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聽霧沉睡了三年。醒來時,全網(wǎng)直播丈夫陸沉舟為“白月光”林晚晚慶生。那女孩的臉,
是照著她昏迷時的模樣整出來的復(fù)制品。彈幕刷屏:【替身上位成功!原配早該讓位了!
】她沉默拔掉輸液管,登錄塵封的醫(yī)療AI賬號。下一秒,
陸氏制藥核心造假數(shù)據(jù)鋪滿直播屏幕。陸沉舟踹開病房門質(zhì)問,
江聽霧晃著離婚協(xié)議輕笑:“你的白月光,用的是我研發(fā)的違禁美容針呢?!薄瓣懴壬?,
猜猜她那張臉…還能撐多久?”消毒水的味道,冰冷,頑固,如同跗骨之蛆,
鉆進江聽霧混沌意識的每一個縫隙。三年。整整一千多個日夜,
她的靈魂像是被塞進一個逼仄、漆黑、灌滿了粘稠瀝青的罐子里。沒有光,沒有聲音,
只有無邊無際的沉重下墜感。偶爾,
會有極其微弱、極其遙遠的感覺刺破那層瀝青——針尖刺入皮膚的銳痛,
儀器電極片貼在皮膚上的冰涼,
肢體被被動翻動時關(guān)節(jié)深處傳來的悶鈍抗議…但這些都太微弱了,如同沉在萬丈海底,
隔著厚重的水層觸摸海面的風(fēng)暴,模糊而失真。身體早已不是她熟悉的疆域。
每一寸肌肉都背叛了她,僵硬、萎縮,沉甸甸地墜在病床上,像一堆沒有生命的廢料。
意識在黑暗中漂浮,掙扎,無數(shù)次試圖沖破那層無形的、堅韌的膜,
卻又無數(shù)次被更深的疲憊和虛無拖拽回去。她曾以為,這就是永恒的地獄。直到此刻。
一種前所未有的、尖銳的撕裂感,猛地刺穿了那厚重的瀝青罐!不是來自外界,
而是源于她自己大腦的深處,仿佛有一把無形的冰錐,狠狠鑿開了禁錮的堅冰!
“嗡——”巨大的耳鳴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瞬間淹沒了其他所有感知。緊隨其后的,
是排山倒海的劇痛!頭顱像要炸開,四肢百骸的神經(jīng)末梢同時被點燃,
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撕裂、重組!這痛苦如此強烈,如此真實,
幾乎讓她想立刻縮回那無知無覺的黑暗中去。但,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眼皮重若千鈞,
每一次試圖掀開一條縫隙,都耗盡了全身的力氣。汗水瞬間浸透了單薄的病號服,
粘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視覺神經(jīng)像是生銹了千百年的齒輪,
在劇烈的摩擦中發(fā)出刺耳的哀鳴,終于艱難地轉(zhuǎn)動起來。光。刺眼的白光,
帶著令人暈眩的顆粒感,粗暴地涌入。模糊的色塊在眼前晃動、旋轉(zhuǎn),慢慢沉淀、聚焦。
慘白的天花板,冰冷的金屬輸液架,懸掛著的半袋透明液體,一根細長的塑料管連接著它,
末端……插在自己蒼白枯瘦的手背上。手背上的皮膚薄得幾乎透明,
青色的血管像地圖上的河流般清晰蜿蜒。她看到了!不再是黑暗!不再是混沌!
視覺的回歸像一把鑰匙,“咔噠”一聲,開啟了塵封已久的感官洪閘。聽覺緊隨其后。
那惱人的耳鳴漸漸退潮,被更為清晰、更為嘈雜的聲音取代。
單調(diào)而規(guī)律的“嘀…嘀…嘀…”聲,來自床頭的心電監(jiān)護儀。液體滴落的聲音,細微卻清晰。
窗外隱約傳來城市模糊的喧囂——汽車?yán)鹊镍Q笛,遠處工地的沉悶撞擊,
還有…一種奇怪的、被擴音器放大了的、帶著濃重電子質(zhì)感的喧鬧聲?嗅覺也蘇醒了。
消毒水的氣息依舊霸道,
混雜了灰塵的味道、陳舊棉織品的味道、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來自她自己身體的衰敗氣息。
觸覺…身體沉重得像灌滿了鉛,每一根骨頭都僵硬發(fā)酸。床單粗糙的質(zhì)感摩擦著皮膚,
帶來一種久違的、令人戰(zhàn)栗的麻癢。喉嚨干得如同被砂紙磨過,
每一次微弱的吞咽都引發(fā)一陣撕裂般的疼痛?!斑馈币宦曃⑷醯脦缀趼牪灰姷纳胍?,
艱難地從她干裂的唇縫間擠出。這微小的動靜,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滴——!
