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懷疑我家鬧鬼了。我叫江念,目前是魔都一個悲慘的程序員社畜,
在魔都摸爬滾打近十年,好不容易才湊齊了首付在魔都買了個小房子,可剛搬進去沒多久,
我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房子里有大大的不對勁。“鬧鬼?”說話的是我弟弟江亦,
他正在魔都上大學(xué),周末放假的時候會來我的新家玩玩兒,此刻的他聽了我的描述后,
環(huán)顧四周,摸上了我的額頭,“沒發(fā)燒啊,咋說胡話呢。
”我無語地將他的手拍了下去:“我沒瞎說,這房子最近真的有些不對勁兒。
”“那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那鬼害你了?”我被江亦這話哽住了,
因為這些日子家中所發(fā)生的所有不對勁,都沒有要害我的意思,反而都是在幫我。
我記憶最深的一次是我加班到深夜,累得回家倒頭就睡。半夜突然被一陣冷風(fēng)驚醒,
這才嗅到一股刺鼻的煤氣味,我連忙沖進廚房,發(fā)現(xiàn)燃氣灶不知道什么時候開著,
火苗已經(jīng)熄滅,煤氣正源源不斷地往外泄露。我趕緊關(guān)掉閥門,打開窗戶通風(fēng)。就在這時,
我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兒。我明明是關(guān)著窗戶的,那股冷風(fēng)是從哪兒來的?類似的事情還有不少。
而且,最近越來越厲害,甚至家中有些物品的擺放位置都與我離家前的不同了。
江亦聽了我的話,聳了聳肩,面上仍是不相信之色:“你不會是最近加班太厲害精神錯亂,
產(chǎn)生幻覺了吧。我說老哥啊,你也沒必要這么拼啊。工作罷了,差不多就行了。
”我苦笑一聲,魔都這競爭力,眼看著我馬上就要奔三了,稍不注意就會被“優(yōu)化”,
身上還背著房貸,不趁著現(xiàn)在多掙點錢,等著以后喝西北風(fēng)嗎?“對了哥,你最近還頭疼嗎?
”江亦突然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神色,開口問道。頭疼是我的老毛病了,據(jù)我父母所說,
在我20歲的時候遇到了一群搶劫犯,他們用鋼筋猛擊了我的頭,
導(dǎo)致我有一部分的記憶缺失,還落下了時不時頭疼的痼疾?!白罱紱]疼過了,對了,
你今天不回寢室嗎?”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我家離他的學(xué)校還有一段距離呢。
“不了,今晚就在你這睡了?!苯嗍肿詠硎斓卮蜷_了我家客臥的門,“為了防止你害怕,
今晚就讓你弟弟我來會會你家的那個鬼?!薄叭ツ愕??!蔽倚αR一聲。我睡得不算踏實,
在凌晨的時候被一陣細微響動吵醒,是在廚房那里!理智告訴我應(yīng)該報警,可不知為什么,
我總是覺得家中的那個東西對我似乎沒有惡意。我躺在床上,仔細聽著。猶豫再三,
我還是決定起身去看看。我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抬頭便看見同樣出來的江亦,
他的手上還拿著一個板凳?!澳阋猜犚娏耸菃??”我壓低了聲音。江亦點了點頭:“哥,
恐怕是進賊了。按照你之前的說法,這說不定是個慣犯?!苯嗾f完就掏出手機準備報警,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搖了搖頭?!跋葎e打草驚蛇?!蔽疫€是想親自去看一看,
“我們倆先去廚房看一看,說不定是老鼠之類的。”江亦點點頭,將板凳拿得更緊了些。
我們兄弟兩人小心翼翼地貼著墻向廚房挪去。月光從廚房的窗戶斜斜地照進來,
眼前的一幕簡直將我們兄弟二人從前的一切三觀全部打碎。只見冰箱門開了又開,
一盒牛奶憑空而起,穩(wěn)穩(wěn)地落在料理臺上,緊接著就被送進了微波爐。視線轉(zhuǎn)移到餐桌上,
只見那上面已經(jīng)有一盤做好了的早飯。甚至煎雞蛋還做成了我最愛的溏心蛋。
我的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雙腿發(fā)軟。在看我身邊的江亦也沒好到哪里去,
他的嘴巴張的似乎能裝下一個雞蛋。我強撐著不讓自己逃走。不知為何,
這一幕讓我感到一絲莫名的熟悉,仿佛很久之前,也有一個人像這樣為我準備早餐。
“你…你是誰?”我顫抖著開口??諝馔蝗荒塘恕N腋杏X到一道視線落在我的身上,
那目光溫柔而悲傷,讓我的心莫名揪痛。二昨晚發(fā)生的一切都過于魔幻,
江亦一改昨日的態(tài)度,開始在網(wǎng)上瘋狂搜索關(guān)于鬼神的帖子。查了一整天,才開口道:“哥,
要不咱請個道士來看看吧?”道士是個蓄著胡子的中年男人,
聽了我們的描述后二話不說就拿起自己的家伙事兒跟我們回了家。
道士拿著羅盤在屋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我倒是挺冷靜的,
但江亦卻是全程皺著眉頭跟在那道士的身后。見道士自顧自地轉(zhuǎn)圈卻不說話,
江亦終于忍不住開口:“大師,您都轉(zhuǎn)了好幾圈了。這屋子里的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啊?
