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朝堂上定海侯的威儀，沈翊踏進(jìn)沈家小院的門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初春的暖陽斜斜地灑在庭院里，姐姐沈清正指揮著兩個小丫鬟剪著紅彤彤的窗花，姑姑沈慧帶著幾個仆婦在廚房進(jìn)進(jìn)出出，濃郁的雞湯香氣混著新蒸糕點(diǎn)的甜香彌漫開來，煙火氣十足。妹妹沈靈眼尖，第一個看見他，像只歡快的小鳥般撲過來：“二哥回來啦！快看我和大姐剪的‘五谷豐登’，貼你書房好不好？”
看著眼前姐姐妹妹們忙碌而鮮活的身影，聽著姑姑們細(xì)碎的嘮叨和笑聲，沈翊連日來緊繃的心弦徹底松了下來，嘴角不自覺地高高揚(yáng)起。*（這才是家啊…）* 他揉了揉沈靈的腦袋：“好，貼！貼得滿屋子都是，保佑咱們家糧倉都冒尖兒！”
穿過熱鬧的庭院，來到祖母沈老夫人居住的東廂暖閣。老人家正靠在軟榻上，戴著老花鏡，慢悠悠地翻著一本舊賬簿。見沈翊進(jìn)來，布滿皺紋的臉上立刻綻開慈祥的笑容：“翊兒下朝了？快過來，讓祖母瞧瞧，今日朝上可還順當(dāng)？”
沈翊挨著祖母坐下，接過丫鬟奉上的熱茶，盡量用輕松的語氣道：“奶奶放心，都好。陛下…嗯，問了些北伐籌備的事?！?/p>
沈老夫人放下賬簿，老花鏡后的目光瞬間銳利起來，緊緊抓住沈翊的手：“北伐？籌備？翊兒，陛下他…是不是真要讓你去那河南…那刀槍無眼的前線？” 老人家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沈翊反握住祖母布滿老年斑的手，溫聲道：“奶奶別擔(dān)心，孫兒在后方管的是糧草輜重，安民撫眾，不是去沖鋒陷陣的。岳帥用兵如神，將士們勇猛，孫兒離戰(zhàn)場遠(yuǎn)著呢。”
“遠(yuǎn)？再遠(yuǎn)那也是打仗的地方！” 沈老夫人的眼淚瞬間涌了上來，聲音哽咽，“你大哥…你爹…咱們沈家的男人…翊兒啊，祖母就剩你這一個孫兒頂門立戶了！你要是有個閃失…叫我這把老骨頭…叫這一屋子沒頂梁柱的婦孺怎么活啊…” 渾濁的淚水順著皺紋滾落，滴在沈翊的手背上，滾燙。
沈翊心中酸楚，正想再寬慰幾句，卻見祖母突然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眼淚！那點(diǎn)悲戚瞬間被一股莫名的決絕取代。她猛地推開沈翊的手，抓起放在榻邊的紫檀木龍頭拐杖，“咚”地一聲重重拄在地上！
“哭有什么用！哭能保住我的孫兒嗎！” 老太太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儀，仿佛當(dāng)年那個執(zhí)掌將門中饋的主母又回來了。她目光如電，掃向門口：“清兒！慧娘！別忙活了！快！隨我出門！”
沈清和沈慧聞聲匆匆進(jìn)來，一臉茫然：“祖母/娘，這是要去哪兒？”
沈老夫人已經(jīng)站起身，由丫鬟扶著，拄著拐杖就往外走，腳步竟比平日利索許多，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去岳府！找岳夫人！給咱們翊兒提親！娶他家的二小姐岳翎！”
“??？！” 沈翊、沈清、沈慧三人同時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祖母！這…這…” 沈翊反應(yīng)過來，臉騰地一下紅了，饒是他在朝堂上舌戰(zhàn)群儒，此刻也結(jié)巴起來，“這…這也太突然了！二小姐她…岳帥那邊…”
