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剛碰到鐘殼，就覺著手心一涼，像按在冰上——那紅木紋路里，隱隱透著點暗紅，

像滲進去的血?！斑@鐘邪性，修不得?！迸赃呅扌睦蟿㈩^湊過來，抽著旱煙說，

“張公館的少奶奶，當年就死在這鐘跟前。聽說她被老爺誣陷偷了庫房的金條，

關在房里不準出門，那天夜里，丫環(huán)聽見房里有哭聲，還有鐘擺的‘滴答’聲，

一直響到十二點，然后‘哐當’一聲，就啥也沒了?！壁w老根偏不信邪。

他這輩子修過的老鐘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啥古怪沒見過？他把鐘拆開，

機芯里的齒輪銹成一團，卡著幾根黑長的頭發(fā)，纏得密密麻麻。他用鑷子往外挑，頭發(fā)一斷，

鐘擺忽然“咔嗒”動了一下，指針慢悠悠地轉起來，停在十二點零一分。當晚，

趙老根就出事了。他躺在里屋炕上，剛合上眼，

就聽見外屋傳來“滴答——滴答——”的聲兒。起來一看，那座鐘竟自己走了起來，

鐘面映著個模糊的影子，穿月白旗袍的女人背對著他，頭發(fā)垂到地上，手里攥著把銀梳，

梳齒上沾著幾根頭發(fā)，黑得發(fā)亮?！拔业慕疴O……”女人的聲音像浸在水里，

“他們說我偷了金釵……你看見沒？”趙老根抄起扳手就砸過去，“哐當”一聲，鐘面碎了，

影子也跟著散了。可第二天一早，他發(fā)現(xiàn)鐘面完好無損，指針又卡在了十二點，

只是鐘擺上多了道劃痕，像被指甲摳的。連著三天，夜夜如此。趙老根眼窩陷下去，

手抖得連螺絲刀都握不住。老劉頭看不下去，從懷里掏出個布包，打開是半張泛黃的紙，

上面是張公館的賬冊殘頁，記著“1937年冬，庫房金條實為管家所盜，嫁禍少奶奶”。

“這是我爹當年當巡捕時抄的，”老劉頭嘆口氣，“少奶奶上吊那天，把金釵藏在了鐘里，

想留著當證據。結果人剛掛上去，管家就帶人來搜，沒找著金釵，倒把鐘砸了，

說‘邪物擋道’。后來這鐘被扔在后院，就再也沒響過?！壁w老根的心跳得厲害。

他重新拆開座鐘，這次沒敢碰機芯，而是對著紅木外殼敲了敲——鐘底座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