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小洱也是在男人出手的一瞬間,想到他身份的。
能這樣隨時出現又消失的,自然只有長公主為小郡王訓練的暗衛(wèi)了。
衛(wèi)卞昭要遠赴臨沂城求蠶,又怎么會真的一個人都不帶,牽只羊駝就上路了?
不過是暗里有人隨行保護罷了。
她今日也是第一次瞧見。
但拿來威懾謝永奕,足夠了。
果不其然。
謝永奕也想起了暗衛(wèi)的話,臉色不好看起來。
“你是誰?和小郡王什么關系?”
長樂侯雖然祖上有些微末的功勛,但是萬萬比不了盛寵的小郡王的。
整個長安,沒人想得罪衛(wèi)卞昭。
他今日害妹妹失馬受傷,回去本就少不了一頓罰。
若是再給侯府招來一位強敵……
謝永奕不敢想,便死死盯著桑小洱這張臉,試圖看出些什么。
越看,他越覺得熟悉。
“三哥……”
桑茉心慌,委委屈屈叫了一聲,謝永奕頓時就什么都不想了。
“小妹別怕,就算是郡王府的,平白殺了咱們的馬,也理應給個交代的!”
“你想要個什么交代?”
人群中,衛(wèi)卞昭后知后覺新養(yǎng)的閨女丟了。
原本他是不急的。
但暗衛(wèi)稟報說受了欺負。
那!
愛湊熱鬧的小郡王就得來看看了。
他挑干凈的地面踩,語調漫不經心:“割條腿還是一路磕頭磕回去?”
謝永奕認識衛(wèi)卞昭。
或者說,整個長安,就沒什么人不認識他!
就算沒見過衛(wèi)卞昭這張臉,那只獨樹一幟的羊駝,總得認識吧?
那就是郡王府行走的牌匾!
羊駝身邊的,都得罪不了。
謝永奕硬著頭皮道:“割腿太過殘忍,郡王心善,還是就罰磕頭認錯吧?!?/p>
“哦?!?/p>
衛(wèi)卞昭瞥了眼站得筆直的桑小洱,“你選呢?”
桑小洱再怎么努力,也藏不住眼底的恨意。
她直直地對上衛(wèi)卞昭的眼睛,咬著唇,不作聲。
就算衛(wèi)卞昭真的要把她扔給侯府賠罪,也沒什么的。
本來她就是白撿來的女兒。
被人拋棄也不會難過。
“說話?!?/p>
衛(wèi)卞昭忍不住想抬腳踢人。
桑小洱鼓了鼓腮,重聲道:“您做主就好!”
衛(wèi)卞昭被嗆得牙疼,舌頭抵了抵腮,拿下主意。
“爺今兒高興,不想見血,磕頭磕回去吧!”
“哦對了,記得嘴上喊‘我是王八我道歉’。”
桑茉心中一喜,剛想高興,就被暗衛(wèi)踢了下雙腿。
整個人趴伏下去。
“三……”
沒等她說完,謝永奕也被同樣對待。
兩人都懵了。
“小郡王,不是說給我們交代嗎?您的暗衛(wèi)怎么……”
衛(wèi)卞昭冷笑,“爺這不就給你了嗎?自己跪著磕一路頭回去,省得明天你爹娘拎著棍棒來郡王府賠罪!”
“你莫不是還在想讓郡王府千金跟你道歉?”
謝永奕白了臉,“不是……”
但衛(wèi)卞昭懶得聽他們廢話。
擺擺手,暗衛(wèi)便隨手抽了根支攤的棍子,一棍悶響!
打在謝永奕的背上。
他疼得齜牙咧嘴。
再不敢質疑,老老實實趴了下來。
暗衛(wèi)呵斥:“還要喊!”
“我是王八……我、道、歉!”
桑茉慘白著一張臉。
她在馬上就認出了桑小洱,原本想讓三哥出手,把人給趕出長安,再悄無聲息弄死的。
沒想到,那死丫頭居然這么好命。
沒了侯府,竟然攀上了小郡王!
她肯定是要來跟她算賬的。
怎么辦?
