂，
他盯著手中那部手機，指腹摩挲過屏幕，猶豫片刻后輕輕一劃，屏幕竟直接亮起，沒有任何密碼保護。
他呼吸一滯。
這一年里，他從未想過要窺探愛人的隱私，哪怕夏融煦的手機就放在床頭充電，他也只會貼心地調(diào)成靜音模式。
可現(xiàn)在，那個騙子，那個商業(yè)間諜，連最基本的手機鎖屏都沒設(shè)置。
手機整天亂扔在房子里，
這么不專業(yè)，以后還是別做這行了！
"喂，小李。"他用自己的手機撥通助理電話，"不論什么方法，找到夏融煦，對……調(diào)動所有關(guān)系網(wǎng)，
查監(jiān)控也可以...對，從昨晚十一點開始查...不論什么代價！"
通話結(jié)束后，
商晏的第一次查看那個騙子的手機。
微信圖標上還顯示著未讀消息的紅點，只是無用的工作內(nèi)容，
置頂聊天赫然是"商"。
往下滑動，聯(lián)系人列表干凈得過分。
沒有家人群，沒有"爸媽"的備注，最近的聊天記錄除了工作往來，再沒別的。
這個人，
沒有朋友……
沒有親人……
商晏點開通訊錄，指尖不受控制地發(fā)抖，唯一的星標聯(lián)系人只有"商晏"。
相冊里最新的一張照片，是上周五他在辦公室睡著時被偷拍的。
這個手機里干凈得像被刻意清理過的數(shù)字軌跡，此刻卻成了最殘忍的告白——原來夏融煦的世界里，從來就只有他。
“商總說的對，我確實不值那么多錢！但，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
商晏腦子里冒出昨夜小騙子的話，他當時的表情很執(zhí)拗，他……
他，這句話，是真的嗎？
商晏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揚了一點，
在想起自己昨晚是怎么回答的時候又抿成直線，
"你他媽也配跟我談感情？"
商晏后悔了，他昨天不應該喝酒，不，就算喝了可以睡在公司，
為什么非得讓助理把他送回家，在那樣不理智的情況下跟夏融煦討論那些事情，
他必須馬上找到人……
想道歉！
商晏的手指還停留在相冊界面，屏幕上顯示著夏融煦偷拍他睡顏的照片。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響起，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
這一瞬間商晏甚至幻想會不會是夏融煦找人借到電話第一時間聯(lián)系自己了？
"喂？"他急切的接起電話。
"您好，是商晏先生嗎？"電話那頭傳來公式化的男聲，"這里是淮西區(qū)交通肇事科。
請問昨晚十二點左右您在什么地方？"
商晏的脊背瞬間繃直，交通肇事科？
"我在家睡覺，喝多了。"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發(fā)緊，"出什么事了？"
"今天凌晨三點五十分，在創(chuàng)業(yè)大路交叉口發(fā)生一起重大肇事逃逸案件，死者現(xiàn)在在我們這里。"
工作人員的聲音冷靜得殘忍：
“死？怎么死的……你說誰死了？”
“具體死亡原因，需要按程序啟動法醫(yī)病理鑒定，
需通過系統(tǒng)解剖明確具體死因?！?/p>
商晏的耳膜突然嗡嗡作響，仿佛有千萬只蜜蜂在顱內(nèi)振翅。
他死死攥住方向盤，皮革表面被指甲摳出深深的痕跡。
"解剖？什么解剖？"商晏的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
“你要解剖誰？
不……你說誰死了……你為什么要給我打電話？”
他渾身肌肉繃得生疼，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根據(jù)監(jiān)控追蹤，死者生前最后出現(xiàn)的地點是您的別墅區(qū)。"
警察的聲音冷靜得近乎殘酷，"監(jiān)控軌跡顯示，死者生前活動的終點位于您名下的云棲別墅區(qū)。
昨晚十一點三十二分，監(jiān)控捕捉到該男子獨身離開別墅東門，著白色襯衫、炭灰色西褲……"
商晏的耳畔突然響起尖銳的耳鳴，視線里的儀表盤開始扭曲變形。
手機從僵硬的指間滑落，"咚"地一聲砸在油門踏板上。
他哆嗦著彎腰去撿，手抖得手機再一次掉下去，他不小心按了免提，
電話里斷斷續(xù)續(xù)傳來：
"... 體貌特征：身高 181cm，體重 68kg... 身體有多處陳舊疤痕...
隨身物品內(nèi)無證件...目前確認死者通訊設(shè)備丟失，暫時無法確定死者身份，請問你們是什么..."
商晏突然劇烈地干嘔起來，胃部痙攣著將酸水擠上喉管。
后視鏡里映出一張扭曲的臉——慘白的皮膚上，淚水正順著下巴大顆大顆地砸在西裝褲上，洇出深色的圓點。
"死者頸部有勒痕...需要您配合調(diào)查...商先生您在聽嗎？"
警察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逐漸遠去，
只剩下幾個零星的詞語刺進商晏的耳膜——"死者"、"解剖"、"身份確認"......
"別動他！"
商晏突然對著手機嘶吼，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不準解剖......我馬上到......現(xiàn)在就去......誰也別動他！"
他的手指死死攥著手機，指節(jié)泛出駭人的青白色。
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夏融煦戴著金絲眼鏡，一絲不茍整理袖口的模樣，
那個連襯衫褶皺都要熨平的潔癖，那個被多看兩眼就會耳尖泛紅的害羞鬼，
怎么能......
怎么能就這樣躺在冰冷的解剖臺上？
他怎么能允許那些陌生人，解開他的衣服，劃開他的皮膚……
車子幾次啟動失敗，商晏的腳像灌了鉛一樣踩不穩(wěn)油門。
他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盤，掏出手機顫抖著叫了代駕。
二十分鐘后，當代駕司機拉開車門時，只見后座的男人西裝凌亂，通紅的眼睛里布滿血絲，手里緊攥著一部霧藍色的手機。
“淮西區(qū)交通肇事科”商晏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用最快的速度......"
車子駛向目的地的路上，商晏的腦子已經(jīng)亂成一團。
"再快點......"他盯著窗外飛逝的街景，每一個紅燈都像在凌遲他的神經(jīng)。
騙子！ 這是個新的騙局對嗎？
你沒死對吧，
你只是在報復我昨夜說了那些話，
你的同伙給我打詐騙電話對吧？
好，
你贏了，
怎么都行，
騙子，
回來！
繼續(xù)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