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過了幾天，黎宇明哭著打電話給我，讓我重新回樂隊。“啟堯哥，你回樂隊好不好？
你再不回來，我......我會死的！”“是嗎，怎么個死法？
”我聽著話筒里的哭音感到好笑。電話那頭被我這一番話噎住了，只剩小聲的抽泣?！昂冒?，
既然黎大天才發(fā)話了，我不去就是不給面子了?！蔽依湫Φ?，
很快就能看到他們口中的新神隕落了。4我再次踏入練習(xí)室。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熟悉的、混雜著汗水與樂器保養(yǎng)油的味道，但此刻卻多了一絲無形的屏障，
將我隔絕在外。鼓手放下了鼓棒，抱起胳膊。吉他手低頭調(diào)試著效果器，
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抗拒，像是矗立在各自孤島上的雕像。
“大家看，堯哥都回來了，我們再給他一次機會吧?！崩栌蠲飨駛€和事佬一樣，
在我和樂隊成員之間來回奔走，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焦急?！爱吘瓜乱粓鲅莩龊苤匾?，
我們不能沒有堯哥啊?！彼穆曇舨淮螅?/p>
卻足以讓這間不算寬敞的練習(xí)室里每個人都聽得清楚。我沒有說話，
只是走到自己慣用的麥克風(fēng)架前，指尖輕輕拂過冰冷的金屬桿。那種熟悉的觸感，
曾是我身體的一部分。在黎宇明不懈的勸說下，或是迫于演出的壓力，
吉他手終于不情愿地撥響了第一個和弦。像是生銹的齒輪，終于開始重新轉(zhuǎn)動。彩排開始了。
我沒有多余的解釋，也沒有絲毫的討好。我只是閉上眼睛，將所有情緒都灌注進了歌聲里。
每一個音符，都像一顆精準(zhǔn)的子彈，擊碎了空氣中凝固的尷尬與隔閡。一開始，
他們的伴奏是疏離的，是帶著怨氣的試探。貝斯的聲音硬邦邦的，鼓點也顯得有些敷衍。
但當(dāng)我的聲音穿透這一切，他們開始變了。吉他手的指尖在琴弦上變得靈動起來，
貝斯手也下意識地跟上了我歌聲里細微的轉(zhuǎn)音，鼓點則重新找到了心臟般的律動。
音樂是不會騙人的。我們之間的默契，是成百上千個日夜磨合出的本能。一曲終了，
練習(xí)室里只剩下功放里微弱的電流聲。“主唱，還是你來。”向來沉默寡言的鼓手，
在彩排結(jié)束后率先扔下了這句話。其他人沒有反駁，連周亦晗都默認(rèn)了這個結(jié)果。
只是她看我的眼神，依舊像在看一件隨時可能出故障的商品。
黎宇明的臉上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陰霾，但很快就被他那招牌式的、天真無害的笑容所取代。
“太好了！我就知道堯哥是最棒的！”他甚至還帶頭鼓起了掌。演出當(dāng)天，
后臺的氣氛緊張得像一根即將繃斷的弦?；瘖y師在我臉上撲著粉，
刺鼻的發(fā)膠味與每個人身上散發(fā)的緊張汗意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讓人心煩意亂的氣味。
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神平靜無波。5就在這時，黎宇明走到了周亦晗身邊，壓低了聲音，
用一種既興奮又忐忑的語氣說。“周姐，我想......今晚的主唱，讓我試試可以嗎？
”空氣瞬間凝固了。樂隊其他幾個人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憑什么又是你來？
”吉他手第一個沒忍住。“宇明，別鬧，馬上要上臺了?！敝芤嚓系拿碱^也緊緊鎖了起來，
顯然對這個臨時變故感到極度不滿。“周姐，你相信我！我可以的！”黎宇明急切地辯解著。
“這幾天堯哥教了我很多，我覺得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而且，你想想，這對我們樂隊來說，
是一個多大的爆點?。⌒氯酥鞒?，一鳴驚人！這絕對是頭條！”“爆點”兩個字，
像一把鑰匙，精準(zhǔn)地打開了周亦管唯利是圖的那把鎖。她的眼睛亮了。
她開始認(rèn)真地上下打量著黎宇明，像是在評估一件商品的價值。樂隊成員們面露難色，
想要反駁，卻又礙于周亦晗的威嚴(yán)，敢怒不敢言。時機到了。我捂住嘴，猛地咳嗽起來。
那咳嗽聲嘶啞又無力，仿佛每一下都在撕扯著我的聲帶。
“我......我......”我努力地想說些什么，但發(fā)出的只有破碎的氣音。
“我的嗓子......好像......發(fā)不出聲音了?！蔽抑钢约旱暮韲?，
臉上是恰到好處的痛苦與慌亂。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莫啟堯！
”周亦晗發(fā)出一聲尖叫，沖到我面前，眼神里全是憤怒與恐慌。“你又在搞什么鬼！
偏偏是這個時候！”我無辜地搖著頭，繼續(xù)費力地擠出幾個沙啞的字。
“我......不知道......”樂隊成員們的眼神復(fù)雜極了。
有“我就知道會這樣”的怨恨，有“那演出怎么辦”的絕望，還有一絲微不可查的惋惜。
他們終究還是對我抱有過一絲希望的。黎宇明立刻沖了過來，臉上寫滿了虛偽的擔(dān)憂。
“堯哥，你怎么了？要不要緊？”周亦晗的目光在我和黎宇明之間來回掃視，幾秒鐘后，
她做出了決斷?！坝蠲鳎闵?！”她拍板決定。“就按你說的，今天，你就是主唱！
”“可是周姐......”吉他手還想爭取一下?！伴]嘴！”周亦晗惡狠狠地打斷了他。
“現(xiàn)在還有別的選擇嗎？難道讓一個啞巴上臺嗎？”她用怨毒的眼神剜了我一眼，
隨即拉著黎宇明，和樂隊其他人一起，頭也不回地走向了通往舞臺的入口。
我被獨自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6我緩緩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
剛剛為了表演而裝出來的沙啞的聲音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我走到側(cè)臺的陰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