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搬進(jìn)“晨曦苑”小區(qū)7棟603的那天，是個秋老虎發(fā)威的下午?？諝怵こ韾灍?，
蟬鳴撕心裂肺。她拖著兩個巨大的行李箱，汗流浹背地站在電梯口，
額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臉頰上，心里盤算著等會兒得叫多少趟才能把剩下的家當(dāng)弄上來。
電梯門“?！币宦暣蜷_。一股帶著運動后汗水和陽光氣息的風(fēng)撲面而來。
一個穿著火紅籃球背心、身高腿長的年輕男孩抱著個籃球，像一陣風(fēng)似的從里面沖出來，
差點跟她撞個滿懷?！鞍?！”男孩反應(yīng)極快地側(cè)身閃開，籃球脫手，
“砰砰”幾下滾到墻角。他不好意思地?fù)蠐项^，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笑容燦爛得晃眼，
“抱歉抱歉！沒撞到你吧姐姐？”“姐姐？”林薇愣了一下，抬眼看他。很年輕的一張臉，
輪廓分明，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爽和蓬勃朝氣，汗水順著線條漂亮的下頜線滑落，
滴在鎖骨上。運動背心下的肌肉線條流暢緊實，充滿了力量感。那雙眼睛尤其亮，
像盛著夏末最后的熱烈陽光?！斑馈茨銝|西挺多，我?guī)湍惆桑俊蹦泻⒉坏人卮穑?/p>
已經(jīng)自來熟地彎腰，一手輕松拎起她那個最沉的行李箱，另一手撈起墻角的籃球夾在腋下，
“幾樓？”“六樓……603。謝謝。”林薇被他的熱情弄得有點懵，下意識地道謝。
看著他輕松提起自己使出吃奶勁才挪動的箱子，那流暢的手臂肌肉線條在眼前晃動，
她心里莫名跳了一下?！?03？巧了！我住602！咱是鄰居啊姐姐！”男孩更高興了，
聲音都拔高了幾分，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喜悅，“我叫程陽，程序的程，太陽的陽！
體院大三的！姐姐你呢？”“林薇。樹林的林，薔薇的薇。
”林薇被他過于明亮的笑容晃得有點不自在，報上名字，跟著他走進(jìn)電梯。狹小的空間里，
他身上的熱力和陽光氣息更加明顯?！傲洲苯?！”程陽從善如流，叫得極其自然，
“以后就是鄰居了，多多關(guān)照！”電梯到達(dá)六樓，他率先走出去，
熟門熟路地把她的行李箱放在603門口，動作利落。林薇掏出鑰匙開門，
程陽就抱著籃球倚在對面602的門框上，一點沒有要進(jìn)去的意思，
目光坦蕩又好奇地落在她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
林薇今天穿了件簡單的白色棉T和淺藍(lán)牛仔褲，勾勒出勻稱的曲線，因為搬家出汗，
臉頰微紅，幾縷碎發(fā)貼在頸側(cè)，有種不自知的慵懶風(fēng)情?！傲洲苯?，你一個人??？”程陽問。
“嗯?！绷洲焙喍痰鼗卮穑崎_門，一股新裝修的味道混合著灰塵撲面而來。
“那以后有啥力氣活，搬個東西修個水管啥的，盡管敲我門！”程陽拍著胸脯，笑容爽朗，
“保證隨叫隨到！我這身板，就是為人民服務(wù)的！”林薇被他逗得忍不住彎了下嘴角：“好，
先謝謝了?！边@弟弟，熱情得有點過分?！翱蜌馍叮 背剃柨粗旖悄悄ㄞD(zhuǎn)瞬即逝的笑意，
眼睛更亮了，“那……林薇姐你先忙！我回去沖個澡，一身汗味兒！”他揮揮手，
利落地轉(zhuǎn)身開門進(jìn)了602。門關(guān)上了，樓道里恢復(fù)安靜。林薇看著門口那個巨大的行李箱，
又看看對面緊閉的門，搖了搖頭，失笑。真是個……活力四射的弟弟鄰居。鄰居的關(guān)系，
在程陽積極主動的“為人民服務(wù)”精神下，迅速拉近。
他簡直像個24小時待命的物業(yè)小哥兼外賣員。林薇網(wǎng)購的大件家具到了，
配送員只肯送到樓下。她正對著那沉重的實木書柜發(fā)愁，602的門就開了。
程陽剛打完球回來，頭發(fā)還濕漉漉的，看到這情景，二話不說，招呼著配送員一起，