”刺耳的警報聲毫無預(yù)兆地撕裂了病房的寂靜!是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的尖銳鳴叫!緊接著,
是椅子腿與地面劇烈摩擦發(fā)出的刺耳刮擦聲,
伴隨著一個年輕女性因極度震驚而拔高的、變了調(diào)的尖叫:“啊——??!醫(yī)生!醫(yī)生??!
快來?。。∷蚜耍?!江小姐醒了?。?!”腳步聲如同密集的鼓點,由遠及近,
轟然撞開病房的門。幾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如同旋風(fēng)般卷了進來,
刺眼的手電光毫不留情地照向江聽霧剛剛適應(yīng)光線的眼睛?!敖犾F?江聽霧女士?
能聽到我說話嗎?”一個帶著難以置信的男聲急促地問道,
手指快速而有力地檢查著她的瞳孔反射?!吧w征!快!血壓!血氧飽和度!
”另一個女聲語速飛快地指揮著。冰涼的聽診器頭貼上她的胸口,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手臂被緊緊箍住,血壓計袖帶迅速充氣,帶來強烈的壓迫感。指尖傳來針刺的銳痛,
是血糖檢測?!巴讓夥瓷浯嬖冢〉浅_t鈍!”“血壓偏低,90/60!
”“血氧98,尚可!”“血糖……3.8mmol/L,偏低!
醫(yī)生護士急促的指令、身體被擺弄檢查的觸感、還有那刺目的燈光……如同無數(shù)根冰冷的針,
密密麻麻地扎進江聽霧剛剛復(fù)蘇的、脆弱不堪的神經(jīng)里。
巨大的混亂和生理性的不適瞬間將她淹沒,胃部一陣劇烈的翻攪?!皣I……”她猛地側(cè)過頭,
一陣干嘔,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酸澀的膽汁灼燒著喉嚨?!皠e緊張!別緊張!
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yīng)!你沉睡了太久!”女醫(yī)生迅速扶住她的肩膀,聲音盡量放得柔和,
但動作依舊利落,“小張,通知神經(jīng)內(nèi)科劉主任!準(zhǔn)備腦部CT!還有,聯(lián)系家屬!立刻!
”家屬?這兩個字像一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地刺入江聽霧混亂的意識深處,
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和難以言喻的……空洞。陸沉舟。她的丈夫。那個在她倒下前,
曾握著她的手,承諾會等她醒來的男人。三年了。他在哪里?他……還好嗎?
混亂的檢查仍在繼續(xù),她被小心翼翼地搬上轉(zhuǎn)運平車,推向影像科。
推車轱轆碾過冰冷光滑的地磚,發(fā)出單調(diào)而規(guī)律的聲響。走廊頂燈一盞接一盞地從頭頂掠過,
刺得她不得不再次閉上酸澀的眼睛。
身體的虛弱和檢查帶來的不適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沖擊著她,意識在清醒和模糊的邊緣沉浮。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重新推回那間充斥著消毒水味道的病房。身體的疲憊達到了頂點,
檢查帶來的不適感尚未完全褪去。護士重新為她接上心電監(jiān)護的電極片,調(diào)整著輸液的速度。
一個溫柔的、帶著安撫意味的女聲在耳邊響起:“江小姐,檢查初步結(jié)果出來了,
暫時沒有發(fā)現(xiàn)新的嚴(yán)重器質(zhì)性病變。你太虛弱了,需要休息。家屬已經(jīng)在趕來的路上了,
別擔(dān)心,先睡一會兒吧……”家屬……在趕來的路上了。是陸沉舟嗎?他接到消息了?
