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車平穩(wěn)地行駛在霓虹閃爍的夜色中，車窗隔絕了城市的喧囂，卻隔不開車廂內那令人窒息的低氣壓。夏靈稚緊握著那張已經失去涼意的濕巾，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父親夏振宏暴怒的余音仿佛還在耳邊回蕩，母親林婉清帶著哭腔的擔憂也清晰可辨。她閉著眼，靠在椅背上，額角殘留的、已經干涸黏膩的奶茶漬像一塊丑陋的烙印，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甜膩氣息。每一次呼吸，都似乎能將那可怕的熱浪和刺耳的尖叫重新拉回眼前。
“夏小姐?！钡统疗届o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夏靈稚睜開眼。季沉舟不知何時已經摘下了墨鏡，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正看著她。他沒有遞水，也沒有多余的安慰話語，只是將一部小巧的、屏幕亮著的平板電腦遞到她面前。
屏幕上顯示著實時監(jiān)控畫面。是夏家別墅的入口、花園、以及她臥室外的走廊。畫面清晰穩(wěn)定，幾個穿著安保制服、氣息精悍的身影在不同的監(jiān)控節(jié)點上有序地巡視著，動作專業(yè)而利落。別墅燈火通明，如同一個戒備森嚴的堡壘。
“外圍警戒已提升至最高等級。所有通道完成二次排查。您父母的安全同樣在保障中?！奔境林鄣穆曇羝椒€(wěn)無波，卻像一股沉穩(wěn)的力量，注入她狂亂的心緒，“到家后，您可以選擇先沐浴休息?！?/p>
他沒有問“你還好嗎”，沒有說“別怕”。他用最直接、最專業(yè)的方式告訴她：安全壁壘已經鑄就，威脅已被隔絕在外。這是他的語言，他的承諾。
夏靈稚看著屏幕上那些無聲守護著家園的身影，又看向季沉舟沉靜的眼眸。那股從潑奶茶事件后就一直盤旋在心口的驚悸和后怕，似乎被這無聲的保障稍稍壓下去了一些。她點了點頭，接過平板，指尖觸碰到冰冷的屏幕邊緣，帶來一絲真實的觸感。“謝謝?！甭曇粢琅f有些啞。
車子駛入夏家別墅的大門，厚重的雕花鐵門在身后緩緩合攏，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仿佛將外界的惡意徹底隔絕。夏靈稚推開車門，腳步有些虛浮地踏上熟悉的地面。
“靈稚！”林婉清幾乎是撲了上來，一把將女兒緊緊抱住，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和哭腔，“嚇死媽媽了！嚇死媽媽了！有沒有燙到？??？快讓媽媽看看！”她緊張地檢查著女兒的臉頰、手臂，手指冰涼。
夏振宏站在門廳的燈光下，臉色鐵青，像一塊即將爆裂的寒冰。他沒有像妻子那樣上前，但那周身散發(fā)出的、幾乎凝成實質的怒火和威壓，比任何言語都更具沖擊力。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夏靈稚略顯狼狽的樣子，最終落在了緊隨其后下車、如同一座沉默山巒般的季沉舟身上。
“季先生?！毕恼窈甑穆曇舻统恋每膳拢恳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冰碴，“今晚的事，我要一個詳細的報告。所有涉事人員，包括那個瘋女人背后指使的蛛絲馬跡，給我查！挖地三尺也要查清楚！”
“是，夏先生?！奔境林畚⑽㈩h首，聲音依舊平穩(wěn)，“現(xiàn)場情況、涉事人員身份、以及初步調查方向，我會在半小時內整理完畢呈交。警方那邊，節(jié)目組已經介入，后續(xù)我會跟進。”
夏振宏重重地哼了一聲，目光重新回到夏靈稚身上，那眼神里充滿了心疼、憤怒，還有一種即將失控的、屬于頂級掠食者的毀滅欲：“靈稚，你先跟你媽上去休息。剩下的事，交給爸爸。”他轉向管家老陳，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老陳！立刻聯(lián)系星耀公關的趙總，還有世通傳媒的張董！讓他們現(xiàn)在！立刻！馬上！到我書房來！通知公司法務部全體待命！還有，聯(lián)系所有和我們有合作的媒體平臺，我要看到關于蘇薇縱容粉絲行兇、威脅藝人安全的新聞，在明天早上之前，鋪滿所有頭條！我要讓她徹底……”