兩人吭哧吭哧就把書柜扛上了六樓，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放進(jìn)了林薇指定的位置。程陽額角掛著汗珠，
T恤緊貼在結(jié)實的后背上，線條分明?！靶∫馑?！”他喘著氣，接過林薇遞來的冰水，
仰頭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喉結(jié)滾動，帶著一種蓬勃的生命力，“下次有這種活兒，
直接喊我，別自己瞎折騰！”沒過兩天，林薇加班到深夜才回家，饑腸轆轆，
打開冰箱空空如也，正打算煮包泡面湊合，門被輕輕敲響了。她疑惑地打開門，
程陽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砂鍋站在外面，香味撲鼻?！傲洲苯?，
我媽剛讓人捎來的老家臘排骨燉藕湯，正宗得很！燉了一大鍋，我一個人喝不完，
倒了又可惜，你幫忙消滅點？”他笑得一臉真誠，眼神里卻帶著點小狡黠，
不容拒絕地把砂鍋塞到她手里，“還燙，小心點！”砂鍋沉甸甸的，溫暖透過陶瓷傳到手心，
濃郁的肉香和藕的清香鉆進(jìn)鼻腔。林薇看著眼前這個笑得像只大型犬的男孩，
拒絕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深夜的樓道燈光昏黃，照著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
竟有種讓人心安的溫暖。“謝……謝謝?！彼吐曊f?！翱蜌馍?！鄰里互助嘛！
”程陽擺擺手，轉(zhuǎn)身回了自己家，哼著不成調(diào)的歌。林薇關(guān)上門，把砂鍋放在餐桌上。
揭開蓋子，熱氣蒸騰，湯色奶白，排骨軟爛，蓮藕粉糯。她盛了一碗，一口熱湯下肚，
暖流瞬間從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驅(qū)散了深夜的疲憊和寒意。她小口小口地喝著，
心里某個角落，像是被這碗湯悄悄地焐熱了一點。程陽的“入侵”遠(yuǎn)不止于此。
他總能找到各種“合理”借口出現(xiàn)在林薇的生活里。周末林薇在家大掃除，剛拖完地，
門鈴就響了。程陽頂著一頭亂毛，穿著寬松的居家服，抱著個筆記本電腦，
一臉苦惱：“林薇姐，救命！我這電腦不知道抽什么風(fēng)，論文寫到一半藍(lán)屏了！
明天就得交初稿！你能幫我看看不？聽說你是搞IT的？”林薇看著他可憐巴巴的眼神，
再看看那無辜的電腦，嘆了口氣，側(cè)身讓他進(jìn)來。她穿著簡單的家居服，素面朝天，
頭發(fā)隨意挽著，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程陽的目光飛快地在她身上掃過，
喉結(jié)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隨即又換上那副人畜無害的求助表情。林薇坐在沙發(fā)上，
熟練地檢查電腦。程陽就盤腿坐在地板上，下巴擱在沙發(fā)邊緣，離她的小腿很近。
他身上淡淡的、干凈的皂角混合著一點陽光曬過被子的味道，若有若無地飄過來。
他仰著臉看她，眼神專注，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像個等待老師解題的乖學(xué)生。
“小問題，系統(tǒng)文件損壞，重裝一下這個驅(qū)動就好?！绷洲焙芸旄愣ǎ央娔X還給他?！巴?！
林薇姐你太厲害了！簡直是女神！”程陽立刻彩虹屁吹起，眼睛亮晶晶的，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請你吃飯吧！樓下新開了家川菜館，聽說水煮魚絕了！
”林薇看著他夸張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不用，舉手之勞?！薄耙囊模?/p>
不然我良心不安！”程陽堅持，眼神帶著點撒嬌的意味，“就這么說定了！明天晚上！
不許反悔！”他抱著修好的電腦，像只偷腥成功的貓，腳步輕快地溜回了自己家。