“突然？” 沈老夫人停下腳步，回頭瞪了沈翊一眼，拐杖又跺了一下地，“再拖下去才叫突然！等你上了前線，刀槍不長眼，萬一…萬一…我沈家連個嫡孫媳婦都沒迎進(jìn)門！你讓岳家二小姐怎么辦？我死都閉不上眼！走！” 語氣斬釘截鐵，毫無商量余地。
沈翊看著祖母花白頭發(fā)下那雙堅(jiān)定又急切的眼睛，心中五味雜陳，有無奈，有感動，還有一絲…隱秘的期待。沈清和沈慧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了然和一絲笑意，連忙上前一左一右攙扶住老太太：“是是是，祖母（娘）別急，我們這就去，這就去備禮！”
**岳府，正廳。**
岳夫人李氏正與管家核對府中春日的用度開支。聽聞沈老夫人帶著沈翊的姐姐和姑姑親自登門，心中有些詫異，連忙迎了出來。待看到沈老夫人那不同尋常的凝重神色和沈翊臉上掩飾不住的尷尬時，李氏心頭更是咯噔一下。
賓主落座，寒暄幾句后，沈老夫人開門見山，拐杖放在膝前，雙手交疊，鄭重道：“岳夫人，老身今日帶著家中女眷冒昧登門，實(shí)是有一件要緊事，關(guān)乎兩家兒女終身。”
李氏心頭一跳，目光下意識看向一旁垂著眼瞼、耳根微紅的沈翊，又看看沈家?guī)孜慌靽?yán)肅中帶著期盼的神色，心中隱約有了猜測，面上卻不動聲色：“老夫人請講。”
沈老夫人深吸一口氣，直截了當(dāng)：“老身是為我家這不爭氣的孫兒沈翊，向貴府二小姐岳翎，提親來了！”
盡管有所預(yù)感，李氏還是被這直接的“提親”二字震了一下。她看向沈翊，沈翊連忙起身，深深一揖：“岳夫人，晚輩…晚輩與二小姐…情投意合，晚輩真心求娶，望夫人成全！” 聲音帶著緊張，卻無比真誠。
李氏看著眼前這個年輕有為、已貴為侯爺卻在自己面前依舊恭敬局促的青年，又想起女兒岳翎每次提起沈翊時那藏不住的飛揚(yáng)神采和女兒家的小心思…她心中百感交集，既欣慰女兒有了好歸宿，又有些不舍。
她沉默片刻，沒有立刻回應(yīng)沈翊的懇請，反而看向沈老夫人，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深意：“老夫人厚愛，翎兒能得侯爺青眼，是她的福氣。只是…兒女婚姻大事，鵬舉（岳飛）雖在外領(lǐng)兵，終究是翎兒的父親…”
沈老夫人剛想說話，岳府管家卻急匆匆捧著一封信進(jìn)來，躬身道：“夫人，老爺（岳飛）有家書剛到，指明要夫人親啟，說…說是有要緊事?！?/p>
李氏心中一動，接過信拆開。目光掃過信紙，她臉上的凝重漸漸化開，最終浮現(xiàn)出釋然又帶著點(diǎn)無奈的笑容。她將信紙輕輕放在桌上，抬頭看向一臉緊張的沈老夫人和沈翊，聲音帶著如釋重負(fù)的輕松：
“老夫人，侯爺，你們看…”她指了指信箋，“鵬舉在信中說：‘臨安家中諸事，夫人做主即可。沈翊那小子，品性能力皆佳，若與翎兒兩情相悅，不必拘泥俗禮，允了便是！’”
“??？！” 這下輪到沈老夫人和沈家女眷驚喜出聲了。
沈翊更是猛地抬起頭，眼中迸發(fā)出難以置信的狂喜光芒！
李氏看著沈翊的樣子，笑意更深，帶著岳家特有的爽利：“既然侯爺和翎兒兩情相悅，鵬舉也點(diǎn)了頭，我這做娘的，還能說什么？這親事，我們岳家，應(yīng)了！”
“好！好！好！” 沈老夫人激動得連說了三個好字，拄著拐杖站起身，臉上愁云盡散，滿是喜氣，“岳夫人爽快！親家母！” 這稱呼立刻就改了。
岳夫人李氏也笑著起身，扶住沈老夫人：“老夫人快坐！這真是天大的喜事！” 她轉(zhuǎn)向還傻站著的沈翊，打趣道：“侯爺還愣著做什么？快回去準(zhǔn)備聘禮單子吧！我們岳家嫁女兒，規(guī)矩可不??！”