他……會是什么樣子?震驚?狂喜?還是……她不敢深想,
一種莫名的、源自靈魂深處的疲憊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交織在一起,沉沉地壓了下來。
她太累了。身體像被徹底掏空,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已耗盡。
在護士輕柔的安撫和藥物作用下,
那沉重的、如同黑天鵝絨般的睡意再次溫柔地、不容抗拒地包裹了她。意識,
一點點沉入黑暗的邊緣。就在意識即將完全陷入混沌的前一秒——“嘩啦!
”一聲清晰的、像是某種硬質(zhì)塑料卷簾被猛地拉開的脆響,毫無預(yù)兆地在寂靜的病房里炸開!
緊接著,一道明亮得刺眼、帶著強烈色彩的光線,粗暴地穿透了她薄薄的眼瞼,
直直地刺入她剛剛沉靜下來的視神經(jīng)!江聽霧的睫毛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被迫從半昏迷的邊緣被硬生生拽回。她極其艱難地、帶著一絲被驚擾的惱火,
再次掀開了沉重的眼皮。視線還有些模糊,聚焦困難。首先映入眼簾的,
是懸掛在對面墻壁高處的一臺嶄新的、尺寸大得有些過分的液晶電視屏幕。屏幕亮得驚人,
色彩飽和度極高,正播放著畫面。那光線的來源,正是它。畫面似乎是一個……宴會廳?
璀璨得近乎奢華的水晶吊燈如同倒懸的星河,傾瀉下無數(shù)細碎刺眼的光點。
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反射著晃眼的光暈。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穿著昂貴禮服、端著香檳杯的男男女女,臉上都掛著精心修飾過的、模式化的笑容,
像一群色彩斑斕的提線木偶。鏡頭似乎在移動,掠過一張張模糊的笑臉,最終,
穩(wěn)穩(wěn)地定格在宴會廳中央那個萬眾矚目的焦點上。
一個穿著剪裁完美、價值不菲的銀灰色高定西裝的男人。陸沉舟。時間,
似乎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三年沉睡的空白,被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biāo)查g填滿,
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清晰度。他的輪廓依舊深邃冷峻,如同刀劈斧鑿。眉骨很高,鼻梁挺直,
下頜線的弧度帶著一種生人勿近的鋒利感。只是,
記憶中那雙總是帶著深沉疲憊和隱藏溫柔的眸子,此刻卻像是兩泓深不見底的寒潭,幽暗,
冰冷,即使隔著屏幕,也能感受到那股拒人千里的疏離和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壓。
他看起來比三年前更加成熟,也更加……冷硬了。
一種無形的、強大的氣場透過屏幕彌漫開來,那是屬于陸氏制藥帝國掌舵人的絕對掌控力。
他站在那里,一手隨意地插在西褲口袋里,姿態(tài)看似放松,卻透著一種不容侵犯的矜貴。
另一只手里,端著一杯琥珀色的液體,冰塊在杯壁上折射出細碎的光芒。他的目光,
并沒有看鏡頭,而是微微側(cè)著頭,
專注地、甚至可以說是帶著一種江聽霧從未見過的、近乎溫和的縱容,
凝視著他身邊的一個身影。鏡頭隨著他的視線,緩緩移動。
一個穿著夢幻般粉色紗裙的女孩出現(xiàn)在畫面里。裙擺蓬松,綴滿了細小的水晶,
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像包裹著一個不真實的夢境。她看起來非常年輕,二十出頭的樣子,
栗色的長發(fā)燙著精致的卷度,柔順地披散在肩頭。臉上妝容精致無瑕,
皮膚在強光下白得近乎透明。此刻,她正微微仰著頭,看著陸沉舟,
嘴角揚起一個甜蜜的、帶著點小女生羞澀的弧度,眼睛里像是盛滿了揉碎的星光,亮得驚人。
那張臉……江聽霧的呼吸,在看清那張臉的瞬間,徹底停滯了。大腦一片空白,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血液沖上頭頂?shù)霓Z鳴。那張臉!
那張年輕、嬌美、洋溢著幸福光彩的臉……為什么……為什么會和她自己,如此相似?!不,
不僅僅是相似!
