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阮芷柔踮起腳尖，將最后一支白玫瑰插入水晶花瓶。她后退兩步，
歪著頭審視餐桌中央的花藝擺設，又上前調整了一下角度。淡雅的玫瑰與滿天星相得益彰，
襯著深藍色的桌布，顯得格外清新典雅。"這樣應該可以了。"她輕聲自語，
抬手將一縷散落的發(fā)絲別到耳后。公寓的落地窗外，夕陽正將城市的天際線染成金色，
距離訂婚宴開始還有兩個小時。手機在口袋里震動起來。芷柔看到來電顯示，眉頭立刻皺起。
"李醫(yī)生，您好。""阮小姐，你母親今天的檢查結果出來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嚴肅而疲憊，"肝功能指標比上周又惡化了，我建議盡快考慮肝移植手術。
"芷柔的手指緊緊攥住手機，指節(jié)發(fā)白。"手術費用...大概需要多少？
""初步估算在六十萬左右，這還不包括后續(xù)的抗排斥藥物。阮小姐，我知道你有經濟壓力，
但時間不等人——""我明白，李醫(yī)生。"她打斷道，聲音卻依然柔和，"請給我一周時間，
我會處理好資金問題。拜托您先幫我母親排上等待名單。"掛斷電話，芷柔深吸一口氣，
將手機放回口袋。她走到吧臺邊，倒了半杯溫水，小口啜飲以平復翻騰的胃部。六十萬。
這個數(shù)字在她腦海中盤旋。祁昊給她的應急卡額度正好是六十萬，
但他曾明確表示這張卡只能用于"真正的緊急情況"。門鈴突然響起，芷柔嚇了一跳，
差點打翻水杯。她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才五點半，離約定的七點還早。透過貓眼，
她看到祁昊站在門外，身后還有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芷柔，開門。
"祁昊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拉開大門，
臉上掛起得體的微笑。"昊，你來得真早。
我還沒完全準備好——""臨時決定帶幾位合作伙伴先來看看。"祁昊徑直走進來，
目光掃過餐桌布置，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這是什么配色？我告訴過你我喜歡紅色。
"芷柔感到一陣刺痛，但仍保持著微笑："我想著白色更清新一些，如果你不喜歡，
我馬上——""不用了，沒時間了。"祁昊打斷她，轉向身后的男人們，"各位請隨意，
把這當自己家。芷柔，給客人們倒酒。"接下來的半小時里，
芷柔像個無聲的影子般穿梭在客廳中，為客人們遞上酒水和點心。
祁昊與商業(yè)伙伴們高談闊論，偶爾向她投來一個眼神，她便知道該去續(xù)杯或是端上新的小食。
"這位就是你未婚妻？"一位中年男子打量著芷柔，"看起來很年輕啊。
""芷柔剛碩士畢業(yè)不久。"祁昊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沒什么社會經驗，
但勝在聽話。"中年男人意味深長地笑了："祁總好眼光。漂亮又聽話，現(xiàn)在可不好找。
"芷柔感到臉頰發(fā)燙，低頭假裝整理餐巾。就在這時，門鈴再次響起。"應該是我母親。
"祁昊站起身，"芷柔，去開門。記住，母親對花過敏，把那些花都撤了。"芷柔心頭一緊，
看向自己精心準備了一下午的餐桌中心裝飾。她快步走向門口，在開門前迅速調整呼吸。
"伯母，歡迎您——""怎么這么久才開門？
"祁母——一位保養(yǎng)得宜的六十歲女性——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徑直走進屋內，"昊兒，
你怎么選了這個破公寓辦訂婚宴？連個門廳都沒有。""臨時決定的，媽。"祁昊走過來，
在母親臉頰上親了一下，"反正只是個小儀式，沒必要大張旗鼓。
"祁母的目光落在芷柔身上："這丫頭準備的？看起來寒酸得很。
"芷柔感到喉嚨發(fā)緊："伯母，如果您有什么特別喜歡的菜式，我可以——""不用了。
"祁母抬手制止她，"我?guī)Я怂饺藦N師來，他會接管廚房。
你只需要告訴我調料放在哪里就行。"芷柔默默點頭，領著祁母的廚師走向廚房。
路過餐桌時，她迅速收起了那束白玫瑰，將它悄悄放在陽臺角落。賓客陸續(xù)到來，
公寓漸漸熱鬧起來。芷柔發(fā)現(xiàn)自己被排除在大多數(shù)對話之外，
祁昊似乎更愿意向客人介紹他新買的限量手表，而不是他的未婚妻。"芷柔！
"一個熟悉的聲音將她從恍惚中喚醒。她的大學閨蜜蘇媛正朝她走來，"天哪，
這地方真豪華！你看起來美極了。"芷柔勉強笑了笑："謝謝你能來，媛媛。
"蘇媛敏銳地察覺到好友情緒不對："怎么了？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怎么愁眉苦臉的？
""沒什么，只是有點累。"芷柔低聲說，"從早上忙到現(xiàn)在。""那個老巫婆又刁難你了？
"蘇媛瞥了眼不遠處的祁母，"我剛才聽到她跟別人說，你配不上她兒子。
"芷柔的心臟猛地一縮："她...真這么說？""不止呢。"蘇媛壓低聲音，
"她還說這訂婚只是暫時的，祁家不會接受一個家世普通的媳婦。"芷柔感到一陣眩暈，
她扶住墻壁穩(wěn)住身體。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一個穿著紅色晚禮服的美麗女子走了進來，祁昊立刻迎上去，
臉上露出芷柔很少見到的燦爛笑容。"那是誰？"蘇媛問。芷柔認出了那個女人——林雨晴，
祁昊的前女友，也是祁母一直中意的兒媳人選。"祁昊的...老朋友。"芷柔輕聲回答。
她看著祁昊親熱地挽著林雨晴的手臂，向客人們介紹她。林雨晴不時湊到祁昊耳邊低語，
惹得他大笑。沒有人注意到站在角落的未婚妻。芷柔悄悄退出客廳，來到陽臺上。
夜晚的涼風拂過她發(fā)燙的臉頰，眼淚終于無聲地滑落。她掏出手機，看著屏幕上母親的照片，
六十萬的手術費像一塊巨石壓在她心頭。"原來你在這里。"蘇媛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芷柔，你還好嗎？"芷柔迅速擦干眼淚，轉過身："我沒事，只是需要透透氣。