沈翊如夢初醒，俊臉通紅，連忙深深作揖：“是！是！晚輩…小婿這就去辦！必不敢怠慢！” 聲音都帶著抑制不住的雀躍。
“哈哈哈…” 暖閣里頓時充滿了女眷們歡快的笑聲，連空氣都變得甜蜜而熱鬧起來。沈翊站在笑聲中央，看著祖母和姑姑姐姐們與岳夫人熱絡(luò)地商量起婚事的細(xì)節(jié)，心頭那塊關(guān)于前線的巨石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喜悅輕輕挪開了一角，暖融融的陽光徹底灑了進(jìn)來。*（二小姐…岳翎…）* 這個名字在他心底無聲地滾過，帶著前所未有的踏實(shí)和滾燙的期待。
好的，這里將沈翊前世的情感伏筆融入洞房花燭的瞬間，賦予這一刻更深的宿命感與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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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燭高燒，映得滿室生輝，也映亮了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絕美容顏。
鳳冠霞帔，珠翠環(huán)繞，卻都成了這張臉的陪襯。眉如遠(yuǎn)山含黛，目似秋水橫波流轉(zhuǎn)，挺翹的鼻梁下，櫻唇因羞澀染上醉人的胭脂色。燭光在她光潔的肌膚上跳躍，鳳冠垂下的明珠輕晃，如同在她那雙明亮得驚人的眸子里，撒下了萬千星辰。她沒有尋常新嫁娘的嬌怯垂眸，反而勇敢地抬起眼，迎上沈翊熾熱得幾乎要將人灼穿的目光。那嘴角噙著的，是一抹既帶著女兒家羞赧，又透著岳家血脈里特有的、不服輸?shù)拿髅男σ狻?/p>
沈翊只覺得呼吸驟然停止，周遭所有的喧囂——前廳鼎沸的人聲、絲竹的余韻、窗外偶爾炸響的喜慶爆竹——都在這一瞬間徹底遠(yuǎn)去，被一種巨大的、失重般的寂靜吞沒。天地間，仿佛只剩下眼前這張臉，這雙眼睛。
**前世·今生·重疊**
時間仿佛被拉長、扭曲。眼前的絕色新娘，與記憶深處那張塵封已久、卻始終帶著一絲遺憾與朦朧愛慕的面孔，在這一刻，完美地、毫無縫隙地重疊在了一起！
*（是她…真的是她…）*
前世，他是穿梭于鋼鐵叢林、與精密圖紙和呼嘯列車為伴的高鐵工程師。那個與他同組、總是扎著利落馬尾、笑容爽朗如陽光的女孩，有著一雙同樣明亮得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和一張與眼前人幾乎別無二致的容顏！他欣賞她的聰慧干練，欽佩她在男性主導(dǎo)領(lǐng)域里的堅(jiān)韌不拔，那份朦朧的好感如同春日里悄然滋長的藤蔓，纏繞在心頭。只是，前世的他或許過于專注軌道與速度，或許囿于工程師特有的內(nèi)斂，那份情愫終是未能宣之于口，成了高速列車窗外一道匆匆掠過的風(fēng)景，徒留一絲悵惘。
而此刻，在這紅燭搖曳、龍鳳呈祥的古老洞房，在跨越了時空與生死的界限后，這張魂?duì)繅艨M的臉，就這樣真真切切地、帶著獨(dú)屬于“岳翎”的鮮活與熾熱，出現(xiàn)在了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前世那份未竟的傾慕，今生在襄陽城頭的驚鴻一瞥、榷場風(fēng)煙中的并肩攜手所滋生的刻骨情愫，如同兩條奔騰的江河，在此刻轟然交匯、融合，激蕩起滔天的情感巨浪，瞬間將他淹沒！
