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腐爛世界的唯一光我叫林默,一個被神明遺棄在餐桌上的可憐蟲。這一切的開端,
是在十八歲生日那天,我吹滅蠟燭,
許下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愿望——“希望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東西”。然后,詛咒就降臨了。
從那天起,在我眼中,世界上所有正常的食物,都變成了不可名狀、令人作嘔的穢物。
香噴噴的烤雞,在我看來是一堆蠕動的蛆蟲,散發(fā)著尸體般的惡臭。晶瑩剔rou的米飯,
在我看來是一團團黏膩的蒼蠅卵,看一眼就想把胃給吐出來。清甜爽口的蘋果,
在我看來是一顆腐爛到流出墨綠色汁液的腫瘤,上面還趴著幾只肥碩的蟑螂。
而唯一能被我正常感知的“食物”,只有……糞便。是的,你沒看錯,
就是那種從生物消化道末端排泄出來的,被文明社會定義為最污穢的東西。只有它們,
在我的世界里,呈現(xiàn)出誘人的、正常的、甚至可以說是美味的形態(tài)。熱氣騰騰的,
如同剛剛出爐的巧克力熔巖蛋糕。干燥成塊的,宛如撒上了糖霜的堅果餅干。
甚至……稀疏柔軟的,也像是細膩順滑的慕斯。我瘋了,我真的以為我瘋了。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三天三夜,滴水未進。饑餓像一頭野獸,撕扯著我的理智,
我的胃酸幾乎要將我的食道燒穿。最終,在瀕死的邊緣,我屈服了。我沖進廁所,
對著馬桶里那塊被我視為“巧克力蛋糕”的東西,閉上眼睛,絕望地咬了下去。
沒有預想中的惡臭,沒有令人作嘔的口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香甜。
那一天,我一邊流著淚,一邊吃完了我人生中第一塊“蛋糕”。從那天起,
我的人生成了一場活生生的噩夢。我成了校園里最孤僻的怪人,永遠一個人躲在角落,
因為我無法和任何人一起進食。食堂,成了我的地獄。每次看到同學們大快朵頤,
我聞到的只有腐爛與腥臭,那種強烈的反差感,讓我?guī)子鲊I。
我只能依靠偷偷撿拾校園里流浪貓狗的排泄物為生,像一個見不得光的老鼠。
我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臉色蠟黃,眼神黯淡,仿佛生命之火隨時都會熄滅。
所有人都以為我得了厭食癥,或是某種怪病。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只是被困在了一個顛倒而荒謬的美食地獄里。
我以為我的人生就會這樣在陰暗的角落里腐爛、發(fā)臭,直到我徹底消失。直到,
邢曉蕓的出現(xiàn)。她就像一道光,蠻橫地撕開了我那腐臭世界的帷幕。邢曉蕓,
我們學校的校花,一個傳說中的存在。她有著一頭海藻般的烏黑長發(fā),
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仿佛透明,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清澈得能倒映出整個世界。
她是學生會主席,是所有老師眼中的寵兒,是無數(shù)男生午夜夢回的對象。
我們本該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然而,那天下午,在我最狼狽的時候,她找到了我。
我正躲在廢棄教學樓后面的小樹林里,小心翼翼地從一片落葉下,
捏起一塊流浪貓留下的、在我看來像是“黑森林蛋糕”的東西?!傲帜瑢W?