”“奇怪,還真是奇怪?!钡朗繉⒘_盤收了起來,看著我,“這屋子里確實住了一個靈體,
但并不是惡靈。”“什么意思?”道士話音剛落,江亦的眉頭似乎皺的更深了,
連忙開口追問道。我對于道士的話倒不是很吃驚,畢竟在和那靈體的相處過程的,
我并沒有感受到他的惡意?!拔夷芨惺艿揭还珊軓姷膱?zhí)念。
這個靈體似乎和你有著很深的羈絆,他舍不得離開你。”道士的目光一直在我的身上,
“他的力量越來越強了,你驅(qū)趕不走他,只有等他完成心愿,自然會去往生。
”力量越來越強了嗎?難怪之前他只能通過吹冷風(fēng)來喚醒我,
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觸碰我家中的物品了?!安皇牵髱?。真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活人和鬼共處一室總感覺怪滲人的。”江亦完全沒有辦法接受這個解決方案,抗議道。
道士笑了笑:“我覺得你不用擔(dān)心,這個靈體不會傷害他,反而一直在保護他?!蔽毅蹲×?,
一直在保護我?和我有著很深的羈絆?可我根本不記得認識什么已經(jīng)去世的人啊。
“該不會是他吧?”江亦小聲嘟囔著,那時的我并沒有聽清。送走道士后,
我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溫暖的光斑?;秀遍g,
我仿佛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光里,朝我微笑。那笑容溫柔地讓我心碎?!案纾氵€好吧?
要不咱們換個房子吧,我總覺得繼續(xù)住下去,不太好?!苯嘧谖疑磉?,擔(dān)憂地看著我。
我岔開了話題:“小亦,你說我是不是忘記了什么很重要的人?”江亦的神色突然變得復(fù)雜,
說話也變得支支吾吾了起來:“哥,你……你別亂想了。要不,這幾天我都不回學(xué)校了,
在這兒陪你吧?!薄靶∫啵慊厝グ?。哥都這么大的人了,再說了,
那道士不是說了他不會傷害我的嗎?”我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還是將江亦送了回去。
家中又剩我一個人了,我想了想,還是決定打個電話給父母問問,
說不定能從他們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班洁洁健扁忢懥巳暰捅唤油?,
母親的聲音從手機那一頭傳來?!靶∧畎?,怎么這個時候來電話啊,是有什么事兒嗎?
”“媽,我想問一問。我們家是不是有個和我關(guān)系很好的人去世了,但我不記得了。
是那次劫匪造成的嗎?”我將心中的疑慮一股腦全部說了出來,可電話那頭的母親,
明顯愣了半晌?!霸趺赐蝗幌肫饐栠@個啊,沒,沒有啊?!薄皼]有嗎?”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我有些失望?!靶∧畎?,你別嫌媽啰嗦,有些事情我還是要說的,你也老大不小了,
該帶個女朋友回來了。隔壁跟你從小長大的男孩兒,人家都有孩子了。
媽媽有時候看著他們一家其樂融融的樣子,真是羨慕……”沒等我媽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
我無奈地笑了笑,近些年許是自己的年紀上來了,父母的催婚一次比一次猛烈,
今年過年的時候,差點和父母掀桌吵一架。后來自己退了一步,初一就拖著行李箱回了魔都。
我一直用工作忙的理由來搪塞父母,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之所以不談戀愛不結(jié)婚,
最大的原因是我是個同性戀。這事兒我可不敢讓我父母知道,他們兩個都是傳統(tǒng)的中年人,
若是讓他們知道自家兒子如此“離經(jīng)叛道”,恐怕會直接將他送進精神病院里去。
我洗了個澡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澳阍趩??”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要說這話,
但我心中是希望他能給我些回應(yīng)的。偌大的魔都,自己一個人還是太孤單了。等了半晌,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給我反應(yīng)的時候,臥室里的窗簾動了動。我知道,這就是他給我的回應(yīng)了。
“晚安。”我笑了笑,和他道了晚安。又能照顧我,又能保護我,這樣的居家好鬼,
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留在家中似乎也不賴。三我做噩夢了,
夢中的我被困在一個陰暗的房間里,四周都是斑駁的墻壁,空氣中彌漫著腐爛的味道。
我蜷縮在角落里,渾身發(fā)抖。門外傳來腳步聲,還有男人粗魯?shù)慕辛R。
男人將門砸得砰砰直響:“你們這些惡心的同性戀,老子今天就要好好兒治治你們!