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富貴生活,絕不能再讓這丫頭給搶走!
桑茉不敢面對事實,兩眼一翻,就那么昏倒在了謝永奕懷里。
“小妹!”
謝永奕眼底的著急和憤怒交織在一起,但根本不敢發(fā)泄出來。
尤其是,身旁還有個暗衛(wèi)持棍虎視眈眈。
他咬了咬牙,把桑茉背在背上,快速往侯府爬去。
這邊。
衛(wèi)卞昭也沒了心情,牽著羊駝準備回府。
郡王府離這不遠,等周遭沒了人,他才冷下臉。
“你長嘴是干嘛的?不會說話拿來下蛋?。俊?/p>
“好歹是我郡王府的人,連仗勢欺人都不會?以后出門豈不是人人都能爬你頭上去?”
幾句重話,一下子就讓桑小洱紅了眼。
她原本還想為自己賭氣的扭捏態(tài)度道歉,可這人幾句話,就讓她再也不想理他了。
“怎么說?學您一樣不分遠近的毒舌嗎?”
衛(wèi)卞昭一噎。
轉身,就看到一雙紅彤彤的小鹿眼。
可憐極了。
他頓時感到心一揪,剛剛說話說重了?
一旁的羊駝也不滿地打了個噴嚏,原地跺了兩下腳。
衛(wèi)卞昭頓時清醒。
不對,他為什么要自責?
整個長安誰敢怪他怨他?
堂堂小郡王,最受寵的皇親,居然在一個村姑面前丟了面子。
豈有此理!
“你是只會在我面前張牙舞爪嗎?”
桑小洱看到對方沉下來的臉,鼻尖酸著。
末了,還是最先示弱:“我沒有?!?/p>
“您沒來前,我打了他的?!?/p>
只是還沒有做其他的,衛(wèi)卞昭就跑來撐腰出氣了。
她可以自己報仇的。
“算你比蠢羊聰明!”衛(wèi)卞昭不輕不重哼了聲。
桑小洱見他態(tài)度有些許軟化,也大著膽子去扯他的衣袖。
“以后長樂侯府的人,可以讓我自己對付嗎?”
她的仇,自己報。
以后更有數不清的糾纏。
多活一世,桑小洱即便有衛(wèi)卞昭這條大腿,也不想當攀附而生的菟絲花。
衛(wèi)卞昭噙了抹吊兒郎當的笑,“喲,剛進皇城,就學會給自己找個仇家了?”
“桑小洱,你挺能耐啊?!?/p>
原本衛(wèi)卞昭要給小村娃改姓,但這丫頭堅持糾正了幾次。
他就也隨著喊桑小洱了。
桑小洱不想解釋自己重生的事情。
她只是軟著聲音,學著客棧那日,眸光水潤地開口:
“爹爹。”
衛(wèi)卞昭:“……”
疑似控制的手段被人拿捏了。
他擺擺手,正了神色:“隨便你?!?/p>
“總之,不要影響爺出去招貓逗狗玩蛐蛐兒就行。”
說完正好到了郡王府。
衛(wèi)卞昭腳步不停,大剌剌往里走。
連桑小洱的保證都不聽。
“不會的?!?/p>
“我不給你惹麻煩?!?/p>
好不容易又有一個家,即便是臨時的落腳處,她也會珍惜的。
……
“您說您撿了個啥?!”
王府內,素來溫和慢聲的管家拔高聲調。
他渾濁的瞳孔劇烈縮著,整個人滑稽極了。
“閨女??!”
衛(wèi)卞昭在心里暗示了自己好幾遍,他撿的是閨女,是閨女!
不能叫小村姑。
容易把人叫丑了。
管家聲音顫顫巍巍的:“您拐了別人家孩子?”
“什么話!”衛(wèi)卞昭不滿,“我閨女!她喊我爹!”
“您連女人都沒有,哪來的女兒!誰生的?誰生的!”
管家原地著急地打轉,隨后目光落到羊駝身上。
眸子又一次縮動。
“羊、羊成精了?能生人?”
羊駝氣得抬腳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