”一個清脆如風鈴般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我嚇得渾身一僵,
手里的“蛋糕”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我驚恐地回頭,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邢曉蕓。
夕陽的余暉灑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光暈,美得像一幅不真實的畫。
她看到了我手邊的東西,也看到了我蒼白如紙的臉。我以為她會尖叫,會厭惡地逃開,
或者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我。但她沒有。她的眼神里,沒有鄙夷,沒有恐懼,
只有一絲……難以察異的憐憫和好奇?!澳恪I了嗎?”她輕聲問,聲音溫柔得像羽毛。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羞恥和絕望像潮水般將我淹沒,我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我抓起書包,
轉身就跑,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老鼠。我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她會把這當成一個噩,
然后徹底將我遺忘。但我錯了。第二天,她又來了。她提著一個精致的保溫飯盒,
在全校同學詫異的目光中,徑直走到了我這個“孤僻怪人”的座位前。“林默,
我給你帶了午飯?!闭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我們身上。
我驚慌失措地看著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飯盒,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那飯盒里飄出的香味,
在別人聞來是多么誘人,但在我鼻子里,卻是一股濃烈的、混合著下水道和腐肉的惡臭。
“我……我不吃?!蔽覊旱吐曇簦瑤缀跏菑难揽p里擠出這幾個字。“你必須吃。
”邢曉蕓的態(tài)度卻異常堅決,她打開飯盒,里面是精致的糖醋排骨和翠綠的西藍花。
但在我眼中,那是一盤扭動的白色蛆蟲,和幾棵長滿了黑色霉斑的、腐爛的“小樹”。
“拿走!快拿走!”我控制不住地干嘔起來,臉色瞬間變得比死人還難看。
周圍的同學開始竊竊私語,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不解?!傲?默你什么意思啊?
?;ńo你送飯你還這副德行?”“就是,裝什么裝,給臉不要臉!
”邢曉蕓卻完全無視了周圍的聲音,她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了然?!霸瓉硎沁@樣……”她輕聲自語,然后蓋上飯盒,
對我說:“跟我來?!彼鹞冶涞氖滞?,不顧我的掙扎,把我?guī)щx了教室,
來到了那個我們初遇的小樹林?!澳愕摹 ?,不是厭食癥,對嗎?”她看著我,
一字一句地問。我渾身一震,驚恐地看著她,仿佛內心最深處的秘密被人窺探。
“你……你怎么知道?”她沒有回答,而是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用油紙包著的小東西,
遞給我?!澳銍L嘗這個?!蔽液傻亟舆^來,那東西入手溫熱,形狀像一塊小小的餅干。
在我的詛咒視界里,它沒有呈現(xiàn)出任何腐爛或污穢的形態(tài),
就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看起來很正常的餅干。我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一股久違的、純粹的、屬于真正食物的香氣,瞬間在我的味蕾上炸開。那是小麥的烘焙香,
混合著淡淡的奶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甜,簡單,卻又美好得讓我熱淚盈眶。
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大口大口地將那塊小小的餅干吃掉,
仿佛那是全世界最美味的東西。吃完后,我抬起頭,用一種看神明般的眼神看著邢曉蕓。
“這……這是什么?”“一個實驗品。”邢曉蕓的臉上露出一抹復雜的微笑,“看來,
我的猜測是對的?!彼曋?,琥珀色的眸子里閃爍著智慧與堅定的光芒,
說出了一句讓我永生難忘的話?!傲帜愕脑{咒,或許我可以幫你解開。