”我驚恐地往后縮,卻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有人從背后抱住我,在我耳邊輕聲說:“別怕,
有我在?!蔽蚁牖仡^看清那人的臉,可夢境突然扭曲,變成了一片血紅。
我聽見凄厲的慘叫聲,看見有人倒在地上,鮮血從他的身下蔓延開來?!安灰?!
”我猛然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淚流滿面。那個夢太真實了,就好像我自己真的被困住了一樣。
就在我驚魂未定之時,我感覺身邊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向我靠近,突然猛地抱住了我。
“是你嗎?”我試探性地開口,他沒有給我任何回應(yīng),只是將我抱得更緊了些,
他似乎是在安慰我嗎?“你究竟是誰?為什么對我有著這么大的執(zhí)念?”話音剛落,
我感受到他環(huán)住我的胳膊一愣,似乎在糾結(jié)什么。身上被抱住的感覺消失了,
他沒有給我答案??蛇@也讓我堅信,我絕對是忘了什么。我一口氣將今年的年假全部休了,
老板看見我的假條臉黑的就像農(nóng)村燒了好幾年沒清過灰的鍋底。
我知道他對我這個舉動很不滿意,但我態(tài)度堅決,這個事情我絕對要搞清楚。
我獨自一個人回了老家,沒跟父母說,也沒跟小亦說。臨行前,我看著空落落的房子,
輕聲說了幾句:“過幾天見?!弊詮穆犃四莻€道士的話后,
我開始想究竟是什么人對我有如此大的執(zhí)念,以至于死后還要守在我的身邊。
起碼在我已知的記憶中,沒有人會這么干。那莫不是在我失去的那部分記憶中嗎?
從前沒有往這方面細想,如今想來,每當(dāng)自己提及這段失落的記憶時,
父母臉上不自然的神色,就連江亦也不想和我談及。想要得知真相,
問他們怕是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情報,只有自己想辦法了。我回到了老家,
第一站去的就是警察局。搶劫本身就是重罪,若是再加上傷人那更是罪加一等,
在警察局里一定能查到有關(guān)的蛛絲馬跡。“你好,我是江念?!睂⒆约旱纳矸葑C遞給了警察,
說明了自己的來意。警察的效率很快,接過我的身份證后在機器上一刷,
我的所有信息全部顯示在了電腦上?!敖壬钦f您是被搶劫犯傷了頭部導(dǎo)致的失憶嗎?
”警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電腦,臉上滿是疑惑。
我的心中頓時感到一陣不安:“我父母是這么告訴我的。警察同志,您是查到了什么嗎?
”警察將電腦掰了過來,好讓我看清上面的信息:“江先生,根據(jù)我們的信息來看。多年前,
您確實腦部受過重擊,但并不是被搶劫犯所傷,而是被戒同所里的人員傷的。”“戒同所?
”我曾在網(wǎng)上看到過有關(guān)戒同所的信息,這個組織在國內(nèi)是違法的,但因為某些人觀點落后,
再加上聽信的戒同所人員的忽悠,將自己的孩子或是家人送了進去。若是到了戒同所里,
那面對的將會是無邊無盡的折磨,直到他們確定將你“治好”后,才會將你送回家。
警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將身份證遞還給我,開口說道:“這個戒同所之前還鬧出了人命,
后來接到報警,我們才知道那里面竟然是那樣的人間煉獄。”霎那間,我感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耳邊響起尖銳的喊叫聲。
如同電影一樣一幀一幀地在我眼前放過——鐵門、高墻、刺眼的白熾瞪、此起彼伏的哭喊聲。
我的頭疼得快要裂開,但我還是強撐著問道:“那個戒同所的位置……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