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清的話還沒說完。
喬芷菡突然打斷我,纖纖玉指拽著章子釗的袖擺輕晃,
“子釗哥哥,我身子已經(jīng)大好了,我也能為將軍府開枝散葉。別說一個兒子,就是十個八個菡兒也愿意?!?/p>
章子釗寵溺地捏了捏她的臉頰:
“胡鬧。巫醫(yī)說了,你心脈受損需好生將養(yǎng)。本將軍捧你在手心都怕化了,怎舍得讓你受生育之苦?”
說罷,他轉(zhuǎn)向我時眼神驟冷:
“溫嶸,菡兒這五年在南疆求醫(yī),飽受病痛折磨。而你身為將軍夫人,不思體恤,反倒拈酸吃醋帶著孩子躲到此處,連一封問候的家信都不曾寄過!
如今見她痊愈歸來,連句問候都沒有,當(dāng)真冷血至極!
還虧得菡兒心地純善,日日惦記著你,催我回京尋你。你簡直配不上她待你的這片真心!”
聽著這番顛倒黑白的話,我忍不住呵笑出聲。
這五年來,喬芷菡月月不落地派人給我送來她的閨閣情趣圖。
不是她身著薄紗為章子釗研墨,便是章子釗親手為她描眉。
畫里那日漸圓潤的腰身還有越發(fā)明顯的雙下巴,哪有一點(diǎn)病人的模樣?
我懶得跟這對瘋狗糾纏,猛地拿出挖草藥的鏟子,直直杵到他們眼前。
喬芷菡被嚇得尖叫著直往章子釗懷里鉆。
章子釗護(hù)著她后退兩步,用看垃圾的眼神打量我粗布麻衣的打扮。
“看看你現(xiàn)在這副賤民的樣子,滿身草屑污泥,跟山野村婦有何區(qū)別?裝清高裝了五年,現(xiàn)在還不是舔著臉要帶著這野種來認(rèn)爹?”
女兒被他兇狠的語氣嚇到,在我懷中哇哇大哭。
章子釗神色微動,伸手讓她過去:“過來,爹爹和菡姨帶你回京城。讓你跟著這個瘋婦,早晚也變成瘋子?!?/p>
“走開!”
女兒抓緊我的衣角哭喊著拍開他的手,“你不是我爹爹!你是欺負(fù)娘親的壞人!”
章子釗當(dāng)眾被駁了顏面,臉色頓時陰鷙如墨:“溫嶸,這便你教出來的野種?如此不知禮數(shù)!章家絕容不得這等沒規(guī)矩的賤種。在你把她管教好之前,休想踏進(jìn)章府半步!”
任何母親都聽不得自己的孩子被辱罵。
我死死將女兒護(hù)在身后,聲音因憤怒發(fā)著顫:“你在說什么夢話!這孩子才三歲!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他先是一怔,隨即放聲大笑:“數(shù)年不見,你這張嘴倒是愈發(fā)刁鉆了?!?/p>
他猛地俯身逼近,“我最惡心的,就是你這份故作清高的做派?!?/p>
他直起身,從錢袋掏出幾兩碎銀甩到我胸前:
“既然不肯服軟認(rèn)錯,就帶著這個小野種滾遠(yuǎn)些!拿著這些錢置辦些體面衣裳,別在外頭給我丟人現(xiàn)眼?!?/p>
待馬蹄聲遠(yuǎn)去,我垂眸看著素紗禪衣上濺落的泥點(diǎn),彎腰拾起那幾枚沾著泥土的碎銀,唇邊泛起一絲冷笑。
章子釗怎會知道,這件看似尋常的素紗禪衣,用的是江南織造局特供的蠶絲所制。
女兒外罩的小襖,更是用了西域進(jìn)貢的孔雀金線,一件就值百兩黃金。
而我早在五年前就已改嫁鎮(zhèn)北王,生了一對可心的兒女,又怎么可能再跟那個姓章的回府。
女兒抽噎著扯我衣袖:“娘親,那個壞人走了嗎?”
我正欲安撫,突然聽到天上傳來一聲清越的鷹唳。
我笑著抱起女兒,親了親她的小臉:
“諾諾快看,你父王來信了?!?/p>
我展開信箋,熟悉的字跡力透紙背:
“卿卿如晤:
聽聞你帶著女兒去南山采藥,山中露重風(fēng)涼,莫要累著自己。我已命人在山腳別院備好暖閣。
今日軍務(wù)纏身,約莫申時才能和你相聚...
好想你。”
筆鋒轉(zhuǎn)折間仿佛能看見那個在朝堂上令百官噤聲的冷面王爺,執(zhí)筆時眉眼溫柔的模樣。
我將信箋貼在胸口,只覺心頭暖意融融。
“娘親臉紅了!”女兒忽然指著我的臉頰破涕而笑,“定是爹爹又寫了羞人的話!”
我耳尖發(fā)燙,輕輕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小機(jī)靈鬼!”
剛牽著女兒走到別院門前,突然聽得里面?zhèn)鱽砼計擅牡拇ⅲ?/p>
“將軍...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