"蘇媛握住她的手："聽著，如果你需要任何幫助——""芷柔！"祁昊的聲音打斷了她，
"客人們都在問女主角去哪了，別躲在這里偷懶。"他的目光在蘇媛身上停留了一秒，
連基本的問候都省略了："快點進來，雨晴帶了禮物給你。"芷柔點點頭，
跟著祁昊回到客廳。林雨晴站在中央，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禮盒。"芷柔妹妹，恭喜你。
"她甜甜地說，遞過禮盒，"一點小心意。"芷柔接過禮盒，輕聲道謝。當她打開盒子時，
周圍響起一陣驚嘆——里面是一對鉆石耳環(huán)，明顯價值不菲。"這...太貴重了。
"芷柔驚訝地說。"不算什么。"林雨晴笑著說，"這是我和昊去年在巴黎買的，
當時就覺得特別適合...嗯，某個特別的人。
"言外之意清晰可聞——這是她和祁昊一起選的，或許原本是買給她自己的。
祁母適時插話："雨晴就是大方，不愧是林家的大小姐。芷柔，你該好好謝謝人家。
"芷柔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那些眼神中帶著審視和比較。她攥緊禮盒，
強迫自己微笑："謝謝雨晴姐，我會好好珍藏的。"宴會持續(xù)到深夜。
當最后一位客人離開后，芷柔開始收拾狼藉的客廳。祁昊坐在沙發(fā)上解領帶，一邊查看手機。
"昊，明天我可以請半天假嗎？我想去醫(yī)院看看媽媽。"芷柔小心翼翼地問。
祁昊頭也不抬："明天上午我有會，下午要陪雨晴去看她新買的房子。你找別人陪你去吧。
""我不是要你陪我去，只是告訴你一聲...""對了，"祁昊突然想起什么，
"母親下周生日，你準備一下禮物。不要太廉價，但也不要太貴，免得她覺得你在討好她。
"芷柔停下手中的動作："預算大概多少？""三五萬吧。"祁昊漫不經心地說，
仿佛在討論一頓普通午餐的價格，"對了，雨晴送你的耳環(huán)呢？收好了嗎？
那對耳環(huán)值二十多萬，別弄丟了。"芷柔的心沉了下去。二十多萬的耳環(huán)，
而她的母親正等著六十萬的手術費救命。她看著祁昊的側臉，突然意識到，在這個男人心中，
她永遠排在最后。"我去睡了。"她輕聲說，放下手中的盤子。祁昊只是點點頭，
眼睛仍盯著手機。芷柔走向臥室，路過陽臺時，看到那束被遺棄的白玫瑰已經在夜風中凋零。
2.芷柔在晨光中睜開眼睛，身旁的床位空空如也，床單平整得仿佛沒人睡過。
她伸手摸向祁昊睡過的那一側，指尖觸到一片冰涼。手機屏幕顯示早上七點十五分，
有三條未讀消息。芷柔劃開屏幕，心跳瞬間加速——兩條來自醫(yī)院，一條來自李醫(yī)生。
"阮小姐，請您盡快處理欠費問題，否則我們不得不暫停部分治療措施。
""肝源匹配有了新進展，但需要預付30%定金以鎖定。
"李醫(yī)生的消息最為簡短："情況緊急，速回電。"芷柔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微微發(fā)抖。
她深吸一口氣，撥通了李醫(yī)生的電話。"李醫(yī)生，我是阮芷柔。
我媽媽的情況——""阮小姐，你母親的肝功能指標持續(xù)惡化，必須盡快手術。
"李醫(yī)生的聲音透著疲憊，"好消息是我們找到了匹配的肝源，但需要在48小時內確認，
否則就會給下一位患者。"芷柔的喉嚨發(fā)緊："手術費...一共需要多少？
""初步估算六十五萬左右，包括肝源費用和手術押金。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我會想辦法。"芷柔打斷他，聲音比她自己預想的要堅定，
"請幫我鎖定這個肝源，我今天就去處理費用。"掛斷電話，芷柔坐在床邊，
盯著梳妝臺上那對鉆石耳環(huán)。林雨晴送的"禮物"在晨光中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二十多萬的耳環(huán)...而她的母親正等著六十五萬的手術費救命。她打開床頭柜抽屜，
取出一張銀行卡——祁昊給她的"應急卡"，額度正好是六十萬。他曾嚴肅地告訴她，
這張卡只能用于"真正的緊急情況"，比如房屋維修或是突發(fā)疾病。
"媽媽的命應該算是緊急情況吧..."芷柔喃喃自語，將卡片緊緊攥在手心。
浴室門突然打開，祁昊擦著頭發(fā)走出來，看到芷柔時明顯愣了一下。"你醒了？
"他語氣平淡，仿佛只是在問候一個室友。"昊，我媽媽需要做肝移植手術，
費用大概六十五萬。"芷柔直接切入主題，"我想用你給我的那張應急卡——""六十五萬？
"祁昊的眉頭皺成一個結，"什么手術這么貴？""肝移植手術，她等了好久了，
現(xiàn)在終于有匹配的肝源——""等等，"祁昊抬手打斷她，"你母親有醫(yī)保吧？
自費部分怎么可能這么高？"芷柔的指尖掐進掌心："醫(yī)保只能報銷基礎部分，
肝源和特殊藥物都不在范圍內。"祁昊將毛巾甩在椅背上，開始穿襯衫："芷柔，
我給你那張卡是應付突發(fā)情況的，不是用來填你家里人的無底洞的。
""我媽媽的生命危在旦夕，這還不算緊急情況嗎？"芷柔的聲音開始發(fā)抖。"你冷靜點。
"祁昊系著袖扣，眼睛都沒抬，"我不是不幫忙，但需要走正規(guī)程序。這樣吧，
你讓醫(yī)院把詳細費用清單發(fā)給我，我讓公司的財務團隊審核一下，
看看哪些是合理支出——""肝源只等48小時！"芷柔幾乎喊了出來。祁昊終于看向她，
眼神冷得像冰："阮芷柔，注意你的態(tài)度。你以為祁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六十五萬不是小數(shù)目，我有責任確保每一分錢都花在刀刃上。
"他拿起床頭柜上的手表戴上："我今天要去上海出差，三天后回來。
你把醫(yī)院的材料準備好，等我回來處理。""三天后肝源就沒了！"芷柔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祁昊拎起公文包，在她額頭上敷衍地親了一下："別這么戲劇化，
醫(yī)院總是喜歡夸大其詞催繳費。你媽媽肯定能等到我回來。走了。
"門關上的聲音像一記耳光甩在芷柔臉上。她呆坐在床邊，眼淚無聲地滾落。手機再次震動，
醫(yī)院發(fā)來的最新檢查報告顯示母親的黃疸指數(shù)又升高了。芷柔的目光落在那張應急卡上。
