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兒多放半杯水，?。俊彼恼Z氣并非責(zé)備，

更像是一種不經(jīng)意的、對生活細(xì)節(jié)的微小調(diào)整指令。林玉蘭沒再說話，

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算作聽見了。她繼續(xù)安靜地吃飯，每一口都咀嚼得很仔細(xì)，

仿佛要將食物里最后一絲養(yǎng)分都壓榨出來。她的目光掠過自己面前那碟幾乎沒怎么動的青菜，

又落在丈夫碗里那明顯多些的咸魚上，最終，落回自己碗里濃稠的粥。廚房窗外的夜色，

濃重得化不開。晚飯后，陳建國照例靠在沙發(fā)上看電視。林玉蘭在廚房洗碗。

水龍頭開到最小，細(xì)細(xì)的水流如同一條透明的絲線。她先用收集的淘米水過第一遍碗碟，

再用少量自來水沖洗，最后，用一塊干燥得沒有一絲水汽的純棉抹布，

把每一只碗、每一只碟子、每一雙筷子都擦得锃亮，不留一個水痕，然后才放進碗櫥。

碗櫥里，所有的碗碟都按大小、種類排列得如同等待檢閱的士兵。做完這一切，她走進臥室。

陳建國還在客廳，電視的聲音隱隱傳來。她走到靠墻的老式三門衣柜前，

輕輕拉開最下面一扇柜門。一股淡淡的、混合著樟腦丸和布料久置的陳舊氣息飄散出來。

里面整齊地疊放著厚重的冬衣和被褥。她蹲下身，伸手探向最里面，

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謹(jǐn)慎，摸索著，從幾床厚實的、帶著輕微霉味的棉花胎下面，

拖出幾個沉甸甸、方方正正的舊餅干鐵盒。鐵盒有些年頭了，原本鮮艷的圖案早已褪色磨損，

邊角也有些銹跡。她將它們一個一個拿出來，在冰涼的地板上排開。然后，

她打開其中一個鐵盒的蓋子。里面沒有餅干，只有錢。一沓沓、一卷卷、一枚枚的錢，

被分門別類、整整齊齊地碼放著。有最大面額的紅鈔，更多的是綠鈔、藍鈔，

還有捆扎得整整齊齊的硬幣卷。紙幣按照面額大小、新舊程度排列，邊緣對齊，

像用尺子比劃過一樣；硬幣則按面值分裝在透明的小塑料袋里，再卷成緊緊的卷。盒子底部，

甚至鋪著一層干燥劑小包。林玉蘭枯瘦的手指，帶著一種奇異的溫柔和力量感，

輕輕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