”2 名為“救贖”的特制便當從那天起,我的世界被撕開了一道名為邢曉蕓的口子,
陽光第一次照了進來。她真的開始為我“制造”食物。那是一種很奇特的烹飪方式,
我完全無法理解。她會收集一些在我看來很正常,但在普通人眼中絕對無法食用的東西。
比如,枯萎的落葉、干燥的泥土、碾碎的石子,甚至是一些無毒的昆蟲。
她就像一個神秘的女巫,在她的秘密“廚房”——學校的廢棄化學實驗室里,
進行著匪夷所思的調配。她會用研缽將這些東西磨成粉末,用特定的比例混合,
加入一些我看不懂的液體,然后用酒精燈小心翼翼地烘烤。最后,那些原本毫無關聯(lián)的東西,
就會變成一塊塊在我眼中可以正常食用的“餅干”或“能量棒”。它們沒有驚為天人的美味,
只是保留了食物最原始、最質樸的味道,但對我而言,這已是天賜的恩典。每天中午,
她都會準時出現(xiàn)在小樹林里,帶著一個樸素的便當盒,里面裝著我一天的“口糧”。
我終于可以不用再像老鼠一樣,去翻找那些令人作嘔的“穢物蛋糕”。
我第一次體會到了“被投喂”的幸福感?!敖裉斓摹灨伞?,
是用風干的蒲公英和少量黏土做的,可以補充一些微量元素。”她會一邊看我吃,
一邊像個營養(yǎng)師一樣介紹?!懊魈斓摹芰堪簟?,我打算試試加入一些碾碎的蟬蛻,
書上說那富含甲殼素和蛋白質?!蔽依峭袒⒀实爻灾?,
含糊不清地問她:“為什么……為什么要幫我?”我們非親非故,
我只是一個誰都避之不及的怪人。邢曉蕓聞言,沒有立刻回答,她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目光悠遠,仿佛穿透了我的身體,看到了別的什么?!耙驗?,”她頓了頓,輕聲說,
“我好像……在你身上看到了我一個故人的影子?!彼恼Z氣里帶著一絲我聽不懂的悵然。
“故人?”“嗯,一個很久以前的朋友?!彼芸焓諗苛饲榫w,對我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
“別想那么多了,快吃吧,看你瘦的?!痹谒摹巴段埂毕?,
我的身體狀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我的臉色不再蠟黃,漸漸有了血色,
原本瘦到脫形的身體也長回了一些肉,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名為“希望”的光。
我們在校園里的關系,也成了一個無解的謎。所有人都看到,高高在上的校花邢曉蕓,
幾乎是“包養(yǎng)”了全校最孤僻的怪人林默。流言蜚語像野草一樣瘋長。
有人說我是不是抓住了邢曉蕓什么把柄,勒索她。有人說邢曉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就喜歡我這種病態(tài)的類型。更有人惡毒地猜測,我們之間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金錢交易。
面對這些,邢曉蕓永遠都置若罔聞。她依舊每天給我送飯,依舊在無人的角落陪我說話,
用她獨有的方式,將我與那個充滿惡意的世界隔離開來。而我,除了依賴她,別無選擇。
我的情感,也在這種奇特的“投喂”關系中,悄然發(fā)酵。我開始期待每天中午的到來,
期待看到她的身影,期待聽到她的聲音。她對我來說,已經不僅僅是食物的提供者,
更是我的救世主,是我腐爛世界里唯一的光。我開始不滿足于僅僅是被動地接受。
我也想為她做點什么。但我能做什么呢?我只是一個被詛咒的廢物?!傲帜?,你的詛咒,
或許并不是偶然?!币粋€陽光和煦的午后,
邢曉蕓一邊看著我吃她新研制的“蚯蚓干肉松飯團”,一邊說出了這句話。
我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她。“什么意思?”“我在調查。
”她琥珀色的眸子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認真,
“我翻閱了我們家所有關于‘異食癖詛咒’的古籍。”“你們家?”我抓住了關鍵詞?!班牛?/p>
我家?!彼谷坏攸c點頭,“我們家……算是一個比較古老的,
處理這類‘異常事件’的家族?!蔽冶贿@個信息震驚了,一時間忘了咀嚼嘴里的“飯團”。
一個傳承古老的神秘家族?聽起來就像是小說里的情節(jié)。“書上記載,
這種‘味覺顛倒’的詛咒,極為罕見和惡毒,它并非隨機降臨,
而是需要一個‘媒介’和強烈的‘惡意’作為觸發(fā)條件?!薄懊浇椋俊蔽野櫰鹈碱^,
努力回想我生日那天發(fā)生的一切。吹滅蠟燭,許下愿望,然后……世界就顛倒了。
“你生日那天,除了家人,還接觸過什么特別的人,或者收到過什么特別的禮物嗎?
”邢曉蕓循循善誘地問。我仔細地在記憶的廢墟里搜尋。父母的禮物是新的游戲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