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夜雨)
雨水順著殘破的屋檐滴落,姜小滿用腐尸草汁涂抹著臉和脖頸,刺鼻的腥臭味掩蓋了她身上原有的藥香。這種汁液會讓皮膚暫時呈現(xiàn)出詭異的蠟黃色,看起來像個久病初愈的農(nóng)婦。
孟無咎靠坐在神龕旁,右肩傷口因淋雨而發(fā)炎,高燒使他神志不清。他死死攥著姜小滿的手腕,嘴里反復(fù)呢喃著三個字——
“藥王谷……”
姜小滿掰開他的手指,發(fā)現(xiàn)掌心攥著一枚生銹的銅錢,上面刻著古怪的符文。她突然想起《青囊雜錄》扉頁上的標(biāo)記——這竟是藥王谷的通行令!
廟外突然傳來一陣犬吠聲,聲音在寂靜的夜晚中顯得格外刺耳。緊接著,火把的光亮透過門縫照進了廟內(nèi),將原本昏暗的空間照亮了一些。
“搜仔細(xì)點!”一聲怒吼伴隨著雨聲傳來,顯然是官兵在外面下達(dá)命令,“癆病鬼最會躲這種地方!”
聽到這聲怒吼,姜小滿的心中一緊,她知道時間緊迫,必須立刻采取行動。她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小瓶腐尸草汁,毫不猶豫地將其涂抹在孟無咎的臉上。這種草汁具有強烈的腐臭味道,可以掩蓋住孟無咎身上的血腥味。
涂抹完草汁后,姜小滿又急忙扯爛自己的衣襟,將孟無咎染血的繃帶緊緊地包裹起來,以免被官兵發(fā)現(xiàn)。就在她剛剛完成這些動作時,廟門突然被踹開,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
姜小滿沒有絲毫猶豫,她立刻撲在孟無咎的身上,同時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哭嚎:“當(dāng)家的??!你走了我們娘倆可怎么活啊——”
這突如其來的喪事場面讓舉著火把的官兵們都愣住了,他們下意識地后退了兩步,似乎被這凄慘的哭聲嚇到了。領(lǐng)頭的小隊長捂著鼻子,小心翼翼地湊近查看。
只見一個面色蠟黃的村婦正抱著一個“尸體”痛哭流涕,那“尸體”的臉色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青灰色,而且渾身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晦氣!”小隊長忍不住啐了一口,滿臉厭惡地問道,“剛死的?”
姜小滿一邊抽泣著,一邊點頭應(yīng)道:“是啊,官爺,我家男人打擺子死的……官爺行行好,給點銀子讓我買副薄棺吧……”…”
官兵們?nèi)绫苌咝阃顺銎茝R,連聲催促著“快走快走”。
(官道·茶棚)
翌日清晨,喬裝成販茶農(nóng)婦的姜小滿攙著“重病丈夫”走進茶棚。她故意讓孟無咎劇烈咳嗽,自己則用粗嘎的嗓音招呼伙計:
“兩碗粗茶!我當(dāng)家的癆病又犯了——”
這一聲呼喊,猶如晴天霹靂,在茶棚里炸響。茶棚里的客人瞬間如驚弓之鳥般四散開來,連伙計都像躲避瘟神一樣,只用木棍遠(yuǎn)遠(yuǎn)地推來茶碗。
角落里,一個身著錦緞的青年如鬼魅般突然站起身來。姜小滿的瞳孔猛地一縮——是趙家二郎,她曾經(jīng)的未婚夫!
三年前,趙家就是以“癆病傳染”這莫須有的罪名,當(dāng)眾將婚約撕得粉碎,害得原主含冤投河自盡。
“喲,這不是姜家癆病女嗎?”趙二郎故意扯著嗓子,那聲音仿佛一把利刃,直刺姜小滿的心臟,“就算你喬裝成農(nóng)婦,也掩蓋不住那股子病懨懨的氣息!”
茶客們頓時炸開了鍋,猶如一群被驚擾的蜂群,嗡嗡作響。有人甚至已經(jīng)摸出銅錢,如雨點般砸向姜小滿,口中還罵罵咧咧:“滾遠(yuǎn)點!別害我們?nèi)旧线@要命的病!”姜小滿低頭攥緊茶碗,卻聽趙二郎變本加厲:“當(dāng)年退婚真是明智之舉!聽說你現(xiàn)在跟個殘廢校尉廝混?果然是破鍋配爛蓋——”
“啪!”
一碗滾燙的茶湯潑在趙二郎臉上!
“你!”趙二郎捂著臉慘叫,“你敢潑我?!”
