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靈魂也被繡進(jìn)了墻里殺手王明每殺一人,便將受害者繡成十字繡收藏于密室。
這天他欣賞藏品時,發(fā)現(xiàn)墻上多了一幅繡像——正是他自己。翌日傍晚,
他離奇陳尸中央廣場噴泉旁,脖頸纏繞著染血的繡線。警方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所有繡品詭異消失,
唯獨王明自繡像留在現(xiàn)場。尸檢揭示致命傷來自背后,
而噴泉監(jiān)控顯示王明是獨自走進(jìn)水中自縊。當(dāng)探員觸摸自繡像時,針腳里滲出鮮血,
墻內(nèi)傳出細(xì)密縫紉聲。---1 收藏家的驚悸王明指尖滑過冰涼的緞面,
嘴角勾起一絲沉醉的弧度。這間深埋于老宅地下的密室,是他最私密、最神圣的殿堂。
沒有窗戶,只有頭頂幾盞慘白得發(fā)青的射燈,將冰冷的光線毫無保留地傾瀉下來,
照亮了四面墻壁。墻上,密密麻麻,掛滿了十字繡。每一幅十字繡,都是一個凝固的生命。
針腳細(xì)密,色彩妖異,
捕捉了每一個“作品”在生命最后一刻的定格——那瞳孔里殘留的驚駭、絕望、扭曲的痛苦,
甚至一絲茫然的困惑,都被纖毫畢現(xiàn)地繡了出來,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病態(tài)的生命力。
年輕女人的長發(fā)似乎還在無風(fēng)自動;中年男人喉間那致命的傷口,
用暗紅絲線堆疊出的立體感,
仿佛下一秒就會有濃稠的液體滲出;甚至一個孩子臉上未干的淚痕,
都用近乎透明的銀線勾勒得閃閃發(fā)亮。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混雜的氣息——新布料的生澀、舊繡線的微塵味,
還有一種更深邃、更難以言喻的、類似陳舊鐵銹混合著泥土的陰冷腥氣,絲絲縷縷,
鉆入鼻腔,沉淀在肺腑深處。這是屬于他的味道,勝利和占有的味道。每一次呼吸,
都像是在品嘗自己無上權(quán)力的瓊漿。他踱著步,皮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fā)出空洞的回響。
目光貪婪地掃過每一張凝固的臉龐,如同國王檢閱他忠誠的臣民,或者更準(zhǔn)確地說,
是獵人欣賞他精心剝制的、掛在墻上的獵物頭顱。那些無聲的尖叫、凝固的恐懼,
是他最好的養(yǎng)料。每一次凝視,
都能讓他重溫指尖刺入溫?zé)崞と?、感受生命在掌心流逝時那令人戰(zhàn)栗的狂喜。他伸出手,
近乎溫柔地拂過一幅繡像上女子空洞的眼睛,指尖傳來布料特有的粗糲感,
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早已干涸的粘膩。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仿佛還能嗅到那一天,
她溫?zé)岬难簽R在臉上的甜腥。一幅,兩幅,三幅……今天的巡禮格外漫長,也格外滿足。
他像一位即將完成偉大交響曲的指揮家,步伐從容而充滿儀式感。終于,他走到了盡頭,
面對最后一面墻。墻上只有一幅繡像。他的腳步,像被無形的冰錐釘死在了原地。
血液似乎瞬間從四肢百骸倒流回心臟,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成冰,發(fā)出細(xì)微的碎裂聲。
那張臉……那張臉太過熟悉!是他每天在鏡子里反復(fù)端詳、確認(rèn)、欣賞,
也深深憎惡著的那張臉——王明自己的臉!慘白的射燈光線下,
那幅十字繡散發(fā)著一種非人的妖異。布料是冰冷的靛青色,如同深夜凝固的沼澤。
上面繡著的“王明”,正用一種他從未在自己臉上見過的神情,回望著他。
那眼神空洞到了極點,又仿佛蘊藏著整個宇宙最深沉的惡意和嘲弄。嘴角微微上揚,不是笑,
而是一種凝固的、非人的譏誚,像是在無聲地宣告一個早已注定的結(jié)局。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細(xì)節(jié),是繡像脖頸處。那里,用某種極細(xì)的、暗紅得發(fā)黑的絲線,
繡著一圈粗糙的、仿佛臨時纏繞上去的線圈,勒痕深陷皮肉,帶著一種殘忍的寫實感?!罢l?
