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和吳惠芬正聊著，氛圍看似融洽。
“鈴鈴鈴……”
高育良的電話響了。
他拿起一看，是侯亮平打來的。
電話那頭，侯亮平語氣急切：“老師啊，我在京城還只是個處長。
在京城揮出去一塊板磚，就能拍到一個處長。
祁同偉都當上廳長了，陳海也是反貪局局長。
老師，我想去漢東工作，我也想進步??！”
高育良眉頭微皺，不緊不慢道：“猴子，你急什么急，先把小艾伺候好、哄開心咯。
你岳父啊，早晚能幫你，你個猴崽子著哪門子急。
很多人一輩子也就只是個科員。你別急?！?/p>
“好的，老師，要是有機會，你可一定記得幫幫我呀！我太想進步了?！?/p>
高育良敷衍地應(yīng)著：“好的，猴子。先這樣，我手機馬上沒電了，改天再聊?！?/p>
說罷，便掛斷了電話。
剛打電話的時候，開著免提，吳惠芬自然是聽的清清楚楚。
“育良，亮平不也是你的得意學生嗎？還差點和芳芳在一起，成為你的女婿。
我聽著火藥味怎么這么重啊！”
高育良臉色一沉，冷哼一聲：“惠芬，侯亮平就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以后，離他遠點。
當年，他為什么沒有選擇芳芳，還不是為了抱上鐘家的大腿。
侯亮平把芳芳傷的不輕。
這種人，咱們以后要保持距離?！?/p>
吳惠芬輕輕嘆了口氣，眼神中透著一絲無奈：“唉，人心隔肚皮，真真假假，誰又能說得清呢。”
高育良緩緩搖頭，神色有些落寞：“這就是現(xiàn)實，在權(quán)力和利益面前，什么都可能變味。侯亮平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軟飯男?！?/p>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如果沒有共同的利益，吳惠芬也不可能和他心平氣和的坐而論道。
一時間。
陷入短暫的沉默。
暖黃的燈光柔和地灑下，高育良與吳惠芬挨著坐在沙發(fā)上。
茶幾上擺著一本略顯陳舊的《萬歷十五年》。
半晌，高育良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緩緩說道：“惠芬，我們也好幾年沒像這樣靜下心來聊聊了，就像以前一樣，談?wù)劇度f歷十五年》，怎么樣？”
和小高上床，本質(zhì)上是高育良交給趙家的投名狀。
至于小高對于《萬歷十五年》所謂的見解多么的深刻，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或者說是高育良從高小鳳那里獲得的情緒價值。
如果論對于歷史的見解，高小鳳給吳惠芬提鞋都不配。
吳惠芬點點頭：“好的，育良。”
高育良輕輕翻開書頁，神色透著幾分感慨：“惠芬，這《萬歷十五年》寫得著實精妙。表面上看，萬歷十五年不過是平平無奇的一年，可黃仁宇先生卻從這一年入手，牽出大明王朝種種癥結(jié)?！?/p>
吳惠芬微微點頭，目光落在書上，接過話茬：“對啊，難得一見的好書。
書中從萬歷皇帝、張居正、海瑞等不同人物角度，展現(xiàn)出明朝在制度、經(jīng)濟、文化等方面的積弊。
你就說張居正，生前大刀闊斧改革，一條鞭法讓國庫充盈，看似力挽狂瀾，實則觸動諸多利益，死后便被清算，家破人亡，實在令人唏噓。
他一心為國，卻落得如此下場，可見改革之路，從來都不容易?！?/p>
高育良扶了扶眼鏡，若有所思道：“這也反映出明朝體制的僵化，哪怕有張居正這樣的能臣，以霹靂手段推行改革，也難以扭轉(zhuǎn)乾坤。
明朝的文官集團勢力龐大，盤根錯節(jié)，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而萬歷皇帝，本有一腔抱負，想做出一番功績，卻在文官集團的掣肘下，諸多政令難以推行，逐漸心灰意冷，怠于朝政，大明江山便在這無聲中走向衰落?！?/p>
吳惠芬點點頭，又搖搖頭：“育良，海瑞也是個值得玩味的人物。他一生清廉，剛正不阿，在當時的官場可謂是一股清流。
可他的行事風格，雖符合道德標準，卻與現(xiàn)實官場格格不入。
他想以一己之力改變官場風氣，終究是孤掌難鳴?！?/p>
高育良微微皺眉，認同道：“沒錯，海瑞這種理想化的清官，在那個大環(huán)境下，更像是一個符號。
明朝后期，土地兼并嚴重，吏治腐敗，社會矛盾尖銳，這些深層次的問題，不是海瑞式的人物能解決的。明朝的滅亡，實則是制度性的崩塌?！?/p>
吳惠芬微微點頭，眼神中帶著一絲感慨，放下茶杯：“是啊，時間過得真快。說起《萬歷十五年》，這本書里講的那些事兒，放在如今，竟也有些相似之處?！?/p>
不愧是歷史學教授，還會聯(lián)系現(xiàn)實。
高育良眼神一亮，仿佛找到了共鳴：“沒錯，你看這書里，表面上看似平常的一年，實則暗流涌動，各方勢力相互交織。
這就如同咱們漢東如今的局勢，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p>
吳惠芬思索片刻，說道：“育良，對啊！
萬歷皇帝雖居高位，卻受各方掣肘，很多事有心無力。
這次空降省委書記，說是要收拾趙家那幫人，誰知道會不會牽連更廣?！?/p>
高育良皺了皺眉頭，緩緩說道：“惠芬，你說得有道理。就像書里的文官集團，表面上尊崇皇帝，實則為了自身利益，結(jié)成朋黨。
趙立春在漢東為官20多年，這些年在漢東培植勢力，盤根錯節(jié)。
如今新書記一來，怕是要掀起一陣風暴。
我和同偉，還有漢大幫，都難免會被卷入其中?！?/p>
吳惠芬輕嘆一聲：“這官場啊，就像一個大棋局，一步錯步步錯。
張居正雖有改革之心，可最終也落得個悲慘下場。
育良，你得吸取教訓，不能重蹈覆轍?！?/p>
高育良神色凝重地點點頭：“我明白。張居正的改革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在這場風暴中，找準自己的位置，既能保全自己，又不能丟了原則?！?/p>
吳惠芬看著高育良，認真地說：“育良，我覺得咱們可以學學申時行。他懂得在各方勢力中周旋，平衡各方利益，雖不能有大作為，卻也能維持局面的穩(wěn)定。
你在漢東為官，是不是也該如此，別太鋒芒畢露，以免成為眾矢之的?！?/p>
高育良沉思片刻，說道：“惠芬，你這個想法有一定道理。但申時行的做法，也只是權(quán)宜之計。長期來看，治標不治本。
漢東的問題，積重難返，光靠周旋怕是不行。
不過，在這敏感時期，收斂鋒芒，低調(diào)行事，確實是個辦法?！?/p>
在聊書，聊歷史中，吳惠芬說的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翌日。
高育良和祁同偉搭乘飛機落地紅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