“爸！”夏靈稚猛地打斷了父親的話。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瞬間割裂了父親暴怒的指令。
她輕輕掙脫母親的懷抱，站直了身體。臉上殘留的蒼白尚未褪盡，甚至額角那點污漬還在，但她的眼神卻變了。不再是驚惶，不再是脆弱，不再是半年前那個在父親怒火前懇求“讓我自己處理”的女孩。那里面燃燒著一種冰冷的、沉淀到極致的火焰，幽藍而危險。
客廳里璀璨的水晶燈光落在她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隱在陰影中，勾勒出一種近乎冷酷的決絕。
夏振宏和林婉清都愣住了，看著女兒眼中那從未有過的、令人心悸的光芒。
“封殺她？”夏靈稚重復著父親的話，唇角緩緩勾起一個極淺、極冷的弧度。那笑容沒有絲毫暖意，反而像冰原上裂開的縫隙，透著刺骨的寒意。“動用家里的資源，砸錢買通稿，施壓平臺和資方，讓她接不到戲，上不了節(jié)目，徹底消失在公眾視野？”
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回蕩在空曠的門廳里，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嘲諷。
“然后呢？”她向前走了一步，目光直視著父親，“然后所有人就會說，看，夏家果然出手了，雷霆手段封殺‘無辜’的蘇薇！夏靈稚果然是仗著家世橫行霸道、打擊報復！她心虛了！她怕了！那些不明真相的路人，會覺得誰更可憐？是她這個被‘資本’打壓的‘受害者’，還是我這個‘罪有應得’的心機女？”
夏振宏濃眉緊鎖，眼神銳利如刀：“靈稚！她差點毀了你！”
“她毀不了我！”夏靈稚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狠厲，眼底的冷焰熊熊燃燒，“她潑過來的奶茶，被季先生擋下了！她潑過來的臟水，還在網(wǎng)上！但那些臟水，只能證明她的卑劣和下作！證明她粉絲的瘋狂和無腦！”
她深吸一口氣，胸腔劇烈起伏，那冰冷的火焰似乎要將她整個人都點燃。
“讓她消失？太便宜她了，爸?！彼穆曇粲值统料氯ィ瑓s帶著更深的、令人膽寒的力量，一字一頓，如同淬毒的冰凌砸在地上，“我要的，不是讓她消失。我要她，身、敗、名、裂！”
最后四個字，她說得極慢，極重，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淬了火的鋼釘，狠狠楔入空氣。
“我要讓所有人看清楚，她蘇薇，這個被粉絲捧上天的‘人美心善’的偶像，骨子里到底是什么貨色！我要撕下她那張?zhí)搨蔚拿婢?，把她所有見不得光的骯臟事，一件一件，血淋淋地攤在太陽底下！我要讓她引以為傲的事業(yè)、名聲、粉絲的崇拜，全都變成埋葬她的墳墓！我要她親身體會，什么叫從云端跌落泥潭，什么叫真正的絕望！這才是我要的！”
她的聲音并不歇斯底里，反而帶著一種可怕的平靜和清醒。那里面蘊含的恨意和決心，如同萬年寒冰下奔涌的熔巖，冰冷的外表下是足以焚毀一切的核心。
夏振宏和林婉清徹底被震住了。他們看著眼前這個仿佛一夜之間脫胎換骨、渾身散發(fā)著玉石俱焚般冰冷鋒芒的女兒，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這還是他們記憶中那個有些倔強、有些天真、需要他們保護的靈稚嗎？
季沉舟站在夏靈稚側后方一步之遙的陰影里，如同沉默的磐石。墨鏡已經收起，那雙深邃的眼眸清晰地映照著夏靈稚挺直而決絕的背影。在她吐出“身敗名裂”四個字時，他平靜無波的眼底，極快地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瀾。那不是驚訝，更像是一種確認，一種看到獵物終于亮出獠牙的、帶著職業(yè)性評估的銳利光芒。他的嘴角，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
“靈稚……”林婉清被女兒眼中的狠絕嚇到了，聲音帶著擔憂和后怕，“你……你別做傻事啊！那種人，不值得你……”
“媽，你放心?！毕撵`稚轉過頭，看向母親，眼中的冷焰稍稍收斂，但那份決心依舊清晰如鐵，“我不會做違法的事。我會用這個圈子里的規(guī)則，用他們最在乎的東西，堂堂正正地，把她踩下去?！彼哪抗鈷哌^父親，“爸，你答應過我的，給我時間，讓我自己處理。這次，請你們相信我?！?/p>