”王明的喉嚨里擠出嘶啞的氣音,像是砂紙在摩擦生銹的鐵皮。
聲音在密閉的斗室里撞出空洞的回響,旋即被死寂吞沒。寒意不再是絲絲縷縷,
而是化作無數(shù)冰冷的毒蛇,順著他的脊椎瘋狂向上攀爬,瞬間纏緊了他的心臟,用力絞緊!
他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震得旁邊幾幅繡像微微晃動,
那些畫布上空洞的眼睛仿佛齊齊轉(zhuǎn)動,聚焦在他身上。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襯衫,
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尖銳的疼痛,
撞擊著他的耳膜,發(fā)出雷鳴般的轟響。他死死盯著墻上那張屬于自己的、帶著死亡勒痕的臉,
胃里翻江倒海,冰冷的恐懼像硫酸一樣腐蝕著他的神經(jīng)。那幅繡像靜靜地掛在那里,
無聲地嘲笑著他精心構(gòu)筑的、沾滿血腥的王國。密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破碎的喘息聲,
以及那無數(shù)雙“眼睛”沉默的凝視。2 噴泉旁的終結(jié)者暮色如同粘稠的、渾濁的墨汁,
沉甸甸地涂抹在灰云市的上空,一點點吞噬著白晝最后的光亮。中央廣場巨大的花崗巖地磚,
白天還反射著刺目的陽光,此刻卻像一塊塊冷卻的墓碑,吸飽了黃昏的陰郁。
廣場上稀稀拉拉的人群,步履匆匆,裹緊外套,帶著一天結(jié)束后的疲憊和漠然,
只想盡快逃離這開闊得有些寂寥的地方。尖叫聲,突兀、凄厲,
像一把生銹的鋸子猛地撕裂了傍晚沉悶的空氣?!鞍 。∷廊死玻?!”聲音的發(fā)源地,
是廣場中心那座標(biāo)志性的三層疊水式噴泉。此刻噴泉并未開啟,巨大的圓形水池里,
只有淺淺一層渾濁的積水,倒映著鉛灰色的天空和遠(yuǎn)處模糊的霓虹光影。
一個穿著環(huán)衛(wèi)馬甲的老婦人癱坐在水池邊緣,臉色煞白如紙,枯瘦的手指死死捂著自己的嘴,
渾濁的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直勾勾地盯著水池中央。她旁邊散落著掃帚和簸箕。
人群像被無形的磁石吸引,又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間泛起驚惶的漣漪,
朝著噴泉快速聚攏。竊竊私語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帶著驚懼和病態(tài)的好奇?!霸趺戳耍?/p>
誰死了?”“噴泉里!水里!
”“天哪……脖子……”幾道手電筒的光柱顫抖著刺破漸濃的暮色,交錯地射向水池中心。
在那里,一個人影以一種極其扭曲怪異的姿勢,半跪半倚在冰冷的大理石噴泉基座上。
是王明。他穿著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裝,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但西裝早已被池底的污水浸透,
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僵硬的輪廓。他的頭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向后仰著,
脖頸被一道刺目的暗紅色勒痕緊緊纏繞、深陷皮肉。勒痕的來源,
是一圈粗糙、濕漉漉的、染滿了暗紅污漬的細(xì)線——那顏色,像極了干涸發(fā)黑的血跡,
又混雜了池水的污濁。更讓人頭皮發(fā)麻的是他的表情。那張平日里總是帶著冷漠和算計的臉,
此刻完全被一種純粹的、凝固的恐懼所占據(jù)。眼睛瞪得極大,眼珠幾乎要凸出眼眶,
虹膜上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血絲,死死地盯著灰暗的天空,
仿佛在最后一刻看到了來自地獄深處的景象。嘴巴微微張開,形成一個無聲的吶喊形狀,
殘留著極度的驚駭。他的一只手,以一種痙攣的姿態(tài),
死死地抓著自己脖頸上那圈染血的細(xì)線,指甲深深摳進(jìn)了自己的皮肉里,
留下幾道深可見肉的血痕。另一只手則軟軟地垂在渾濁的水中。
“嘔……”有人忍不住彎腰干嘔起來。人群騷動著,有人驚恐后退,有人往前擠著看,
更多的手機(jī)舉了起來,閃光燈刺眼地亮起,咔嚓聲不絕于耳,
記錄著這都市夜幕下驚悚的一幕。警笛聲由遠(yuǎn)及近,撕裂了廣場上病態(tài)的喧囂。
紅藍(lán)警燈旋轉(zhuǎn)的光芒粗暴地掃過一張張驚惶或麻木的臉,
也照亮了噴泉池底那具姿態(tài)扭曲、表情駭人的尸體。穿著制服的警察迅速拉起警戒線,
黃色的隔離帶像一道傷口,將噴泉區(qū)域與圍觀人群割裂開來?!白岄_!都讓開!別破壞現(xiàn)場!