祁昊的話在她腦海中回響——"我有責任確保每一分錢都花在刀刃上"。"對不起，昊。
"她輕聲說，拿起卡片放進錢包，"但我媽媽就是我的刀刃。
"——芷柔從醫(yī)院回來時已是傍晚。處理完繳費手續(xù)，確認肝源鎖定，又陪母親說了會兒話，
她精疲力盡地推開公寓門，卻發(fā)現(xiàn)客廳燈亮著。"終于回來了？"祁母的聲音從沙發(fā)處傳來。
芷柔嚇了一跳："伯母？您怎么...""我有鑰匙，忘了？"祁母放下手中的雜志，
上下打量著芷柔，"去哪了？一整天不見人影。"芷柔攥緊包帶："我去醫(yī)院看媽媽了，
她需要做手術，我——""手術？"祁母挑眉，"什么手術這么著急，連昊兒出差都不能等？
"芷柔的胃部一陣絞痛。祁昊顯然已經告訴他母親了。"肝移植手術，剛好有匹配的肝源，
時間緊迫..."祁母冷笑一聲："所以你就擅自用了昊兒給你的卡？六十萬，
眼睛都不眨一下？"芷柔的心沉了下去："伯母，我解釋過了，
這是緊急情況——""緊急情況？"祁母站起身，
從茶幾上拿起一個筆記本——芷柔的記賬本！"那這是什么？'12日，
母親藥費3800'；'18日，醫(yī)院押金20000'；'25日，
專家診金5000'...看來你把我兒子當提款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芷柔的臉刷地白了："那是我自己的錢！我從沒用過祁昊的錢，
直到今天的手術費——""夠了！"祁母厲聲打斷，"我早就看穿你的把戲了。
攀上昊兒不就是為了錢嗎？你那個病秧子媽媽就是個無底洞！"芷柔的雙手開始發(fā)抖，
但她的聲音出奇地平靜："伯母，請您把本子還給我。那是我私人物品。
"祁母反而翻得更起勁："喲，還有呢。'下月房租8000'，
'水電費預計1200'...看來你連基本生活開銷都指望我兒子啊。"芷柔猛地沖上前，
奪回記賬本："這些都是我的私人財務記錄！您沒有權利翻看！
"祁母顯然沒料到一向溫順的芷柔會反抗，愣了一下后臉色更加陰沉："好大的膽子！
昊兒說得沒錯，你就是個貪得無厭的女人！"就在這時，門鎖轉動，
祁昊拎著公文包走了進來。芷柔驚訝地瞪大眼睛——他不是說要去上海三天嗎？"媽？
你怎么在這？"祁昊看到屋內的情景，眉頭緊鎖。"昊兒！你回來得正好！
"祁母立刻換上委屈的語氣，"我過來想給你們個驚喜，結果發(fā)現(xiàn)她不在家，
等了半天才回來，還對我大呼小叫！"祁昊的目光轉向芷柔："怎么回事？
"芷柔深吸一口氣："我去醫(yī)院處理媽媽的手術費，回來發(fā)現(xiàn)伯母在翻我的私人記賬本。
""手術費？"祁昊的眼神瞬間變冷，"你用了那張卡？
""我不得不——""我明確告訴過你等我回來！"祁昊的聲音陡然提高，
"你竟敢擅自決定？"祁母火上澆油："不止呢，我看她記賬本上記滿了各種開銷，
明顯是把我們祁家當ATM了！"芷柔感到一陣眩暈："那些都是我自己的收支記錄！
我今天之前從沒用過祁昊一分錢！""還在撒謊！"祁母冷笑，"昊兒，這種女人不能要。
今天敢偷用六十萬，明天就敢轉移六百萬！"祁昊大步走到芷柔面前，伸出手："卡還給我。
"芷柔顫抖著從錢包里取出卡片，遞給他。祁昊一把奪過，當場折斷。"從今天起，
你一分錢也別想從我這拿到。"他的聲音冷得像冰，"至于那六十萬，
算是給你和你媽的分手費。""分手...費？"芷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錯。
我們的關系到此為止。"祁昊轉向他母親，"媽，我們走。"祁母得意地瞥了芷柔一眼，
跟著兒子向門口走去。在跨出門檻前，祁昊回頭冷冷地說："給你三天時間搬出去。記住，
別想帶走任何不屬于你的東西。"門砰地關上，芷柔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她的手機從口袋里滑出來，屏幕亮起——是醫(yī)院發(fā)來的消息："手術安排在明早八點，
請家屬提前到場簽字。"——"我真不敢相信他們竟這樣對你！
"蘇媛重重地將咖啡杯砸在桌上，引來咖啡館里幾道好奇的目光。
芷柔虛弱地笑了笑："小聲點...大家都在看呢。""讓他們看！"蘇媛咬牙切齒，
"祁昊那個混蛋，還有他那個惡毒的母親，都該被曝光！"芷柔望向窗外。
雨后的街道濕漉漉的，行人匆匆走過，沒人注意咖啡館里這個心碎的女孩。
母親的手術很成功，這是唯一的慰藉。但六十萬的債務和三天的搬家期限，
像兩座大山壓在她心頭。"至少你媽媽手術順利。"蘇媛似乎讀懂了她的心思，
語氣柔和下來，"錢的事總有辦法解決。"芷柔點點頭："我聯(lián)系了幾家銀行，
看能不能申請個人貸款...""六十萬的貸款？以你現(xiàn)在的收入..."蘇媛欲言又止。
"我知道很難。"芷柔苦笑，"但我別無選擇。"蘇媛突然湊近："聽著，我有個主意。
我們畫廊正在招兼職策展助理，工資雖然不高，但提成可觀。更重要的是，老板是我表哥，
可以預支薪水。"芷柔眼睛一亮："真的？
可是...我沒有相關經驗...""你可是藝術史碩士！比那些半吊子強多了。
"蘇媛拍拍她的手，"明天就來面試吧，我保證你能行。
"芷柔感到一絲久違的希望："謝謝你，媛媛。
我不知道沒有你我該怎么辦...""少肉麻了！"蘇媛扮了個鬼臉，隨即正色道，
"說真的，離開祁昊是件好事。他那家人根本不把你當人看。"芷柔沉默了一會兒，
輕聲道："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突然就...三年感情，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因為他就是個自私的混蛋。"蘇媛斬釘截鐵地說，"對了，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嗎？
""暫時搬去媽媽的老房子，雖然小但能住人。"芷柔攪動著咖啡，"正好離醫(yī)院也近。
"蘇媛突然壓低聲音："有件事我猶豫要不要告訴你...關于祁昊的。
"芷柔的心一緊："什么事？""我朋友在機場工作...她說祁昊根本沒去上海。
昨天和今天的航班名單上都沒有他。
"芷柔的手停在半空："那他去了...""我打聽了一下，