第二天晚上，程陽果然準(zhǔn)時來敲門。他換了件干凈的白色衛(wèi)衣，頭發(fā)顯然精心打理過，
蓬松有型，整個人清爽又帥氣。林薇也不好再推辭，換了身簡單的連衣裙跟他下了樓。
那家川菜館果然火爆。等位時，程陽變戲法似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小包話梅：“給，開開胃！
我看你們女孩子都喜歡這個?！彼匀坏厮洪_包裝，拈起一顆遞到她嘴邊。
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她的唇瓣，帶著溫?zé)岬挠|感。林薇下意識地張嘴含住，
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她抬眼，撞進(jìn)程陽含笑的眼眸里，那里面清晰地映著自己的影子，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和期待。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低下頭，耳根微微發(fā)熱。
水煮魚端上來，紅油鮮亮，香氣四溢。程陽極其自然地拿起公筷，仔細(xì)地挑去花椒辣椒，
夾起最鮮嫩的魚腹肉，放進(jìn)林薇碗里?！皣L嘗這個，小心燙?！彼膭幼髯匀涣鲿常?/p>
仿佛做過千百遍。林薇看著碗里雪白的魚肉，又看看對面那個細(xì)心照顧她的年輕男孩。
他正低頭認(rèn)真地幫她拆蟹肉煲里的蟹腿，側(cè)臉線條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專注。
一種久違的、被珍視的感覺，像溫泉水一樣，悄悄漫過心田。她安靜地吃著，
偶爾回應(yīng)他的話題，氣氛融洽得不可思議。飯后，程陽堅持送她到樓下。秋夜的涼風(fēng)習(xí)習(xí)，
吹散了火鍋的燥熱。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時而交疊?！傲洲苯悖弊叩絾卧T口，
程陽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面對她。燈光從他頭頂灑下，在他深邃的眼窩處投下陰影，
眼神卻亮得驚人，帶著一種少年人特有的赤誠和認(rèn)真，“跟你一起吃飯，很開心。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抬頭看他。他的目光太直接，太灼熱，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以后……還能一起吃飯嗎？不止是感謝。”他往前湊近了一小步，距離瞬間拉近。
他身上淡淡的青草氣息混合著剛才的煙火氣，將她籠罩。他的聲音壓低了些，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期待，“我是說……我想……經(jīng)常和你一起吃飯?！蓖盹L(fēng)拂過，
帶著涼意，林薇卻覺得臉頰有些發(fā)燙。她看著程陽近在咫尺的、寫滿緊張和期待的臉，
那雙眼睛干凈得像雨后的晴空，清晰地倒映著她有些慌亂的模樣。拒絕的話在嘴邊繞了一圈，
最終變成了一個很輕很輕的：“……嗯?！背剃柕难劬λ查g被點亮，
像是夜空中炸開了最絢爛的煙花，笑容燦爛得晃眼：“太好了！說定了！
下次我請你去吃那家超難排隊的私房菜！”他開心得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又往前湊了半步，
幾乎能感受到他身上蓬勃的熱力，“那……林薇姐，晚安！”他飛快地說完，像是怕她反悔，
轉(zhuǎn)身就刷卡沖進(jìn)了單元門，留下林薇站在夜風(fēng)里，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
心跳依然有些失序。這個“弟弟鄰居”，似乎……有點不一樣了。程陽的追求，
帶著體育生特有的直接和行動力，像夏日里一場猝不及防的驟雨，