”一個身材高大、穿著便服、神情冷峻的中年男人推開人群,大步流星地走了進(jìn)來。
他是市刑偵支隊的隊長,李鋒。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只掃了一眼水池中心那詭異的景象,
眉頭就死死地擰成了一個疙瘩。那染血的線繩,那凝固的恐懼表情,
都透著一股強(qiáng)烈的不祥氣息。痕檢人員穿著白大褂和鞋套,小心翼翼地踏入淺水中,
圍繞著王明的尸體開始工作。閃光燈頻繁亮起,記錄著每一個細(xì)節(jié)。李鋒蹲在水池邊緣,
隔著渾濁的水面,近距離觀察著王明脖頸上的致命勒痕和那圈染血的細(xì)線。
那線的材質(zhì)……很特別,不像是常見的繩索,倒像是某種……編織物?他戴上手套,
小心地用鑷子夾起垂在王明胸前的一小段線頭,對著強(qiáng)光手電仔細(xì)查看。線的顏色是暗紅,
但邊緣似乎能看到極其細(xì)微的、不同顏色的絲線痕跡,像是被污血徹底覆蓋了原本的色彩。
“李隊,”一個年輕的法醫(yī)初步檢查后,臉色凝重地抬起頭?!俺醪脚袛啵瑱C(jī)械性窒息死亡。
勒痕很深,符合從背后突然施力的特征。死亡時間……估計在傍晚六點到七點之間。
還有……”法醫(yī)頓了頓,指向王明死死抓著脖子的那只手。“指甲縫里有大量皮屑組織,
還有……一些很細(xì)的纖維,和他脖子上這圈線的材質(zhì)似乎一致。
像是……在極度痛苦和恐懼中,自己抓撓掙扎留下的。”自己抓撓?
李鋒的目光再次落回王明那張寫滿極致恐懼的臉上。什么樣的情境,
會讓一個兇手在自己脖子上纏上線,然后把自己活活勒死?這更像是一場處決,
一場帶著強(qiáng)烈儀式感的謀殺?!吧矸荽_認(rèn)了嗎?”李鋒沉聲問?!按_認(rèn)了,
”一個拿著平板電腦的警員快步過來。“王明。本市人,獨居,無業(yè),
但名下有幾處房產(chǎn)和一些來源不明的投資。有……案底。
十五年前因涉嫌一樁故意傷害案被調(diào)查過,但證據(jù)不足,最后不了了之。
被害人是個年輕女性,案子一直沒破?!崩钿h眼神一凜。十五年前?未破的傷害案?
王明這張臉,他似乎在陳年卷宗的模糊照片里見過。直覺告訴他,這絕不是巧合。他站起身,
環(huán)顧這個開闊卻處處透著冰冷的廣場。
泉、暮色、扭曲的尸體、詭異的血線……還有王明那凝固的、仿佛看到了最恐怖景象的表情。
“查!查他所有的社會關(guān)系!查他名下的每一處房產(chǎn)!特別是他經(jīng)常落腳的地方!
重點排查十五年前那起舊案的所有相關(guān)人員!”李鋒的聲音斬釘截鐵,
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傲硗?,把這圈線,
”他指了指王明脖子上的染血繩索:“還有他指甲縫里的纖維,立刻送檢!