"蘇媛的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花，"他這兩天都住在四季酒店。而且不是一個人。
"芷柔感到一陣惡心："林雨晴？"蘇媛點點頭："今早有人看到他們一起從酒店出來。
"芷柔閉上眼睛，胸口像被撕裂般疼痛。原來如此...祁昊早就計劃好了。
六十萬不過是個借口，他早就想甩掉她了。"芷柔..."蘇媛?lián)鷳n地看著她。"我沒事。
"芷柔睜開眼，聲音出奇地平靜，"其實...我早該看清了。在他眼里，
我從來都只是個方便的擺設。""現(xiàn)在醒悟也不晚。"蘇媛握住她的手，"明天十點，
記得來畫廊面試。新的生活等著你呢！"——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的高級日料店包廂內，
祁母和林雨晴舉杯相慶。"阿姨，您這招真是高明。"林雨晴笑靨如花，
"抓住她用錢的事大做文章，昊哥哥就算再喜歡她，也忍不了這個。
"祁母得意地抿了口清酒："那丫頭太天真了。我早調查過她背景，單親家庭，
有個常年生病的媽，經濟狀況一塌糊涂。這種女孩接近昊兒，不是圖錢是什么？
"林雨晴眼中閃過一絲算計："不過...六十萬對昊哥哥來說不算什么吧？
萬一他心軟...""放心，我兒子我最了解。"祁母冷笑，"他最恨別人違背他的意思，
更別說動他的錢了。那丫頭觸了他的逆鱗。""那她現(xiàn)在...""三天內滾蛋。
"祁母輕蔑地揮手，"對了，你查到的那家醫(yī)院信息很有用。繼續(xù)盯著她母親那邊，
說不定還能挖出更多料來。"林雨晴甜甜一笑："包在我身上。對了阿姨，
昊哥哥知道您安排我們...重逢的事嗎？""當然不知道。"祁母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男人嘛，總以為是自己做的決定。你要學會在背后引導，而不是正面強求。
"林雨晴會意地點頭："我明白了。謝謝阿姨指點。
"祁母滿意地拍拍她的手："你才是我心中理想的兒媳。家世好，學歷高，
最重要的是...知根知底。"兩人相視而笑，酒杯在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3.監(jiān)護儀的警報聲刺破病房的寧靜。芷柔從陪護椅上彈起來，
眼睜睜看著母親的心率變成一條瘋狂的波浪線。"媽！"她撲到床邊，按下緊急呼叫按鈕。
母親的臉呈現(xiàn)出一種可怕的蠟黃色，嘴唇泛著青紫，呼吸急促而淺薄。
值班醫(yī)生和護士沖進病房，芷柔被禮貌而堅決地請了出去。她站在走廊上，
透過門上的小窗看著里面忙碌的身影，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不知過了多久，
李醫(yī)生走出來，白大褂上沾著汗?jié)n。"阮小姐，你母親出現(xiàn)了急性肝衰竭，
必須立即進行移植手術，否則..."他頓了頓，"否則恐怕?lián)尾贿^今晚。
"芷柔的膝蓋一軟，差點跪倒在地。她扶住墻壁，
聲音顫抖："可是...肝源不是鎖定到后天嗎？""病情突然惡化，等不了了。
"李醫(yī)生嚴肅地說，"剛好有一位車禍腦死亡患者家屬同意捐獻器官，
肝源匹配度達到90%，可以立即手術。但是...""但是什么？
""手術費需要預付80%，也就是五十二萬。
我知道你之前已經..."芷柔的手機屏幕亮起——是祁昊。
三天來第一條消息：「考慮清楚了嗎？認錯的話可以回來談?！顾氖种笐以谄聊簧戏?，
顫抖著。母親的生命，還是她那點可憐的自尊？"給我十分鐘。"她對李醫(yī)生說，
然后走到走廊盡頭，撥通了祁昊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想通了？
"祁昊的聲音帶著勝利者的傲慢。"昊，我媽媽病情惡化了，需要立刻手術。
"芷柔努力保持聲音平穩(wěn)，"五十二萬，我以后一定還給你，求你...""又來了。
"祁昊嘆了口氣，"芷柔，我們不是說清楚了嗎？你自己的家事自己解決。""這是救命錢！
我媽媽可能會死！"芷柔的聲音開始崩潰。"每個人都會死。"祁昊冷冷地說，
"醫(yī)院總是夸大其詞，就為了多收錢。你媽媽上次不也挺過來了？
"芷柔的眼淚奪眶而出："你明明有這么多錢...""我有多少錢是我的事。
"祁昊打斷她，"聽著，如果你現(xiàn)在回來認錯，保證以后不再擅自做主，
我可以考慮——"芷柔掛斷了電話。她站在窗前，看著玻璃上倒映的自己——蒼白的臉，
紅腫的眼睛。一個念頭突然閃過她的腦海。通訊錄滑到一個幾乎從未聯(lián)系過的名字：阮志明。
她的生父。十五年前，父母離婚后，父親很快再婚并搬去了新加坡。除了法定撫養(yǎng)費，
他們幾乎沒有聯(lián)系。最后一次見面是她的大學畢業(yè)典禮，父親匆匆出現(xiàn)又匆匆離去，
連頓飯都沒一起吃。手指懸在那個名字上方，芷柔猶豫了。
父親的新家庭會怎么看待這個突如其來的"拖油瓶"？
但監(jiān)護儀的警報聲仿佛還在耳邊回響...她按下了撥號鍵。電話接通得意外地快。"芷柔？
"父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驚訝，但不算冷淡。"爸..."這個稱呼從她口中說出，
陌生得讓她自己都愣了一下，"我...媽媽病得很重，
需要肝移植手術..."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需要多少錢？"父親直接問道。
芷柔的心跳加速："五十二萬預付，總共大概六十五萬...""把醫(yī)院賬戶發(fā)給我，
我馬上安排轉賬。"父親的聲音沉穩(wěn)而堅決，"還有什么需要？最好的醫(yī)生？特殊藥物？
"芷柔的眼淚再次涌出，
這次是因為如釋重負："就...就手術費就好...謝謝爸爸...""別說這些。
"父親的聲音柔和了些，"你媽媽...她畢竟是我愛過的人。告訴我醫(yī)院地址，
我讓這邊的朋友過去看看有什么能幫忙的。"掛斷電話不到十分鐘，
李醫(yī)生就收到了轉賬通知。手術安排在一小時后進行。芷柔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