姜小滿慢條斯理地擦著手:“趙公子記性不好。三年前你爹跪著求我爹接濟時,怎么不說破鍋爛蓋?”
她突然掀開孟無咎的斗笠,露出他腰間半截軍牌:“對了,你爹私販軍糧的事,孟校尉正好在查?!?/p>
趙二郎臉色瞬間慘白。
(荒山·追殺)
離開茶棚不久,林間突然射出三支冷箭!
孟無咎猛地推開姜小滿,自己卻被箭矢擦過左臂。十余名黑衣人從樹后閃出,為首的赫然是茶棚里那個“伙計”!
“丞相府要活的!”黑衣人一聲怒喝,手中的鐵爪寒光閃閃,在陽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光芒。他的聲音冷酷而決絕,仿佛對眼前的獵物志在必得。
姜小滿心中一緊,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藥囊。然而,就在她準(zhǔn)備取出藥物應(yīng)對可能的危險時,卻看到孟無咎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支竹哨,毫不猶豫地放在唇邊吹響。
尖銳的哨聲劃破山谷的寧靜,在空氣中回蕩。這聲音如同警報一般,遠(yuǎn)遠(yuǎn)地傳了出去。
姜小滿驚愕地看著孟無咎,不明白他為何會在此時吹響竹哨。然而,她的疑問很快就有了答案。
遠(yuǎn)處,一陣馬蹄轟鳴突然傳來,如雷霆萬鈞。晨霧被馬蹄揚起,形成一片朦朧的煙塵。眨眼間,一隊鐵騎如旋風(fēng)般疾馳而來,氣勢磅礴。
“轟?。 ?/p>
鐵騎如鋼鐵洪流般撞破晨霧,為首的老兵面容猙獰,獨眼如鷹,死死地盯著前方的黑衣人。他手中的長槍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口中高呼:“孟家軍舊部在此!”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黑衣人措手不及,原本緊張的局勢瞬間被打破?;鞈?zhàn)一觸即發(fā),刀光劍影交錯,喊殺聲此起彼伏。
姜小滿在混亂中被甩到了山路邊,她的身體與地面碰撞,劇痛襲來。然而,她顧不上自己的傷勢,目光緊緊鎖定在孟無咎身上。
只見一名黑衣人趁著混亂,舉起手中的長刀,狠狠地砍向孟無咎的后背。這一刀勢大力沉,若是砍中,后果不堪設(shè)想。
姜小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要呼喊,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般,發(fā)不出聲音。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從樹梢上躍下。姜小滿定睛一看,竟是那名虎口有朱砂痣的殺手!
只見他如閃電般迅速,手中的短刀在空中劃過一道寒光,精準(zhǔn)地刺穿了那名黑衣人的咽喉。鮮血四濺,黑衣人甚至來不及發(fā)出一聲慘叫,便頹然倒地。
“走!”殺手踹開尸體,對孟無咎低吼,“藥王谷往西三十里,有林衍的記號!”
(藥王谷口·舊辱)
當(dāng)夜,兩人循著銅錢上的符文找到谷口石碑,卻見碑前站著個熟悉的身影——趙二郎!
他的身后,二十余名手持棍棒的家丁如兇神惡煞一般,緊緊地簇?fù)碇?。而在他們的前方,一座古老的石碑矗立在那里,上面還貼著一張泛黃的退婚書,仿佛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本公子等你們很久了!”趙二郎嘴角泛起一絲陰險的笑容,他慢慢地展開手中的一卷帛書,上面的字跡清晰可見:“丞相有令,擒獲癆病鬼者賞千金!”
姜小滿看著趙二郎手中的帛書,突然笑了起來,那笑聲清脆而響亮,在這寂靜的山谷中回蕩著。
“你以為藥王谷是什么地方?”她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不屑,“這里可是我藥王谷的地盤,豈是你等可以隨意撒野的地方?”
說罷,姜小滿猛地將手中的銅錢拍在石碑的凹槽處。只聽得一聲清脆的響聲,谷口處頓時騰起了一團濃霧。那濃霧越來越濃,仿佛是從地底下噴涌而出一般,迅速地彌漫開來。
趙二郎見狀,心中不禁一緊,他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就在這時,霧中突然傳來一陣機括轉(zhuǎn)動的巨響,那聲音震耳欲聾,仿佛整個山谷都在為之顫抖。
緊接著,趙二郎腳下的地面突然塌陷,他只覺得身體猛地一沉,隨即發(fā)出了一聲驚恐的尖叫:“?。。?!”
慘叫聲中,那些家丁接二連三掉入布滿尖刺的陷坑。姜小滿拽著孟無咎疾沖過霧障,身后傳來趙二郎歇斯底里的咒罵:
“癆病鬼!你們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