眉眼、鼻梁的弧度、嘴唇的形狀……甚至連下巴上那個小小的、幾乎可以忽略的凹陷,
都和她記憶中的自己,一模一樣!就像一個技藝精湛的工匠,對著她沉睡前的照片,
一比一地復(fù)刻出來!只是更加年輕,更加飽滿,更加……鮮活。
帶著一種她從未有過的、屬于溫室花朵的嬌柔和天真。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寒意,
如同兩條毒蛇,瞬間纏緊了江聽霧的心臟,讓她幾乎窒息。她死死地盯著屏幕,
瞳孔因為過度的震驚和生理性的不適而急劇收縮。
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覺再次猛烈地涌了上來。屏幕下方,
一行加粗的、滾動的白色大字標(biāo)題,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狠狠地扎進她的視線:「陸氏總裁情深不渝!盛大生日宴為‘白月光’林晚晚慶生!」
白月光?林晚晚?這個名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江聽霧的靈魂都在抽搐。她是誰?
這個頂著一張幾乎和她一模一樣的臉,站在她的丈夫身邊,
接受著所謂“情深不渝”祝福的女孩,到底是誰?!畫面中,陸沉舟似乎對女孩說了句什么。
林晚晚臉上的笑容瞬間放大,如同盛放的玫瑰,嬌艷欲滴。她忽然踮起腳尖,
在周圍賓客善意的起哄和口哨聲中,飛快地在陸沉舟的臉頰上印下了一個吻!
陸沉舟的身體似乎有極其短暫的、不易察覺的一瞬僵硬,但隨即,
他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了一個弧度。那是一個……江聽霧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笑容。
不再是記憶里偶爾流露的、帶著疲憊的溫和。那笑容很淡,很淺,甚至稱不上是真正的笑意。
但那雙冰冷的、深不見底的眸子里,卻清晰地倒映著林晚晚的身影,
帶著一種……近乎實質(zhì)性的專注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掌控般的縱容。他沒有推開她,
反而微微側(cè)過頭,那姿態(tài),像是默許,又像是一種無聲的宣告。這個細微的動作,
比任何親密的擁抱都更具沖擊力。它像一把燒紅的鈍刀,
緩慢而殘忍地切割著江聽霧殘存的意識?!芭椋 币宦晲烅?。江聽霧甚至沒意識到,
那是她自己的后腦勺重重撞在堅硬病床鐵質(zhì)欄桿上的聲音。
尖銳的痛感讓她混沌的意識有了一絲短暫的清明,卻也帶來了更深的眩暈和惡心。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嘗到一絲腥甜的鐵銹味,才勉強壓下喉嚨口翻涌的酸水。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軟肉,用那尖銳的痛楚強迫自己保持最后一絲清醒,
死死地盯著那塊散發(fā)著冰冷光芒的屏幕。電視屏幕的右下角,
還有一個更小的、不斷快速滾動更新的區(qū)域——實時直播互動彈幕。此刻,
無數(shù)條五顏六色的文字,如同傾巢而出的蝗蟲,密密麻麻、瘋狂地覆蓋了小半個屏幕,
速度快得幾乎讓人看不清:【啊啊?。£懣偪赐硗淼难凵聃徫?!太蘇了!這什么神仙愛情!
】【晚晚寶貝生日快樂!永遠幸福!陸總太寵了叭!】【替身上位成功!恭喜恭喜!
原配躺了三年早該讓位了!】【樓上真相了!植物人霸著位置有什么意思?陸總值得更好的!
】【就是!晚晚又美又年輕,不比那個活死人強一萬倍?】【聽說陸總為了等原配,
硬扛了三年家族壓力,夠仁至義盡了!】【晚晚就是陸總的白月光本光!
這替身劇本撕得漂亮!】【撒花!恭喜陸總脫離苦海,抱得真·白月光歸!
】【原配棺材板壓不住了哈哈哈!】【普天同慶!坐等陸總官宣離婚娶晚晚!
】替身…上位…讓位…活死人…脫離苦?!撞陌濉恳粋€字,都像淬了劇毒的冰針,
精準(zhǔn)無比地刺入江聽霧的眼球,鉆進她的耳膜,再狠狠扎進她千瘡百孔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