雙手緊握。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她抬頭，看到一位穿著考究的中年男人向她走來。
"阮芷柔小姐？"男人微微欠身，"我是陳立，阮先生的朋友。
他讓我來看看有什么能幫忙的。"芷柔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謝謝您，陳叔叔。
手術費已經解決了，現(xiàn)在就等...""我了解情況了。"陳立點點頭，
"剛好這家醫(yī)院的院長是我大學同學，我已經請他特別關注這個手術。另外，
"他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信封，"這是一點應急現(xiàn)金，阮先生說你最近可能用得上。
"芷柔接過信封，厚度讓她吃驚："這...太多了...""阮先生還讓我轉告你，
"陳立的聲音放低，"他這些年一直關注著你。知道你碩士畢業(yè)成績優(yōu)異，他很驕傲。
"這句話像一把小刀，突然戳中了芷柔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她一直以為父親早已將她遺忘...手術持續(xù)了八個小時。當李醫(yī)生終于走出來，
宣布手術成功時，芷柔癱坐在椅子上，淚水模糊了視線。"你媽媽很堅強。
"李醫(yī)生拍拍她的肩，"接下來是關鍵的四十八小時觀察期。你也休息一下吧，臉色很差。
"芷柔搖搖頭："我想等她醒來...""阮小姐？"一個陌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芷柔轉身，看到一位六十多歲的男士站在那里，西裝革履，面容和善中帶著威嚴。
她隱約覺得有些面熟。"您是...?""祁正國。"男士微微點頭，"祁昊的父親。
"芷柔的心猛地一沉。祁父為什么會在這里？是來警告她遠離祁家的嗎？
"祁...祁伯伯好。"她勉強站起來，雙腿因久坐而發(fā)麻，
"您怎么...""來做年度體檢。"祁父指了指走廊另一端的VIP檢查區(qū)，
"剛才在咖啡區(qū)看到你覺得眼熟，問了護士才知道是你。"他的目光轉向手術室，
"你母親...?""剛做完肝移植手術，很順利。"芷柔謹慎地回答。
祁父點點頭："肝移植是大手術，需要好好休養(yǎng)。"他頓了頓，
"我聽說...你和昊兒最近有些矛盾？"芷柔的心跳加速。原來祁父知道他們分手的事。
"我們...已經結束了。"她輕聲說，"是我的問題。
"祁父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昊兒從小被他媽媽寵壞了，性格有些固執(zhí)。
年輕人鬧矛盾很正常，別太放在心上。"這反應出乎芷柔的意料。
祁父似乎并不像他妻子那樣反對他們的關系？"謝謝您的關心。"芷柔禮貌地說，
"但我認為分手對大家都好。"祁父似乎想說什么，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
微微皺眉："我得走了。祝你母親早日康復。"他遞過一張名片，"有任何需要可以聯(lián)系我。
"芷柔接過名片，上面燙金的"祁氏集團董事長"字樣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謝謝您。
"她將名片小心地放進包里。祁父離開后不久，護士通知她可以短暫探望母親。
看著病床上插滿管子的母親，芷柔輕輕握住她的手。"媽，手術很成功，
你會好起來的..."她低聲說，"爸爸...他幫忙付了手術費。"母親的眼皮微微顫動，
似乎聽到了她的話?！旌螅斳迫釓尼t(yī)院疲憊地回到臨時租住的小公寓時，
發(fā)現(xiàn)祁昊站在門口，臉色陰沉。"你怎么在這？"她下意識后退一步。祁昊冷笑："怎么，
有了新金主，連門都不讓我進了？"芷柔皺眉："什么新金主？""別裝了。
"祁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查過了，那五十二萬是從新加坡阮氏企業(yè)賬戶轉出的。
阮志明——你那個多年不見的老爸，突然這么大方？"芷柔掙脫他的手："那是我爸爸！
我媽媽生命垂危，我難道不該向他求助嗎？""所以你寧可去求一個拋棄你的男人，
也不肯低頭認錯？"祁昊的聲音充滿嘲諷，"你知道外面現(xiàn)在怎么傳嗎？
說我祁昊的女人為了錢去找前金主！"芷柔氣得渾身發(fā)抖："祁昊，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的事與你無關！""分手？"祁昊逼近一步，"我同意了嗎？三年感情，你說分就分？
""是你說的六十萬算分手費！"芷柔提高了聲音，"是你讓我三天內搬出去！
現(xiàn)在又來糾纏什么？"祁昊的表情突然變了，
眼中閃過一絲芷柔從未見過的陰冷："你以為攀上阮志明就高枕無憂了？
一個小小新加坡貿易公司的老板，在祁家面前算什么？
"芷柔突然明白了他的來意——不是挽回，而是自尊心受傷后的報復。"請你離開。
"她冷靜下來，"我要休息了。"祁昊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笑了："好，很好。阮芷柔，
你會后悔的。"他轉身離去，腳步聲在走廊上回蕩。芷柔關上門，
背靠著門板慢慢滑坐在地上，全身脫力。手機震動起來，
是蘇媛發(fā)來的消息：「明天別忘了來畫廊上班！有個大客戶要來，老板說讓你負責接待！」
芷柔這才想起，在母親手術第二天，她已經通過了畫廊的面試，成為兼職策展助理。
這是她新生活的第一步?！?這幅《春日湖畔》是徐天宇老師早期的作品，
"芷柔向客戶介紹道，"雖然不如他近年作品那樣受市場追捧，
但筆觸間的靈氣和構圖已經展現(xiàn)出大師雛形。
"客戶——一位中年女企業(yè)家——饒有興趣地湊近畫作："你說得對，
這水波的畫法很有特點。
藝術顧問告訴我應該關注他最近三年的作品..."芷柔微笑："如果您追求短期投資回報，
近作確實更穩(wěn)妥。但如果您真心欣賞藝術，這幅早期作品反而更有收藏價值。
您看這里的簽名，還保留著他學生時代的風格..."蘇媛在遠處對她豎起大拇指。
這是芷柔在"清雅畫廊"工作的第二周，她已經迅速掌握了藝術品銷售的話術，