強(qiáng)勢又熱烈地滲透進(jìn)林薇原本規(guī)律平靜的生活。他開始“制造”各種偶遇。林薇清晨趕地鐵，
剛出單元門，就能看到程陽穿著運動服，脖子上搭著毛巾，額發(fā)微濕，像是剛晨跑回來，
手里還拎著兩份熱氣騰騰的早餐——一份三明治加咖啡，一份是林薇喜歡的豆?jié){油條。
“早啊林薇姐！這么巧？我‘剛好’跑完步‘順便’買了早餐！這家豆?jié){可香了，嘗嘗？
”他笑得陽光燦爛，不由分說地把那份豆?jié){油條塞到她手里，指尖的溫度燙得她指尖一縮。
林薇想拒絕，可對上他那雙盛滿笑意和期待的眼睛，再看看手里那份還帶著暖意的早餐，
拒絕的話就卡在喉嚨里。他像是算準(zhǔn)了她的時間，每一次的“剛好”都精準(zhǔn)無比。于是，
清晨的地鐵站外，常常能看到一個高挑帥氣的男生，
殷勤地把早餐遞給一個略顯無奈卻最終接受的白領(lǐng)姐姐，畫面竟有種奇異的和諧。
周末林薇去超市采購，推著購物車在貨架間穿梭，一轉(zhuǎn)身，
程陽那張帶著大大笑容的臉就出現(xiàn)在旁邊，
手里拿著她剛拿起又放下的那包進(jìn)口零食：“林薇姐，眼光不錯！這個超好吃！我?guī)湍隳茫?/p>
”他極其自然地把她購物車?yán)锍恋榈榈拿?、油提出來放到自己手上推著的空車?yán)铮?/p>
“重活交給我！你負(fù)責(zé)挑就行！”他像個自動跟隨的購物車，還自帶解說功能。
哪個牌子的酸奶添加劑少，哪款洗衣液香味更持久，他居然都頭頭是道。
林薇驚訝：“你怎么懂這么多？”程陽一邊把一盒她多看了兩眼的草莓放進(jìn)購物車，
一邊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提前做功課唄！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
”他說得坦蕩又理直氣壯，眼神里帶著點小得意。林薇被他逗笑，
心里那點小小的不自在也消散了。有人陪著逛超市，似乎……也不錯。
他的關(guān)心更是無微不至。南城入冬，第一場寒流來襲。林薇加班到深夜，走出寫字樓，
寒風(fēng)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她裹緊大衣，正準(zhǔn)備去路邊打車，
一輛熟悉的黑色山地自行車“唰”地停在她面前。程陽穿著厚厚的羽絨服，
戴著毛線帽和圍巾，把自己裹得像只熊，鼻子凍得通紅，呼出的氣息在冷夜里凝成白霧。
“林薇姐！上車！”他拍了拍后座特意加裝的軟墊，“天冷路滑，打車難等，我送你！
保證比出租車快還暖和！”林薇看著他被凍紅的臉和亮晶晶的眼睛，
拒絕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她坐上后座，程陽立刻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
不由分說地裹在她脖子上，還細(xì)心地打了個結(jié)。圍巾上帶著他溫?zé)岬捏w溫和干凈的氣息，
瞬間驅(qū)散了頸間的寒意?！白€(wěn)了！”程陽蹬起自行車，像一支離弦的箭沖進(jìn)夜色里。
寒風(fēng)在耳邊呼嘯，林薇下意識地抓緊了他腰側(cè)的衣服。隔著厚厚的羽絨服，
依然能感受到他腰背緊實的肌肉線條和傳遞過來的源源不斷的熱力。他的背脊挺得很直，
像一座為她擋風(fēng)的小山。城市的霓虹在飛速倒退，冷風(fēng)刮在臉上有些刺痛，
但脖子上的圍巾和身前這個為她奮力蹬車的、熱氣騰騰的年輕身體，
卻讓她從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她把凍得冰涼的臉頰，輕輕地、試探性地，
貼在了他寬闊溫暖的后背上。隔著衣物，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聲，咚咚咚，
穩(wěn)健而蓬勃，仿佛帶著某種安定的力量。程陽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隨即蹬車的動作更加有力，速度更快了些。他沒有回頭，
