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的話,卻并沒有讓桑小洱放心。
她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皇家的好,多數(shù)都是有算計的。
雖然舅公看起來是真的疼寵爹爹,但人心易變。
“你有替爺操心的功夫,還是先心疼心疼自己的錢包吧?!?/p>
衛(wèi)卞昭冷不丁一句,讓祝英想起了自己在馬球場上答應(yīng)的話。
“??!”
他急了,“衛(wèi)阿昭,你怎么??幼约喝税。?!”
“十萬兩買馬球場的錢也要我掏?!”
衛(wèi)卞昭雙手交疊置于腦海,聲音又爽又欠揍。
“爺有錢,但不喜歡掏自己的,誰讓你沒能耐贏馬球的?”
“筍!歹筍!”
祝英肉疼死了,“我造了什么孽?。?!”
嬉鬧了好一陣,三人才分別。
衛(wèi)卞昭領(lǐng)著桑小洱回家。
還沒進(jìn)門,羊駝就先沖到了蒹葭苑。
上躥下跳,時不時還頂弄屏風(fēng)或者其他擺件。
沒等桑小洱洗完手,院子里就無處下腳了。
跟過來的仲伯瞠目結(jié)舌。
“辣椒大人這是怎么了?”
桑小洱:“可能是因為今天我騎了小馬,沒有陪它玩吧……”
不遠(yuǎn)處的羊駝聽到正確答案,晃著腦袋,噴氣聲響得驚人。
直到衛(wèi)卞昭過來,它才昂著腦袋,一溜煙跑回自己院子進(jìn)食。
仲伯:“……”
這羊真成精了。
……
皇帝的辦事速度是快的。
自馬球場回來后,不足五日,國子監(jiān)的入學(xué)令也送到了。
仲伯早早地備好了馬車,停在門口。
“小郡王昨日出門飲酒,宿醉未歸,小殿下今日要自己上學(xué)了?!?/p>
“好的管家爺爺?!?/p>
桑小洱不舍地摸了摸羊駝脖子,“辣椒,你要想我哦?!?/p>
“tui~”
羊駝吐了口水,前蹄一會兒跪下,一會兒又站起來。
足足半個多月的相處,桑小洱當(dāng)然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她溫聲去哄:“不行,我是去上學(xué),不可以騎著你一起去的?!?/p>
羊駝的長脖瞬間耷拉下來。
它也不動了,就趴在府門口的臺階邊,眼神怨念。
桑小洱上了馬車。
一路上,心情都激動極了。
上輩子,她還沒有機(jī)會和這么多同齡人相處呢。
也不知道,能不能交到朋友。
國子監(jiān)附近。
馬車來來往往,前進(jìn)的速度極慢。
桑小洱看離門口只剩一點距離了,便主動說:
“管家爺爺,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p>
仲伯不太放心,“要是回去郡王問起,老奴要挨板子的?!?/p>
“小殿下不用急,等那些馬夫瞧見咱們是郡王府的馬車,自會讓道的。”
這,就是他家郡王的口碑。
果不其然。
原先大家都忙著前進(jìn),但逐漸的,都開始減慢速度了。
有意無意地在讓桑小洱乘坐的馬車先行。
到了門口,仲伯才一步三回頭地歸程。
桑小洱收起揮舞的手,正要和那些下車進(jìn)國子監(jiān)的學(xué)生們一起。
身前,卻被人擋住了去路。
是長樂侯夫人。
商凝居高臨下看著還沒有腰高的桑小洱。
“侯府給你遞了許多帖子,邀你回家一同吃飯,為什么不來?”
桑小洱皺眉。
外客送來的帖子,都是由門房先交到仲伯手里過目后,才決定要不要遞到主家面前的。
仲伯沒來找她,顯然是私下處理了那些帖子。
不過也不算錯。
她本就是不想見這家人的。
“你們請我,我就要去嗎?”
商凝語氣加重:“在鄉(xiāng)下五年,你這性格,真是一點也不像侯府的血脈?!?/p>
這話,上輩子她也常說。
桑小洱垂下眼睫,自嘲地扯唇:“不認(rèn)我更好?!?/p>
“你說什么?”商凝不滿。
但見她年紀(jì)小,終究還是緩和了語氣。
“小洱,你不會明白,衛(wèi)卞昭他終究不是你的血親?!?/p>
“就算現(xiàn)在他對你有幾分疼寵,日后等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成了外人。”
“你始終要回侯府認(rèn)祖歸宗的?!?/p>
桑小洱抬起頭,目光平靜。
“我知道啊?!?/p>
她早就做好了會被拋棄的準(zhǔn)備。
如今也只是希望有爹爹疼的日子,能長一點。
再長一點。
“那你為什么要跟侯府劃分地那么清?”商凝看起來不滿極了。
“茉兒都跟我說了,是你不讓你三哥再去馬球場的?”
桑小洱沒說話。
商凝自顧自道:“我本就不喜歡他玩這些,那日的事,只要你誠懇給他們兄妹倆道個歉,把那馬球場送給你三哥,此事就算過了。”
“以后你跟茉兒,都是娘的好女兒?!?/p>
“呵……”桑小洱冷笑。
“馬球場送給他?侯夫人是改行當(dāng)要飯的了?”
商凝叱道:“你就這么跟親生母親說話的嗎?!”
桑小洱:“不是你先不要臉的嗎?”
到底是國子監(jiān)門口。
母女倆才剛吵兩句,就有不少人留意到了。
商凝最要面子,只能強(qiáng)壓怒火。
“你一個女兒家,學(xué)些琴棋書畫、打理田莊后宅就夠了。馬球場是男子玩的,正巧你三哥感興趣,給他也不算便宜外人。”
“小洱,一家人本就該如此。你三個哥哥的本事,都會成為以后你出嫁的底氣?!?/p>
這些話,上輩子桑小洱都聽膩了。
“關(guān)你屁事?!?/p>
粗俗的話,直接讓商凝黑了臉。
“長樂侯夫人,我再提醒你一下,數(shù)日前,我上的是皇家玉牒,以后就算半個皇親?!?/p>
“就算真到了失寵的程度,衛(wèi)爹爹也不會吝嗇于分我一處宅子到外面去住?!?/p>
桑小洱越過她的身軀,看向后面的國子監(jiān),擲地有聲道:
“學(xué)識與涵養(yǎng),才是我能自立于世的底氣!”
門口圍觀的人,聽見這話,都忍不住投向贊許的目光。
唯獨商凝,滿臉的不認(rèn)可。
“你又不是真的皇親?!?/p>
“桑小洱,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沒有我,你也不會存活在這個世上?!?/p>
“你本就該還恩于我……”
桑小洱無動于衷。
她甚至內(nèi)心覺得發(fā)笑。
前世今生,她的血親依舊是這樣。
只會拿一些世俗倫理來約束她,阻斷她的成長。
像牛皮糖一樣,吃久了發(fā)膩,卻也甩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