更憑借扎實的藝術史知識贏得了幾位重要客戶的信任。"阮小姐，
"畫廊老板周清走過來低聲說，"等會兒有位重要客人要來，你負責接待。""好的，
是什么類型的客人？需要特別準備嗎？"芷柔問道。周清神秘地笑了笑："徐天宇本人。
"芷柔瞪大眼睛："那位徐天宇？""沒錯。他聽說我們畫廊收了幾幅他的早期作品，
特意來看看。"周清拍拍她的肩，"你對他作品那么了解，正好交流一下。"半小時后，
一位穿著休閑西裝、留著藝術家式長發(fā)的男人走進畫廊。他看上去四十出頭，
眼神銳利中帶著玩世不恭。"徐老師！歡迎光臨！"周清熱情地迎上去。
徐天宇隨意地點點頭，目光掃過展廳，在看到《春日湖畔》時停住了。
"這幅畫...你們從哪弄來的？"他走近畫作，語氣中帶著幾分懷念。
芷柔上前一步："是從一位海外收藏家手中收購的，徐老師。這是您2005年的作品，
對嗎？"徐天宇轉向她，挑了挑眉："你知道得挺清楚。""我是您的粉絲。
"芷柔真誠地說，"這幅畫應該是您剛從巴黎回來時的創(chuàng)作，融合了印象派技法和東方美學，
非常獨特。"徐天宇的表情明顯柔和了："現(xiàn)在年輕人大多只認得我近年的商業(yè)作品。
你叫什么名字？""阮芷柔，畫廊的策展助理。""阮...?"徐天宇若有所思，
"阮志明是你什么人？"芷柔驚訝地眨眨眼："您認識我父親？""哈！
我就說這姓氏不常見。"徐天宇笑了，"我和你爸是老朋友了。上周他忽然聯(lián)系我，
說女兒在國內藝術圈工作，讓我多關照。沒想到這么快就遇上了。"芷柔心頭一暖。
父親不僅幫她解決了手術費，還在默默為她鋪路..."這幅畫，
"徐天宇指著《春日湖畔》，"我不打算收回，但想請你幫我個忙。""您說。
""下個月我在798有個小型回顧展，需要一位懂我作品的策展人協(xié)助。
"徐天宇直視著她，"有興趣嗎？"芷柔的心跳加速。為徐天宇這種級別的藝術家策展，
是許多資深藝術從業(yè)者夢寐以求的機會！"我...我很榮幸，
但我經驗不足...""我看中的是你的眼光，不是經驗。"徐天宇遞給她一張名片，
"考慮好了聯(lián)系我。"他離開后，周清激動地抓住芷柔的手："天?。?/p>
你知道這是多大的機會嗎？徐天宇從不輕易與人合作！"芷柔看著手中的名片，
感到一絲久違的希望。也許，離開祁昊的世界，她反而能找到真正的自己。手機震動起來，
是醫(yī)院發(fā)來的消息：「阮女士已轉入普通病房，恢復情況良好?！管迫岬淖旖遣蛔杂X地上揚。
母親的病情好轉，工作有了起色，甚至與父親的關系也出現(xiàn)了轉機...也許，
最黑暗的日子真的過去了。4.清晨五點半，芷柔被手機震動聲驚醒。
屏幕上顯示著祁昊的來電，這是分手一個月后他第一次主動聯(lián)系。"喂？"她揉了揉眼睛，
聲音里還帶著睡意。"我需要那份德國收購案的翻譯文件，記得放在哪里了嗎？
"祁昊的聲音冷硬，沒有任何問候或歉意，仿佛他們昨天才見過面。芷柔坐起身，
看了眼窗外還灰蒙蒙的天色："在書房右側第三個抽屜的藍色文件夾里。
但有些專業(yè)術語我拿不準，標注了需要復核——""找到了。"祁昊打斷她，
電話那頭傳來翻動紙張的聲音，"這份做得太粗糙了，好多地方不準確。
現(xiàn)在集團正處于關鍵期，這種錯誤可能導致上億損失。"芷柔咬住下唇。
那份文件她熬了三個通宵完成，當時祁昊還稱贊過她的德語水平。"對不起，
我——""算了，我自己重做吧。"祁昊嘆了口氣，"對了，我媽今晚在家辦小型聚會，
七點。別遲到。"電話突然掛斷，留下芷柔握著手機發(fā)呆。自從分手那天后，
祁昊表現(xiàn)得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偶爾會打電話詢問家務事或工作上的幫助，
卻從不提他們關系的改變。這種若即若離的態(tài)度讓她困惑不已。窗外，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
芷柔看了眼鬧鐘——六點十分，離上班還有兩個多小時，但她已經毫無睡意。
——清雅畫廊的VIP室內，芷柔正在為一對夫婦介紹徐天宇的最新系列作品。
這是她接手徐天宇回顧展策劃工作后的第三周，已經逐漸適應了高強度的工作節(jié)奏。
"徐老師在這個系列中大量運用了金箔技法，"她指向一幅山水畫中閃耀的細節(jié)，
"靈感來源于敦煌壁畫，但構圖卻是解構主義的嘗試...""阮小姐對藝術的理解很獨到。
"男客戶贊賞道，"比那些只會背資料的導覽強多了。"芷柔微笑："您過獎了。
其實徐老師的作品很容易引發(fā)共鳴，因為他..."畫廊的門被推開，一陣冷風卷入。
芷柔抬頭，看到祁昊的父親祁正國走了進來，身邊跟著兩位外國客戶。
她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祁父顯然也看到了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我們繼續(xù)看下一幅吧。"芷柔迅速調整狀態(tài)，引導客戶移步到展廳另一側。余光中，
她看到周清親自迎上去接待祁父一行。半小時后，當芷柔送走客戶準備休息時，
周清叫住了她。"阮芷柔，祁董事長想見你。"芷柔的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現(xiàn)在嗎？
""他說是私事，在會客室等你。"會客室里，祁父正站在窗前欣賞一幅水墨畫。
聽到開門聲，他轉過身，臉上帶著和善的微笑。"芷柔，好久不見。你母親恢復得如何？
"這個開場白讓芷柔放松了些："謝謝祁伯伯關心，媽媽已經出院了，在家休養(yǎng)。
""那就好。"祁父點點頭，"我剛才看到你給客戶講解，很專業(yè)。
沒想到你對藝術這么有研究。""只是碩士學的相關專業(yè)，
加上最近在準備徐天宇老師的回顧展，做了些功課。"芷柔謙虛地說。"徐天宇？
"祁父挑眉，"那可是大藝術家。你能參與他的展覽策劃，說明很有能力啊。
"芷柔不知該如何回應。祁父的態(tài)度與祁母和祁昊截然不同，讓她既感動又困惑。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祁父突然話鋒一轉，"你和昊兒，真的結束了嗎？
