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晚再次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和消毒水的氣味。
她花了幾秒鐘才意識到自己在醫(yī)院，手上插著點滴。
“醒了？”
姜萊的聲音從右側(cè)傳來。
蘇晚轉(zhuǎn)過頭，看到她的上司坐在病床邊，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身上還是昨天那件黑色高領毛衣，只是多了許多褶皺。
“幾點了？”蘇晚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凌晨三點十八分?！苯R看了看表。
蘇晚的大腦緩慢處理著這個信息：“蘇小姐……”
“別管她?！苯R的眉頭緊鎖，“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得肺炎？醫(yī)生說你長期過度勞累，免疫力幾乎崩潰?！?/p>
蘇晚試圖坐起來，被姜萊按回床上：“別動。醫(yī)生說至少住院三天?！?/p>
“住院？不行，我的電腦在家，沒辦法工作……”
“去他媽的工作！”
姜萊突然提高音量，引來護士站的側(cè)目。
她壓低聲音，“蘇晚，你還是人嗎，機器吧你！為什么非要等到身體垮掉才肯休息？”
蘇晚從未見過姜萊這樣失控的樣子。
在她的印象里，姜萊永遠是游刃有余的，哪怕在董事會上被圍攻也能談笑風生。
現(xiàn)在這個眼眶發(fā)紅、聲音顫抖的女人，陌生得讓她不知如何應對。
“我只是……做我的工作?！碧K晚最終說。
“還是說，你想讓人覺得我姜萊是個逼迫員工賣命工作的人。”
蘇晚啞然。
姜萊盯著她看了很久，突然伸手撥開她額前的碎發(fā)。
這個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與剛才的暴怒形成鮮明對比。
“你知道嗎，”姜萊的聲音很輕，“蘇媛打電話說你暈倒的時候，我……我從沒這么害怕過?！?/p>
蘇晚不確定是不是發(fā)燒導致的幻覺——姜萊居然對她說她害怕？
但下一秒，姜萊就站起身，恢復了平常的語氣。
“醫(yī)生說你還需要休息。我明天……不，今天晚點再來看你?！?/p>
她轉(zhuǎn)身要走，蘇晚卻突然開口：“蘇小姐誤會了我們的關系?！?/p>
姜萊停下腳步：“她跟你說了什么？”
“她認為您最近的異常行為是因為……”蘇晚斟酌著用詞，“對我有超出工作范圍的興趣?！?/p>
病房里安靜得能聽見點滴的聲音。姜萊背對著她，肩膀的線條繃得很緊。
“你怎么回答的？”姜萊最終問，聲音異常平靜。
“我說這是荒謬的指控?！碧K晚回答，“我們的關系純粹是職業(yè)性的?！?/p>
姜萊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點，又似乎更僵硬了。
她轉(zhuǎn)過頭，嘴角掛著一絲蘇晚讀不懂的微笑：“一如既往的專業(yè)，蘇秘書。”
她離開后，蘇晚盯著天花板，試圖理清思緒。
姜萊的反應很奇怪，蘇媛的指控更奇怪。
但最奇怪的是她自己——當姜萊說“害怕”時，她胸口那種奇怪的緊縮感，顯然不是肺炎的癥狀。
護士進來檢查點滴，打斷了她的思考：“你女朋友真關心你，守了一整晚呢。”
蘇晚皺眉：“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上司?！?/p>
護士露出一個“我懂”的笑容。
“同性戀又不是什么小眾事？你都不知道女朋友簽字的時候手抖得差點寫不了字，還威脅主治醫(yī)師說不治好你就要告垮醫(yī)院？”
蘇晚閉上眼睛，決定把這歸因于醫(yī)護人員的過度想象。
畢竟，姜萊對任何有價值的員工都會表現(xiàn)出適當?shù)年P心，這是優(yōu)秀管理者的素養(yǎng)。
而她與姜萊之間，除了專業(yè)關系，別無其他。
這一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醫(yī)院的窗簾過濾著晨光，在病床上投下條紋狀的影子。
蘇晚靠在升起的床背上，單手操作筆記本電腦——叫了個跑腿給她送來的。
門被猛地推開，撞在墻上發(fā)出巨響。
蘇媛站在門口，今天的裝扮比上次低調(diào)許多。
牛仔褲、白T恤，頭發(fā)簡單地扎成馬尾，但眼睛紅腫得像哭了一整夜。
“蘇小姐？”蘇晚合上電腦。
“哼！”蘇媛反手鎖上門，從包里掏出一個文件夾摔在床上，“看看這個?！?/p>
蘇晚沒有立即去拿，跟工作無關的東西不值得她浪費時間去看。
“如果您是來探視我的，那很感謝你，如果不是，還請您出去……”
“閉嘴！”蘇媛的聲音顫抖，“我昨晚查了一整夜。萊萊這一個月來的所有異常行為，全在這里?！?/p>
她翻開文件夾，“那天，她取消了我們的晚餐約會，理由是開會。但實際上是跟你在一起！”
她抽出一張照片扔在蘇晚面前。
照片上確實是她跟姜萊在一起，但是旁邊還有別人啊！
她真想請問這位蘇小姐是不是眼神不好。
駕駛座上的側(cè)影模糊但可辨。
“這又不是我跟姜總兩個人，還有別人在啊?！碧K晚平靜地說。
“哦？”蘇媛又扔出幾張紙，“那這些呢？”
打印出來的聊天記錄。
姜萊發(fā)給蘇媛的：“今晚有事，改天補償你。”
同一時間發(fā)給司機的：“去陽光花園?！?/p>
“你別跟我說不是去找你的！也別跟我說你不住那里！”
陽光花園確實是她住的小區(qū)。
但至于姜總?cè)フ艺l的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蘇晚眉頭微蹙，指尖微微發(fā)涼，但聲音依然平穩(wěn)。
“姜總有權決定自己的行程。我確實住在陽光花園，但是姜總不是去找我的。姜總可能有熟人在那里?！?/p>
“那這個！”
蘇媛打開手機播放錄音。
姜萊的聲音傳來：“……她不一樣……不，你不明白……我從來沒這樣……”背景嘈雜，像是在酒吧。
蘇晚不明所以，單憑這一段話，又沒有指名道姓怎么就證明她跟姜萊有關系。
就算指名道姓了又跟她有什么關系。
她又不喜歡姜萊。
“你偷錄私人談話？”蘇晚皺眉，“這是違法的?！?/p>
“我才不管！”
蘇媛的眼淚又流下來，“五年了，我從沒見過萊萊這樣！她以前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快，但從不會為任何人失魂落魄！”
她突然抓住蘇晚的手腕，“你到底對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