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華殿的夜，黑得濃稠。我一個人坐在桌前，手里緊緊攥著那封密信，腦子亂糟糟的。皇后最近老是找那些老臣的夫人進宮，想捧新人來壓慧貴妃——這局棋已經(jīng)偷偷開場了，我呢，就這么被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上。
小順子說得沒錯，阿寧不該摻和這些破事兒。她那性子，單純得很，要是知道了，肯定一晚上都睡不著覺?？晌也荒芡笸税?，進了這皇宮，我就知道，退一步，就是死路一條。
第二天早上，天才蒙蒙亮，我就起來打扮。昨晚那件繡著鳳凰圖案的衣服，平平整整地擺在床上。我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最后還是穿上了。今天我打定主意不偏不倚，每一步都得小心著來。
我走出承華殿，一陣風(fēng)迎面撲過來，帶著初春的冷意，把我的衣服吹得飄起來。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好像有人在吵架，又好像是抽鞭子的動靜。我皺了皺眉，跟旁邊的宮女說：“去看看咋回事。”
過了一會兒，那宮女慌慌張張地跑回來，臉都白了：“娘娘……是慧貴妃在罰一個小太監(jiān)，說他沖撞了她?！?/p>
“小太監(jiān)？”我的心猛地一揪，脫口而出，“是不是小順子？”
宮女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就是他。”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啥都顧不上想，拔腿就往聲音傳來的地方跑。繞過御花園的回廊，就看見慧貴妃站在臺階上，身邊圍著一群侍從，一個小太監(jiān)跪在地上，背上全是血道子，可不就是小順子嘛。
“你這個下賤東西，敢擋本宮的路，活膩了吧！”慧貴妃冷冰冰地罵著，手里的手帕甩來甩去，一看就是氣壞了。
小順子腦袋低著，趴在地上，一聲不吭，只有肩膀輕微地抖著，看樣子疼得厲害。
我往前走了兩步，彎下腰行禮：“見過慧貴妃娘娘?！?/p>
慧貴妃抬眼看了我一下，嘴角往上一挑，陰陽怪氣地說：“喲，這不是明妃么？這么早出來賞花，挺有閑情雅致的啊?！?/p>
我裝作沒事一樣，恭恭敬敬地說：“臣妾聽見這邊吵吵嚷嚷的，怕驚動皇上，就過來看看。沒想到是小順子沖撞了娘娘，確實該罰?！?/p>
她聽了，眼睛瞇起來，好像在琢磨我這話啥意思。
我接著說：“皇上最近說過，希望后宮和和氣氣的，別因為這點小事起風(fēng)波。小順子是不懂規(guī)矩，但也就是個小太監(jiān)，還請娘娘大人有大量，饒他這一回?！?/p>
“哦？”她冷笑一聲，“你還給他求情，你們關(guān)系不一般吧？”
我搖了搖頭，一臉坦然：“娘娘誤會了，臣妾就是看不得這么小的孩子受這么重的罰，再說他平時干活也挺勤快的，要是傷了身子，耽誤了差事?！?/p>
慧貴妃眼神一暗，好像在思考。她身邊的嬤嬤小聲勸道：“娘娘，明妃說得也在理，要是真打死個小太監(jiān)，傳出去也不好聽。”
慧貴妃沉默了一會兒，擺擺手說：“算了，本宮今天心情好，看在皇上的份上，饒他一命?！?/p>
她冷冷地看了小順子一眼：“滾吧！再犯一次，絕不輕饒。”
小順子掙扎著磕了個頭，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跌跌撞撞地朝我這邊走過來。
我扶住他，小聲問：“你咋搞的？為啥會沖撞慧貴妃？”
他嘴唇動了動，想說又沒說。
我轉(zhuǎn)過頭對慧貴妃說：“娘娘，臣妾會親自管教小順子，以后不會再出這種事兒了?！?/p>
慧貴妃哼了一聲：“你倒是上心。”說完轉(zhuǎn)身就走，裙子帶起一股香氣，剩下的宮女太監(jiān)也趕緊跟著走了。
等人都快走光了，我把小順子扶到一個安靜的回廊下面，讓他坐下。
阿寧早就跑過來了，趕緊拿出手帕給他擦血。
“到底咋回事？”我壓低聲音問。
小順子喘了幾口氣，總算開了口：“昨天……我奉娘娘的命令，去查皇后召見老臣夫人的事兒。今天早上路過慧貴妃的寢宮，聽見她跟心腹商量事兒，好像是關(guān)于……娘娘您的?！?/p>
我的心“咯噔”一下：“她說啥了？”
小順子咬著牙說：“她說，您現(xiàn)在得寵，又不投靠她，以后肯定是個大麻煩。她打算找個借口，讓您失寵?！?/p>
我眉頭皺得緊緊的，心里有點發(fā)慌?；圪F妃果然不會放過我，那皇后呢……她是在試探我，還是有別的打算？
阿寧著急地說：“娘娘，咱們咋辦??？”
我想了一會兒，慢慢地說：“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穩(wěn)住，不能瞎行動?；圪F妃是恨我，但她怕皇上，不敢明目張膽地動手。至于皇后……得看看她下一步干啥?！?/p>
小順子小聲說：“娘娘，是我連累您了?！?/p>
我輕輕搖了搖頭：“沒事，你做得挺好。就是以后做事兒得更小心，別再冒冒失失地行動?！?/p>
他點了點頭，眼里閃過一絲堅定。
我看著他滿是血痕的后背，心里暗暗提醒自己：這后宮里，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萬劫不復(fù)。現(xiàn)在，我沒退路了，只能一步一步穩(wěn)扎穩(wěn)打，才能在這場看不見的斗爭里活下去。
太陽慢慢往西沉，晚霞灑在御花園的水池上，波光粼粼的，像撒了一層金子。我慢慢走回承華殿，身后傳來阿寧和小順子小聲說話的聲音。
他們倆對我那是死心塌地，是我在這皇宮里最可靠的人。
可是我知道，真正的暴風(fēng)雨，才剛剛開始……