"芷柔的心猛地一緊："這...我想是的。祁昊他...""他最近壓力很大，
集團正在競購德國海曼機械，談判到了關鍵階段。"祁父嘆了口氣，
"可能因此對你有些冷淡。"冷淡？芷柔差點苦笑出聲。祁昊何止是冷淡，
他簡直把她當成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免費助理。但她只是輕聲說："我理解工作壓力大，
但我們的問題不止于此。"祁父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芷柔，我欣賞你的坦誠。
昊兒從小被慣壞了，有時候需要有人點醒他。"他遞過一張名片，"這是我的私人號碼，
有任何需要隨時聯(lián)系。"芷柔接過名片，心中五味雜陳。
如果祁昊知道他父親這樣對待被他"拋棄"的前女友，會作何感想？——晚上六點四十五分，
芷柔站在祁家別墅門前，手中拎著一盒精心挑選的法國馬卡龍。
她穿著一條簡約的藏藍色連衣裙，化了淡妝——足夠正式以示尊重，又不至于太過隆重。
管家李叔開門時，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阮小姐？""晚上好，李叔。"芷柔微笑，
"祁昊告訴我今晚有家庭聚會。"李叔的表情更加古怪了："這...請稍等。
"他轉身進去，片刻后回來，臉色尷尬："阮小姐，少爺說...說沒有邀請您今晚過來。
"芷柔的臉刷地紅了，
得無比沉重："他...早上打電話特意提醒我別遲到...""少爺說那可能是您聽錯了。
"李叔避開她的目光，"今晚是夫人為林小姐辦的生日宴，都是自家親戚..."林小姐。
林雨晴。芷柔的胃部一陣絞痛。原來如此。祁昊早上那通電話根本不是要她來參加聚會，
而是在林雨晴生日這天，特意提醒她自己的位置已經被取代了。"我明白了。
"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抱歉打擾了。"轉身離開時，
芷柔聽到別墅內傳來歡快的笑聲和生日快樂歌。她的腳步不自覺地停住，透過落地窗，
她看到餐廳里燈火通明，祁昊正站在林雨晴身后，雙手搭在她肩上，
而祁母滿臉笑容地將生日蛋糕推向壽星。這一幕像刀子般扎進芷柔心里。一個月前，
她還是這個家默認的未來兒媳；而現(xiàn)在，她連站在門外的資格都沒有了。
雨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來，芷柔沒有撐傘，任由雨水打濕頭發(fā)和衣服。走到小區(qū)門口時，
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她身旁。車窗降下，露出祁父的臉。"芷柔？
你怎么..."他看了眼她來的方向，似乎立刻明白了什么，"上車吧，我送你回家。
"車內溫暖的空氣讓芷柔意識到自己已經渾身濕透。她緊握雙手，努力控制不讓眼淚掉下來。
"昊兒太過分了。"祁父沉聲道，"我會跟他談談。""不用了，祁伯伯。"芷柔搖頭，
"我和祁昊已經結束了，他有權利開始新的關系。""但不是這種方式。"祁父皺眉，
"至少應該尊重曾經的感情。"芷柔沒有回應。尊重？祁昊的字典里從來沒有這個詞。
"我聽說你在準備徐天宇的展覽？"祁父轉移了話題，"哪天開幕？我一定去捧場。
""下個月十五號。"芷柔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謝謝您的支持。"祁父將她送到公寓樓下，
臨走前說："芷柔，別因為昊兒的錯誤否定整個祁家。我很看好你的發(fā)展，
希望我們保持聯(lián)系。"芷柔點點頭，目送車子遠去?；氐焦?，她將濕透的衣服扔進洗衣機，
然后泡了個長長的熱水澡。手機上有三個未接來電——全是祁昊的。她沒回電，
而是打開了電腦，繼續(xù)修改徐天宇展覽的策劃案。工作是最好的止痛藥?！璩恳稽c，
芷柔被急促的門鈴聲驚醒。透過貓眼，她看到祁昊站在門外，臉色陰沉。"開門，
我知道你在家。"他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芷柔深吸一口氣，
拉開門但沒取下安全鏈："這么晚了，有事？"祁昊身上帶著酒氣，
但眼神依然清醒："為什么不接電話？""我睡了。""撒謊。"祁昊冷笑，
"我爸告訴我他送你回來的。你跟他說了什么？"芷柔疲憊地嘆了口氣："我什么都沒說。
現(xiàn)在請你離開，我要休息了。""把安全鏈取下，我們進去談。""不。
"芷柔直視他的眼睛，"我們已經分手了，祁昊。你沒有權利半夜來打擾我。
"祁昊的表情變得危險："分手？我同意了嗎？就因為我媽給雨晴辦了個生日宴，
你就鬧脾氣？""鬧脾氣？"芷柔幾乎要笑出聲，"你讓我去參加前女友的生日宴，
然后告訴管家沒邀請我。這就是你對待感情的方式？""我只是想讓你認清自己的位置。
"祁昊壓低聲音，"你以為攀上徐天宇就了不起了？
他不過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芷柔猛地關上門，但祁昊的腳迅速卡住了門縫。
"滾出去！"她終于失控地喊道，"否則我報警了！"祁昊的眼神變了，
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她："你變了，芷柔。以前的你不會這樣說話。
""因為以前的我已經死了。"芷柔松開手，任由門被推開，
"死在等你給我媽媽付手術費的那天晚上。"祁昊僵在原地。
的手機從茶幾上拿起——那是他剛才趁她不注意放在那里的的一一遞給他："拿走你的東西，
然后永遠別再出現(xiàn)在我生活中。"祁昊接過手機，臉上的表情難以捉摸："你會后悔的，
芷柔。沒有祁家，你什么都不是。"他轉身離去，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中回響。芷柔鎖好門，
靠在門板上慢慢滑坐在地。她的心跳如雷，雙手不受控制地發(fā)抖。茶幾上，
她的手機屏幕亮起——是徐天宇發(fā)來的消息：「策劃案修改得如何？
明天帶你去看看展覽場地?！管迫嵘詈粑鼛状?，回復道：「修改好了，明天見。」
這是她的新生活。沒有祁昊，沒有祁家。只有她自己，和她剛剛起步的事業(yè)。