這不是簡單的相像，這是命運(yùn)跨越輪回的饋贈，是靈魂深處執(zhí)念的終極回應(yīng)！
“翎兒…” 沈翊喉頭劇烈地滾動，千言萬語、前世今生無數(shù)的情緒洶涌澎湃，最終只化作一聲低沉沙啞、卻飽含著無盡情意、確認(rèn)與狂喜的輕喚。這聲呼喚，穿透了時空的壁壘，既是對眼前新婚妻子的愛語，也是對前世那份朦朧情愫遲來的、圓滿的回應(yīng)。
岳翎臉上的紅霞瞬間蔓延到了耳根，如同盛開的紅牡丹，嬌艷不可方物。她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卻沒有避開沈翊那幾乎要將她吸進(jìn)去的目光，反而大大方方地、帶著一絲新婚的甜蜜羞澀和岳家女兒特有的坦蕩，清晰地應(yīng)了一聲：“嗯?！?這一聲，清脆如珠落玉盤，敲碎了沈翊心中最后一絲關(guān)于“夢”的疑慮，也徹底宣告了前世那份遺憾的終結(jié)，與今生幸福的開端。
**前廳的喧囂與暗流：御筆、舊硯與厚禮**
前廳的喧囂，是另一番景象。沈翊與岳翎的婚事，已然成了臨安城權(quán)力場中一個無法忽視的焦點(diǎn)。
皇帝趙構(gòu)的賀禮，由內(nèi)侍總管親自捧入，在滿堂權(quán)貴屏息的注視下展開——并非俗氣的金銀珠玉，而是一幅御筆親書的灑金斗方。四個筋骨遒勁、力透紙背的大字：“佳偶天成”。鮮紅的皇帝寶璽蓋于其上，煌煌天威，無聲昭示著帝王對這門親事的首肯與期許，更是對沈翊這位即將執(zhí)掌北伐命脈的“后勤大總管”未來地位的蓋棺定論。滿堂賓客，無論心中作何想，此刻皆離席躬身，贊嘆之聲此起彼伏，氣氛瞬間被推至高潮。
緊隨御書而至的，是東宮太子趙景明的禮物。由他身邊那位須發(fā)皆白、眼神卻依舊銳利的老內(nèi)侍鄭重捧來。打開錦盒，并非奇珍異寶，而是一套品相極佳、包漿溫潤得如同浸透了歲月光澤的古玉文房四寶——筆、墨、硯、紙鎮(zhèn)。老內(nèi)侍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太子殿下言，侯爺乃國之柱石，亦是他心中敬重的兄長。此套文房，乃殿下啟蒙開筆時所賜，伴隨殿下寒窗苦讀十?dāng)?shù)載，雖非名貴，卻是殿下身邊最珍視、最能拿得出手的心愛之物。愿侯爺與夫人，情比金堅(jiān)，相濡以沫，恰如這筆墨紙硯，相得益彰，墨韻綿長，共譜錦繡華章?！?這份禮物，樸實(shí)無華卻重逾千鈞。太子處境艱難人所共知，這份割舍貼身舊物、以“兄長”相稱的情誼，比任何珍寶都更能打動人心，也無聲地宣示了東宮對沈翊堅(jiān)定不移的支持。沈翊鄭重接過錦盒，指尖撫過那方溫潤的舊硯，心中暖流洶涌，對那位年輕儲君的情誼更添幾分厚重。
皇帝的御書和太子的心意之物，如同兩把無形的鑰匙，徹底打開了權(quán)貴們示好的閘門。
戶部尚書王珪送來了象征富貴的純金鑲玉如意，流光溢彩；兵部幾位實(shí)權(quán)將領(lǐng)合送了一柄鑲嵌鴿血紅寶石的華麗儀刀（非戰(zhàn)刀），寒光內(nèi)斂，寓意武運(yùn)昌隆；工部尚書別出心裁，送了一對精工巧匠打造、寓意多子多福的鎏金嬰戲圖銀瓶，栩栩如生。
宗室的禮單更是厚重得令人咋舌。以秦王趙德芳為首，各王府的賀禮如流水般抬入沈府：南海的珊瑚樹、西域的夜明珠、前朝的古董字畫、江南最頂級的云錦綢緞…琳瑯滿目，堆金砌玉。秦王雖未親至，但派來的大管家笑容可掬，賀詞說得滴水不漏，盡顯宗室的氣派與“親近”。