夏振宏緊盯著女兒，胸膛起伏。女兒眼中的那份冰冷和狠厲，讓他感到陌生，卻也讓他看到了某種……屬于夏家血脈的、被逼到絕境后才會爆發(fā)出來的強硬。他沉默了許久，那滔天的怒火似乎被女兒眼中那更冷、更決絕的火焰壓了下去。最終，他重重地、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又像是做出了某種艱難的決定。
“好?！毕恼窈甑穆曇艋謴土松探绱罄械某练€(wěn)，但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擔憂，“你放手去做。但記住，安全是底線！有任何需要，家里是你最后的保障！”他再次看向季沉舟，眼神凝重，“季先生，靈稚的安全，就交給你了。任何風吹草動，我要第一時間知道！”
“明白?！奔境林垲h首，聲音沉穩(wěn)如初，“職責所在?！?/p>
回到自己那間寬敞卻依舊空曠的臥室，夏靈稚反鎖了門。她沖進浴室，打開花灑，讓滾燙的水流劈頭蓋臉地沖刷下來。她用力搓洗著額角、脖頸、手臂上那早已不存在的奶茶漬，仿佛要洗掉所有粘膩的觸感、惡心的氣味和當眾被羞辱的烙印。水流聲掩蓋了她壓抑的、如同受傷小獸般的嗚咽。
洗完澡，她裹著浴袍出來，頭發(fā)濕漉漉地滴著水。她沒有開大燈，只擰亮了床頭一盞光線柔和的臺燈?；椟S的光線籠罩著她，在墻壁上投下孤獨而倔強的剪影。
她拿出那個幾乎被遺忘的平板電腦，手指因為殘留的激動和冰冷的決心而微微顫抖。她點開一個特殊的加密瀏覽器，輸入了一長串復雜到令人眼暈的網(wǎng)址。頁面跳轉，進入了一個風格極其簡潔、甚至有些簡陋的純黑色界面。沒有多余的裝飾，只有一個搜索框和一個登錄入口。
暗網(wǎng)入口。
這是她之前通過母親林婉清那位在灰色地帶頗有人脈的遠房表舅，獲取的渠道。懸賞，是她復仇計劃的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她需要足以一擊致命的武器。
她在搜索框里，緩慢而清晰地輸入：
“蘇薇。黑料。實錘證據(jù)。最高優(yōu)先級。”
手指懸停在發(fā)送鍵上，停頓了幾秒。她知道，一旦按下，就沒有回頭路了。她將要踏入的，是一個更加黑暗、更加危險的領域。但腦海中閃過奶茶潑來的瞬間，閃過蘇薇粉絲那張扭曲瘋狂的臉，閃過陸辰后退的身影，閃過網(wǎng)絡上那些永無止境的辱罵……那冰冷的火焰再次升騰，燒毀了最后一絲猶豫。
她重重地按下了發(fā)送鍵。
屏幕上彈出一個對話框，要求輸入懸賞金額和具體要求。夏靈稚沒有絲毫猶豫，輸入了一個足以讓任何人瞠目結舌的天文數(shù)字。在具體要求欄，她一字一句地敲入：
“需要無可辯駁的實證：影視資源交易證據(jù)（錄音、錄像、轉賬記錄）、私下不當言論（貶低同行、粉絲、涉及敏感話題）、私生活混亂實錘（清晰照片、視頻）、任何涉及法律底線的行為證據(jù)。要求：絕對真實，來源可靠，可驗證?！?/p>
點擊確認。屏幕上顯示：“懸賞已發(fā)布，等待接單。”
做完這一切，夏靈稚靠在床頭，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平板電腦的幽光映著她蒼白的臉，眼底卻燃燒著那兩簇幽藍冰冷的火焰。這只是開始。
第二天清晨，天還未完全亮透。夏靈稚換上了一身簡潔利落的黑色運動服，扎起高高的馬尾，素面朝天。她推開臥室門，不出意外地看到季沉舟如同精確的生物鐘般，已經靜立在走廊的窗邊。
“季先生，”夏靈稚的聲音帶著一夜未眠的沙啞，但眼神卻異常清亮銳利，“我需要開始體能訓練。高強度。能指導我嗎？”
季沉舟轉過身，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看到了她眼底的火焰和那份破釜沉舟的決心。他沒有問為什么，沒有質疑她能否堅持，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可以。請跟我來?！?/p>
別墅的地下室被改造成了一個設施齊全的私人健身房。冰冷的金屬器械在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
季沉舟沒有多余的廢話，直接進入狀態(tài)：“先熱身。慢跑十五分鐘，坡度5，速度6?！?/p>