但林薇似乎能想象到他此刻揚起的嘴角。小區(qū)樓下，程陽停穩(wěn)車，扶著林薇下來。路燈昏黃，
他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驚人?！芭筒?？”他問，聲音帶著點運動后的微喘?！班?，很暖和。
謝謝你，程陽?！绷洲苯庀聡磉€給他，指尖不經(jīng)意觸碰到他溫?zé)岬氖种?。“跟我客氣啥?/p>
”程陽接過圍巾，指尖摩挲了一下剛才被她觸碰到的地方，笑容在夜色里格外明亮，
“以后下班晚，提前給我發(fā)個信息！隨叫隨到！”他推著車，目送她走進(jìn)單元門，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里，才哼著歌去鎖車。林薇回到安靜的家里，
脖子上似乎還殘留著圍巾的暖意和屬于程陽的氣息。她走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往下看。
昏黃的路燈下，程陽正動作麻利地鎖好他的山地車，然后抬起頭，
精準(zhǔn)地望向她所在的六樓窗口，咧開嘴，沖著她這個方向用力地?fù)]了揮手，
笑容燦爛得像個得到滿分獎勵的孩子。林薇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又酸又軟。
她飛快地放下窗簾，背靠著墻壁，手撫上胸口，那里正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著。
這個比她小了四歲的男孩，用他毫不掩飾的熱情、笨拙卻真誠的關(guān)心，
以及那仿佛永遠(yuǎn)用不完的青春活力，正一點一點地，在她堅固的心防上，
鑿開了一道細(xì)小的縫隙。那縫隙里，透進(jìn)來的是久違的、讓她心慌意亂又忍不住貪戀的陽光。
程陽的攻勢不僅限于生活細(xì)節(jié)，他還試圖融入林薇的興趣圈子。林薇喜歡看電影，
尤其偏愛小眾的文藝片。某個周五下班，她正打算回家點外賣看部老片子，
程陽的信息就來了：“林薇姐！朋友送我兩張票，
藝術(shù)中心今晚放《海上鋼琴師》4K修復(fù)版！一個人看多沒意思，陪我去唄？
不然票就浪費了！”后面還跟著一個可憐兮兮的狗狗表情包。林薇看著信息，猶豫了一下。
她當(dāng)然知道這“朋友送的票”多半是他自己買的。但《海上鋼琴師》確實是她心頭好。最終，
對電影的喜愛壓倒了那點矜持，她回了句：“好?！背剃枎缀跏敲牖亓艘粋€歡呼雀躍的表情。
藝術(shù)中心的放映廳不大，但音效極好。
當(dāng)1900在風(fēng)暴中彈奏鋼琴的畫面伴隨著磅礴的音樂沖擊感官時，林薇完全沉浸了進(jìn)去。
她沒注意到，旁邊的程陽，借著銀幕變幻的光影，目光大部分時間都落在她專注的側(cè)臉上。
她微微抿起的唇，她隨著情節(jié)起伏而輕顫的睫毛，她眼中閃動的微光……這一切，
比銀幕上的傳奇更吸引他。電影散場，燈光亮起。林薇還沉浸在故事的氛圍里，
眼眶有些微紅。程陽適時地遞過來一張紙巾，
聲音很輕：“1900最后的選擇……挺讓人唏噓的，是吧？”林薇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她以為他這個年紀(jì)的體育生，只會看爆米花大片。沒想到他看懂了，還看進(jìn)去了?！班?，
”她接過紙巾，擦了擦眼角，“他離不開他的船，他的世界。那里有他的全部。
”“可是外面有更廣闊的世界，還有他喜歡的姑娘。”程陽和她并肩走出放映廳，
冬夜的冷空氣讓人精神一振，“換做是我，拼了命也要跳下船去追。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堅定和年輕人的無畏。林薇側(cè)頭看他，
路燈的光落在他年輕英俊的臉上，眼神坦蕩而熱烈。她心頭微動，
隨即又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情緒。是啊，他才二十二歲，他的世界充滿無限可能，
他可以為了喜歡的人毫不猶豫地跳下船。而她呢？她快二十八了，
生活早已被規(guī)劃成一條看似平穩(wěn)的軌道，她還有勇氣和力氣去跳下自己的“船”嗎？