那些曾登門試探的文臣清流、封疆大吏，此刻仿佛換了面孔，送來的賀禮價值不菲又恰到好處地符合身份，言辭間滿是熱絡(luò)的祝福，將之前的機(jī)鋒掩藏得無影無蹤。新任宰相萬俟卨，也遣心腹送來了一份價值不菲卻中規(guī)中矩的賀儀——一對成色上好的羊脂白玉佩。送禮的官員臉上掛著標(biāo)準(zhǔn)的笑容，眼神深處卻難掩一絲復(fù)雜。
甚至秦檜一黨的代表，也“適時”出現(xiàn)，奉上了一對水頭極足、翠**滴的翡翠玉璧。禮數(shù)周全，無可挑剔，只是那送禮之人放下錦盒后，便如同幽影般迅速隱入喧囂的人群，與周圍刻意營造的熱烈格格不入。
**喧囂中的清醒與力量**
站在滿堂華彩、堆積如山的賀禮與潮水般的恭維祝福之中，沈翊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新郎官笑容，心湖卻平靜無波，一片澄澈通明。
他看得無比清楚。這滿堂的富貴榮寵，這震耳欲聾的喧囂，十之八九并非為沈翊與岳翎的結(jié)合而歡慶。他們敬畏的，是御座上那位送來“佳偶天成”四字真言的帝王；他們忌憚的，是東宮太子那聲情真意切、不惜割愛以表心跡的“兄長”；他們窺探、拉攏甚至畏懼的，是他這位看似“閑散侯爵”，卻深得帝心、手握北伐后勤命脈、更與軍方巨頭岳飛結(jié)成姻親的樞紐人物！
實(shí)權(quán)？他確實(shí)沒有直接指揮千軍萬馬的虎符。但在皇帝與太子眼中，他是未來國運(yùn)棋盤上那顆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關(guān)鍵棋子；在岳飛和數(shù)十萬岳家軍心中，他是可靠的盟友、堅(jiān)實(shí)的后盾，更是他們主帥的親妹婿；在臨安城這些盤根錯節(jié)的勢力眼中，他是一股無法忽視、必須重新評估、甚至需要仰望的新興力量！皇帝的御書、太子的舊硯、岳家的聯(lián)姻…這一切，早已將他推向了風(fēng)暴的中心，也賦予了他遠(yuǎn)超一個侯爵頭銜所能承載的分量。
這滿堂的喜慶與富貴，是祝福的錦緞，亦是束縛的枷鎖；是榮耀的冠冕，更是千鈞的責(zé)任。
然而，當(dāng)他的目光穿過喧囂的人群，落回那幅高懸的御書“佳偶天成”，再感受到掌心傳來的、屬于岳翎的堅(jiān)定而溫軟的力量時，所有的喧囂、所有的算計(jì)、所有的重?fù)?dān)，仿佛都在一瞬間被一種更宏大、更溫暖的力量撫平。
*（侯爵？棋子？樞紐？）* 沈翊在心中無聲地笑了，那笑容帶著前所未有的釋然與力量。*（都不重要了。）*
前世未圓的傾慕，今生已然緊握在手。這江山烽火，這朝堂暗涌，這北伐大業(yè)…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微微側(cè)頭，看向身邊鳳冠霞帔、明艷不可方物的妻子。岳翎似有所感，也抬眸望來，那雙明亮的眼睛里，映著跳動的燭火，更映著他清晰的身影，帶著毫無保留的信任與并肩同行的決心。
沈翊用力握緊了那只溫軟的手，仿佛握住了整個世界。他臉上的笑容，不再是客套的新郎官式微笑，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意氣風(fēng)發(fā)、足以照亮這滿堂華彩與未來征途的璀璨光芒。
這光芒，比那御筆的金字，比太子的舊硯，比滿室堆積的珍寶，更加耀眼奪目。因?yàn)檫@是歷經(jīng)兩世、終于圓滿的愛意，與矢志不移、共赴山河的信念，交織而成的，最動人的華章。
“嗯……你～”是不是我……紅唇貼在沈翊嘴上。堵住了所有話語，燈火搖曳。洞房花燭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