夏靈稚踏上跑步機。初始的速度對她而言并不算快，但身體因為長期的壓抑和缺乏系統(tǒng)鍛煉，很快就感到了吃力。汗水很快浸濕了額發(fā)，呼吸變得急促。
“調整呼吸，三步一吸，三步一呼。保持節(jié)奏?！奔境林鄣穆曇粼谂赃呿懫?，冷靜得像在陳述客觀事實。
十五分鐘結束，夏靈稚已是氣喘吁吁。
“核心力量訓練。平板支撐，三組，每組力竭?！奔境林垩院喴赓W。
夏靈稚依言趴下，手肘撐地。不到三十秒，核心肌肉就開始劇烈顫抖，酸痛感如同潮水般涌來。
“腰部下沉了。核心繃緊，想象身體是一條直線?！奔境林鄣穆曇艟驮诙?。他沒有伸手糾正，只是精準地指出問題。
夏靈稚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繃緊腹部。汗水順著下巴滴落在墊子上。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長。
“堅持。突破極限點。”季沉舟的聲音沒有波瀾，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第一組結束，夏靈稚幾乎是癱倒在地，大口喘著氣，眼前陣陣發(fā)黑。季沉舟只是遞過來一瓶水和一條毛巾，靜靜地看著她恢復。
第二組，第三組……每一次力竭倒下，都伴隨著肌肉撕裂般的痛苦和強烈的嘔吐感。但每一次，當她掙扎著爬起來，重新?lián)纹鹕眢w時，季沉舟那雙沉靜的眼眸都在注視著她，沒有催促，沒有憐憫，只有純粹的觀察和等待。
“接下來，基礎格斗防御動作。”季沉舟等她稍微緩過氣，再次開口。他親自示范了幾個簡潔有效的防御姿勢——格擋、閃避、掙脫束縛?！皠幼饕?，要準，發(fā)力在核心，不在手臂。再來！”
夏靈稚模仿著他的動作，起初笨拙而僵硬。季沉舟會直接上前，用帶著拳套的手（力道控制在不會真正傷害她的程度）模擬攻擊，逼迫她做出反應。
“慢了！擋！”
“側身！重心穩(wěn)??！”
“發(fā)力！不是讓你躲，是讓你創(chuàng)造反擊空間！”
他的指令簡潔而凌厲，如同出鞘的刀鋒。汗水模糊了夏靈稚的視線，肌肉的酸痛感深入骨髓，每一次格擋和閃避都伴隨著身體痛苦的呻吟。但她死死咬著下唇，眼神里那冰冷的火焰越燒越旺。每一次被擊打到踉蹌，她都怒吼著再次站穩(wěn)，更兇狠地撲上來練習。
當季沉舟一個模擬的直拳再次被她勉強格開，震得她手臂發(fā)麻時，夏靈稚終于力竭，雙腿一軟，重重地跪倒在訓練墊上。汗水如同小溪般從她額角、鬢邊流下，滴落在深色的墊子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她劇烈地喘息著，胸口像風箱般起伏，肺葉火辣辣地疼。
季沉舟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他摘下拳套，蹲下身，目光平視著她。
夏靈稚抬起頭，汗水順著睫毛流進眼睛里，刺得生疼。透過朦朧的水光，她看到季沉舟那雙深邃的眼眸。里面沒有嘲諷，沒有失望，只有一種近乎純粹的審視，以及……一絲極其隱晦的、幾乎無法察覺的……認可？
“今天就到這里。”他低沉的聲音響起，依舊平穩(wěn)，“拉伸。明天繼續(xù)?！?/p>
他站起身，向旁邊放著的運動飲料走去。
夏靈稚依舊跪在墊子上，劇烈的喘息漸漸平復。身體如同散了架一般，每一塊肌肉都在尖叫著抗議。但一種奇異的、久違的感覺，卻在疲憊和疼痛的最深處，悄然滋生。
那是一種力量感。
一種通過自身意志，對抗極限，掌控身體，哪怕遍體鱗傷也絕不倒下的、實實在在的力量感。這力量感，遠比父親的雷霆之怒，更能支撐起她心中那名為“復仇”的冰冷火焰。
她看著季沉舟拿著飲料走回來的沉穩(wěn)身影，看著他遞過來的那瓶冰涼的液體。這一次，她沒有立刻去接。她撐著酸軟的手臂，用盡全身力氣，自己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盡管身體還在微微顫抖，但她的脊背挺得筆直。
汗水浸透的運動服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細卻不再單薄的輪廓。蒼白的臉上，那雙燃燒著冰冷火焰的眼眸，亮得驚人。
她伸手，接過了那瓶水。指尖觸碰到他遞來的瓶身，冰涼的溫度順著指尖蔓延，卻奇異地與她體內那股新生的、滾燙的力量交融在一起。
淬火，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