“有時候……不是想跳就能跳的。”林薇的聲音有些飄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
“為什么不能？”程陽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面對她，眼神灼灼，“不試試怎么知道？不跳下去，
永遠(yuǎn)不知道那片海有多美，岸上的風(fēng)景有多好，那個姑娘……會不會也在等你。
”他的目光直直地望進(jìn)她眼底，帶著一種近乎魯莽的赤誠和期待。林薇的心跳陡然加速。
他話里的暗示太過明顯。冬夜的寒風(fēng)似乎都停滯了，
空氣里只剩下他滾燙的視線和她擂鼓般的心跳聲。她慌亂地移開目光，不敢再與他對視。
“太晚了，回去吧?！彼吐曊f，率先邁開步子。程陽看著她略顯倉促的背影，
沒有追上去逼問，只是快步跟上，嘴角噙著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意。他知道，有些種子，
已經(jīng)悄悄在她心里種下了。除了電影，林薇還是個烘焙愛好者，周末偶爾會做些小點心。
有一次她烤了些蔓越莓餅干，烤多了，想著給鄰居分點，就裝了一小盒放在程陽家門口，
發(fā)了條信息告訴他。結(jié)果不到十分鐘，門就被敲響了。程陽站在門口，
手里拿著空了一半的餅干盒，嘴角還沾著一點餅干屑，眼睛亮得像星星：“林薇姐！
這餅干是你做的？！也太好吃了吧！比外面賣的好吃一百倍！”他毫不吝嗇地贊美，
眼神熱切，“那個……還有嗎？或者……我能跟你學(xué)嗎？交學(xué)費也行！
”林薇被他夸張的反應(yīng)逗笑了：“一點小點心而已，你喜歡就好。學(xué)就不用了，挺麻煩的。
”“不麻煩不麻煩！”程陽立刻接口，一臉認(rèn)真，“我學(xué)習(xí)能力超強(qiáng)的！真的！林薇姐，
你就收了我這個徒弟吧！我保證不添亂！還能幫你打下手，揉面搬烤箱都行！”他雙手合十，
做出一副懇求的姿態(tài)，配上那張帥氣的臉，殺傷力十足。
林薇看著他小狗般濕漉漉的期待眼神，最終還是心軟了：“……好吧，下周末有空的話。
”于是，接下來的周末，林薇的小廚房迎來了一個異常積極（且笨拙）的學(xué)徒。
程陽說到做到，揉面、打蛋、稱量材料，這些力氣活他全包了，做得一絲不茍。
但他顯然毫無烘焙天賦，不是面粉撒得到處都是，就是把蛋黃打到蛋清里，笨手笨腳的樣子，
和他平時在球場上揮灑自如的模樣判若兩人?！鞍パ?！又失敗了！
”程陽看著自己面前那坨形狀詭異的面團(tuán)，挫敗地?fù)项^。
林薇看著他沾著面粉的鼻尖和懊惱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
拿起刮刀幫他收拾殘局：“沒關(guān)系，第一次都這樣。你看，
這樣慢慢揉……”她自然地伸出手，覆在他沾滿面粉的手背上，
帶著他感受面團(tuán)的軟硬和揉捏的力道。她的手微涼柔軟，覆在他溫?zé)?、帶著薄繭的手背上。
肌膚相觸的瞬間，兩人都微微一僵。程陽的手停住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細(xì)膩微涼的觸感上，心跳如擂鼓。林薇也意識到不妥，想要抽回手，
卻被程陽反手輕輕握住?！傲洲苯恪彼皖^看著她，聲音有些低啞，
廚房里彌漫著黃油和面粉的香甜氣息，氣氛陡然變得曖昧。
林薇的心跳快得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臉頰迅速升溫。她用力抽回手，轉(zhuǎn)過身假裝去拿模具，
掩飾自己的慌亂：“……專心點！再失敗就沒餅干吃了！”程陽看著她的背影，
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耳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他拿起那坨失敗的面團(t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