——第二天下午，798藝術區(qū)內，徐天宇帶著芷柔參觀即將舉辦回顧展的場地。
"這一區(qū)我想放早期作品，"他指著東側墻面，"按時間順序排列，
讓觀眾看到風格演變的過程。"芷柔點頭記下："需要特別說明創(chuàng)作背景嗎？
比如這幅《春曉》，是您從法國回來后...""你真的很了解我的作品。
"徐天宇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長得像一個人？"芷柔一愣："誰？
""我二十年前的一幅畫，《窗邊的少女》。"徐天宇的眼神變得遙遠，
"那幅畫從未公開展出，只給少數(shù)朋友看過。其中就包括你父親。
""我...我不知道這件事。""當然不知道。"徐天宇笑了笑，"那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說起來，你父親最近聯(lián)系你了嗎？"芷柔搖頭："自從幫我媽媽付了手術費后，
我們只通過幾次簡短的電話。""志明還是老樣子，不善于表達感情。"徐天宇嘆了口氣，
"但他很關心你。上周還特意打電話問我你的工作情況。"芷柔心頭一暖。
父親雖然遠在新加坡，卻一直在默默關注著她...徐天宇的手機突然響起。他看了一眼，
皺眉道："抱歉，得接個重要電話。"他走到一旁通話，芷柔繼續(xù)查看展覽布局。幾分鐘后，
徐天宇回來，臉色有些凝重。"出了點狀況，我得立刻回工作室。"他遞給芷柔一串鑰匙，
"這是我在草場地的工作室鑰匙，里面有我所有作品的資料。你明天去整理一下，
為展覽做準備。"芷柔驚訝地接過鑰匙："我一個人去？""你是我信任的人。
"徐天宇拍拍她的肩，"地址我發(fā)你手機上。對了，二樓最里間的儲藏室先別進去，
里面有些未完成的作品不方便展示。"目送徐天宇匆匆離去，芷柔握緊手中的鑰匙。
這是她第一次被賦予如此重要的任務，也是徐天宇對她能力的肯定?；丶业牡罔F上，
芷柔的手機震動起來。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彩信——照片中，
祁昊和林雨晴在一家高檔餐廳親密依偎，拍攝時間是昨晚，就在祁昊"拜訪"她公寓后不久。
緊接著又一條消息：「看清楚你的位置了嗎？」芷柔的手指懸在刪除鍵上方，
最終卻點了保存。這些照片或許有一天會用得上。她望向車窗外飛馳而過的城市景象，
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沒有想象中那么心痛。也許，她真的開始走出來了。
5.徐天宇工作室的鑰匙在芷柔手心留下深深的壓痕。她站在草場地藝術區(qū)一棟紅磚建筑前，
核對手機上的地址。清晨的陽光斜照在斑駁的墻面上，
給這座老廠房改造的工作室鍍上一層金邊。鑰匙插入鎖孔發(fā)出清脆的咔噠聲。門開的一瞬間，
松節(jié)油和顏料的氣息撲面而來，那是芷柔熟悉的藝術世界的味道。寬敞的挑高空間里，
畫架、雕塑半成品和各類工具雜亂而有序地擺放著，幾幅完成的作品靠墻而立，
上面蒙著防塵布。"先從資料整理開始吧。"芷柔自言自語，走向角落里的文件柜。
徐天宇的作品檔案極為詳盡，每幅畫都有創(chuàng)作背景、技法說明和展覽記錄。
芷柔很快沉浸在工作中，時間流逝得毫無知覺。直到胃部傳來抗議的咕嚕聲，
她才意識到已是下午兩點。她伸了個懶腰，目光不經意間掃向二樓。
徐天宇特意叮囑不要進入的儲藏室就在那里。作為專業(yè)人士，她理應尊重藝術家的隱私，
但某種說不清的直覺牽引著她的好奇心。
"只看一眼應該沒關系..."芷柔輕手輕腳地走上金屬樓梯。
二樓走廊盡頭是一扇普通的木門，但把手上的灰塵顯示最近有人頻繁進出。芷柔深吸一口氣，
轉動門把——沒鎖。儲藏室里光線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透進微弱的光。她摸索著找到開關，
頂燈閃爍幾下后亮起，照亮了空間中央一個被白布遮蓋的畫架。
四周墻邊堆放著各種畫框和材料，唯獨這個畫架被特意放在房間正中，顯得格外突兀。
芷柔的心跳加速，手指不自覺地伸向白布——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嚇得她差點叫出聲。
是蘇媛。"芷柔！你在哪？老板找你半天了！"蘇媛的聲音充滿興奮，
"有個大客戶看了你上次寫的藝術評論，想委托你策劃私人收藏展！""真的？
"芷柔暫時忘記了神秘畫布，"是誰的收藏？""保密！反正來頭不小，
老板說傭金夠你半年工資。"蘇媛壓低聲音，
"聽說和祁家有關系..."芷柔的笑容僵住了。祁家？會是祁父嗎？
還是..."我馬上回畫廊。"她掛斷電話，最后看了一眼那個被遮蓋的畫架，轉身離開。
關門的一瞬間，她似乎聽到布料滑落的輕微聲響，但理智告訴她不該回頭。有些秘密，
或許永遠不該揭開?！逖女嬂鹊腣IP室里，周清正和一位中年男士交談甚歡。
看到芷柔進來，周清立刻起身介紹。"阮芷柔，這位是鄭董，恒盛集團的董事長。鄭董，
這就是我跟您提到的阮策展人，徐天宇回顧展就是她在負責。
"鄭志明——一位五十出頭、西裝革履的成功商人——站起身，向芷柔伸出手："久仰大名，
阮小姐比我想象中還要年輕有為。"芷柔禮貌地握手："鄭董過獎了。
聽說您對當代水墨收藏很有研究？""略知一二。"鄭志明微笑，
"其實我找你是為了一件特別的事。我最近收購了一批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前衛(wèi)藝術作品，
需要專業(yè)人士整理鑒定。周老板極力推薦你。""這是我的榮幸。"芷柔點頭，
"不知這批作品的創(chuàng)作者是...""多位藝術家，其中不少現(xiàn)在已經很有名氣了。
"鄭志明的目光意味深長，"包括一幅徐天宇早期的作品，聽說非常稀有。
"芷柔的心跳突然加速。徐天宇早期的稀有作品？會是那幅《窗邊的少女》嗎？
"我很期待見到這批作品。"她努力保持專業(yè)態(tài)度，"不知何時可以開始工作？
""明天如何？"鄭志明遞給她一張名片，"上午十點，到我公司來。地址在名片上。
"鄭志明離開后，周清激動地抓住芷柔的手："知道嗎？這批收藏價值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