我要知道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水池中央那具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孤寂和詭異的尸體。王明,
這個有著黑暗過去的男人,似乎招惹了遠(yuǎn)比法律更恐怖的東西。而那東西,用一根染血的線,
在城市的中心廣場,為他畫上了一個血腥而驚悚的句號。
3 空蕩的祭壇與滴血的線索王明名下那棟位于城西老工業(yè)區(qū)邊緣的獨棟舊宅,
在正午的陽光下也顯得死氣沉沉。剝落的墻皮、銹蝕的鐵藝欄桿、爬滿枯萎藤蔓的院落,
無聲地訴說著被遺棄的荒涼??諝庵袕浡还苫覊m和霉菌混合的腐朽氣味。
技術(shù)隊的警員戴著口罩和手套,
用破拆工具小心地撬開了那扇異常厚重、內(nèi)部似乎還加裝了鋼板的防盜門。
隨著一聲沉悶的“嘎吱”聲,
股更加濃郁的、混合著灰塵、陳舊織物和某種難以形容的、類似鐵銹與藥水混合的陰冷氣息,
撲面而來,讓門口的幾個警員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李鋒站在門口,眉頭緊鎖。
他率先跨過門檻,強(qiáng)光手電的光柱刺入昏暗的室內(nèi),驅(qū)散著角落的陰影??蛷d里家具陳舊,
覆蓋著厚厚的灰塵,顯然長期無人居住。但直覺,
或者說那股從地下室深處隱隱傳來的、更濃重的陰冷氣息,指引著他。很快,
在一樓書房一個布滿灰塵的書架后面,他們找到了異常點——一塊活動的地板。撬開地板,
一道陡峭狹窄、僅容一人通過的混凝土階梯,像巨獸的食道般向下延伸,
沒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一股比門口濃烈數(shù)倍的、帶著強(qiáng)烈土腥味和鐵銹腥氣的陰風(fēng),
幽幽地從下方涌出,吹在臉上,冰冷刺骨。李鋒打了個手勢,率先走下階梯。
手電光在粗糙的混凝土墻壁上晃動,腳步聲在狹窄的空間里發(fā)出空洞的回響,
每一步都踏在寂靜的心臟上。階梯不長,盡頭是一扇看起來極其厚重的鐵門,沒有鎖孔,
只有一個老式的、需要旋轉(zhuǎn)的閥門把手。門上布滿了暗紅色的銹跡,像干涸的血痂。
“打開它?!崩钿h的聲音在逼仄的空間里顯得格外低沉。技術(shù)警員上前,
費力地轉(zhuǎn)動那冰冷的金屬閥門。齒輪咬合發(fā)出艱澀刺耳的“咔…咔…”聲,
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仿佛驚擾了某種沉睡的東西。終于,“哐當(dāng)”一聲悶響,
沉重的鐵門向內(nèi)開啟了一條縫隙。
濃得化不開的寒意和那股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如同實質(zhì)般涌出,瞬間包裹了門口的每一個人。
李鋒屏住呼吸,猛地推開鐵門。強(qiáng)光手電的幾道光柱齊齊射入。密室內(nèi)的景象,
讓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警察們也瞬間倒抽一口冷氣,頭皮發(fā)麻!四面墻壁,光禿禿的,
只有慘白的射燈投下冰冷的光暈。然而,那本該掛滿“藏品”的墻面上,此刻空空蕩蕩!
只留下密密麻麻的、深深釘入水泥墻體的鉤子,像一只只空洞、絕望的眼睛,凝視著闖入者。
每一個鉤子下方,墻壁的顏色都顯得比旁邊略深一些,
隱約勾勒出大小不一的、方方正正的輪廓——那是十字繡長期懸掛留下的印記。空氣里,
那股濃烈的鐵銹混合土腥的氣息中,
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劣質(zhì)顏料和絲線燒焦的怪異氣味。
地面上積著厚厚的灰塵,但除了他們剛剛踏入的腳印,再無其他痕跡。整個空間,
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瞬間抹去了所有“展品”,只留下冰冷的框架和揮之不去的怨念。
“全……全沒了?”一個年輕警員聲音發(fā)顫。李鋒的心沉到了谷底。
如此大規(guī)模、如此徹底地轉(zhuǎn)移或銷毀那些“證據(jù)”,絕非倉促間可以完成。
這更像是一個精心策劃的收尾,或者……某種儀式性的撤離?他走到墻邊,
指尖拂過那些冰冷的掛鉤和墻面上顏色略深的印記,
仿佛還能感受到那些凝固在繡布上的絕望目光曾經(jīng)停留的溫度。
一種巨大的挫敗感和更深的寒意攫住了他?!白屑?xì)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過!
纖維、毛發(fā)、指紋,哪怕是一?;覊m的異常擺放!”李鋒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